重生顺治十四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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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了一会儿,打里边另外出来一个管事太监。
陈旭日跟着他又一通兜兜转转,最后可算见到正主了。
顺治正在理政,只抽空简单交代了他一些话,不外乎是一些勉励的话,再就是嘱咐他去慈宁宫给太后见礼,之后的事由皇贵妃安排。
仍旧由小德子领他前往慈宁宫。
出了乾清宫,小德子指着邻近一个所在道:“那边是阿哥所……”
清律规定,皇子一出生,不论嫡出庶出,只要一落地,就有保姆从母亲那里抱出,交给乳母喂养,从此与生母分离。
皇子未成年前,一般住在乾清宫旁边的毓庆宫或文华殿北面的撷芳殿,这就有个词,叫做“阿哥所”。
顺治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二岁,先后一共有五位皇子出生。大皇子牛钮生于顺治八年十一月初一,没站住,顺治九年正月三十就没了,满打满算活了九十天。如今“阿哥所”里只住了三位皇子。六岁的二阿哥福全,五岁的三阿哥玄烨,和两岁的五阿哥常宁。
其中,五阿哥是去年十一月初四生的,只比十月初七出生的四阿哥小了不到一个月。虽说是两岁,实际却是一个还差三天才满五个月大的小婴儿。
眼下最好命的就是这位五阿哥,虽则离了母亲身边,但小小的婴儿知道些什么呢?按照皇子抚养的定例,保姆、乳母、服侍衣食住行等足足几十个人把他侍候的舒舒服服。
他两个哥哥,却已经到了启蒙的年龄——皇子六岁开始读书,同时要学习跟随大臣觐见皇帝的礼仪和上朝当班的规矩。
“二阿哥六岁了,三阿哥可才五岁。不过,三阿哥自己主动提出要进学读书,与哥哥做伴。可把太后稀罕坏了。太后有时也把两位阿哥叫到跟前,亲自过问功课……”
说话间,打一处园子里经过,迎面撞上几个人。
前面两个年轻女人宫妃打扮,其中一个伤心的抹眼泪,另一个正在劝解:“姐姐快别哭了,这眼睛都肿了。刚刚在太后跟前,大家说着话,姐姐突然红了眼圈……亏得太后体谅……”
一个绿衣宫女紧赶两步,做出搀扶动作,一边道:“太后慈悲,常请阿哥和公主到慈宁宫耍,我们主子从前还能趁机会见见三公主。这冷不丁的……三公主和三阿哥差不多大小,刚刚佟妃娘娘搂着三阿哥亲热,我们主子一看见三阿哥,就想起三公主来了……娘娘有空,多到我们那边坐坐,开解开解我们主子。主子这几天见天的哭,奴婢嘴笨,眼瞅着主子愈见清减,凭奴婢怎么劝,饭都吃不下……”
小德子一拉陈旭日的手,迎上去见礼。
听到是陈太医的公子奉旨进宫,要去给皇太后请安,低头垂泪的女人放下捂脸的帕子。
陈旭日在宫里有一宗好处,便是上次孝庄太后亲口宣布,除了有数的几位,他不需要给别人行请安大礼,是以只略躬了躬身。耳听得小德子称呼两人做庶妃娘娘,就知道这是顺治后宫里的两个女人。伤心的那位是庶妃巴氏,一旁劝解的是庶妃纳喇氏。
陈旭日约略有一些印象,顺治早年间亲近的大都是一些个出身不高或者宫女类的女人,五位蒙古后妃,他只当是摆设。这是否是事实有待日后考证,不过这两个女人大概地位不高吧?庶妃的地位,大概在皇后,皇贵妃,贵妃,妃之下,在嫔、贵人、常在、答应之上。不过现在后宫中的主位,庶妃之下,便是福晋和格格,还没有设嫔、贵人等级别。所谓的庶妃,好像是福晋或格格生了皇子或公主后提起来的。刚刚匆匆瞅一眼,那位庶妃纳喇氏倒有一点眼熟,似乎是上一次董鄂妃介绍过的几位宫妃之一。
巴氏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一个字没说,直接走了。
纳喇氏只匆匆点了个头,简单道:“太后在呢,这会儿心情不错,你们快去吧……”便去追前面的人了。
等他们一行转过拐角,走的不见人影,小德子才轻声解释道:“纳喇娘娘年前得了六公主,脾气越发见好了。说来也巧,六公主只比四阿哥早一天出生,一个十月初六,一个十月初七……三公主前几天饧了,巴娘娘正伤心呢……”
要说人这命啊,巴氏头一个孩子是皇长子,因为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皇子,宫里边很是高兴了一阵。可惜,前后仅仅三个月大阿哥就没了。
皇上偏宠皇贵妃,宫里娘娘们晓得分宠无望,纷纷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巴氏第二胎得了位公主,心里疼的紧,限于宫规不能在身边照顾,整天里想的慌,哪天都得唠叨几句,生怕公主冷了病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过年时吃团圆饭,巴氏抱着三公主,不舍得让她下地,佟妃娘娘还说,三公主生日小,腊月二十三的小生日,不过是比三阿哥大三个月,两人却差了一岁,过了年,三公主也算满了六岁,是大孩子了,以后一准身强体健。不成想……哎!
陈旭日一边听,心里一边合计:听这意思呢,去年十月份,前后不过一个月光景,宫里新添了两位阿哥和一位公主。顺治只把个四阿哥捧到天上去,又恩养在其母身边,这等殊荣,不是为皇贵妃在宫里树敌吗?女人最不缺的就是嫉妒心,何况这帮子女人一个月都未必有机会见皇帝一面,整天里好吃好喝的养着,闲下来就剩说闲话活动心眼了,岂不是容易生事端?女人多了的地方是非多,再善良的女人,在这里边待久了,想不变成刻薄寡恩也不容易……
唉,要是有选择的话,他一定严词拒绝进宫这馊到极点的主意,谁愿意整天在这些人跟前转悠,嫌日子过的太安稳了吗?
进了慈宁宫,陈旭日一眼就瞧见正笑嘻嘻偎坐在孝庄旁边、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儿……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七章 三阿哥
“打上回你施针救人,布置房间安排人手,样样做的井井有条。在场的太医给哀家说,你于医道上天赋惊人,假以时日,必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顶尖太医……”
孝庄口气听着亲切,说的也是赞誉的话,但不知为什么,陈旭日听了,心里殊无欢喜之意。
佟妃手里捏着个瓜子,似笑非笑道:“难为你一个男孩子,日后要留在后宫守着四阿哥。”
陈旭日正色道:“君子心正,世间无处不可去。娘娘请把小民当医者看,医者行医治病,原没那么多忌讳讲究。”
孝庄点头道:“四阿哥身子不甚壮实,容易生病,皇上总挂着是个心事。就跟哀家说,若得你在身边照料,日后必将少病少灾,健康成长……哀家琢磨着也是这个理儿。只盼日后你好生照顾四阿哥,皇上忧心少些,能专心国事,也是你大功一件。”
陈旭日惟连声称是。心里略做权衡,趁着这会儿子孝庄心情不错,大着胆子要求道:“我——嗯,小民打小没怎么学过规矩,听说这宫里边就属规矩最多……小民会努力记着,只是一时间、那个,要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太后不要怪罪。”
“你这孩子瞧着怪伶俐的,倒不像个会生事的,宫里规矩虽多,想也难不住你。回头你到了乾清宫,皇贵妃会逐一叮嘱你,她做事素来细心,倒不需哀家操心。”
孝庄牵了身边小童的手,满脸堆笑道:“这孩子是三阿哥,小名玄烨。玄烨,这位就是你跟皇阿奶念叨了好几遍救了弟弟的小哥哥。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几岁,你啊,叫他均衡就好。来来,你俩认识一下。”
小童过来当头做了一揖,脆生生道:“玄烨见过陈家哥哥。”
陈旭日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均衡可当不得三阿哥如此称呼,三阿哥太客气了。”
“不然,弟弟的病多亏均衡妙手回春。救命之恩,不分皇家和平民,都是大恩。弟弟还小,玄烨做哥哥的,当替弟弟谢过。”小脸上竟是一派认真,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里透着诚恳。“听皇阿奶说,均衡福缘深厚,竟得天神另眼相看,不但教了神奇的法子救回弟弟,还另外传授了好些知识。玄烨好奇,日后均衡时间方便,抽个空子,讲给玄烨听听,可好?”
孝庄摸摸孙儿的脑袋,对陈旭日道:“我们玄烨也是个聪明孩子,别看只有五岁大,打过了年就开始读书习字。学的又快又好,不用别人叮嘱,自己就知道用心学,起早贪黑的就没停下来一天,累病了还坚持。哀家看着心疼,这才时不时唤他过来耍会儿,权当歇歇神儿,省得再跟上月里似,累的都咳出血丝……都在宫里住着,均衡啊,日后得空,你俩相互之间要多亲近亲近。”
陈旭日赶紧答应下来。人都说孝庄打小对少年玄烨青眼有加,又说康熙自小勤于读书,乐于读书,传言果然不假。
“玄烨现在主要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要熟读成诵,清晰其意。不知均衡读什么书呢?”语气里充满好奇。
“我?”呃,《大学》《中庸》一类压根就没学过,或者语文书里教过几篇?反正有印象的就是《论语》里一些句子,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三人行,必有我师;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要五日三省吾身,敏于事而慎于言,等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散句。别说通篇背诵啦,连背一个片段也不能。
陈旭日自己并不为此感到羞愧,面上却做出羞愧表情道:“小民生性怠惰,些许读过一些《论语》,《孟子》《庄子》等圣人文章也学过,只没有很用功。平日里有兴趣的多半是医书、算术和自然科学等杂学,惭愧。”
“真的呀?我只学过一点算术,很喜欢,不过师傅说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文字上……”
一旁端坐的佟妃插嘴:“玄烨现在学四书五经。听孙嬷嬷说,他每天又是念又是背,整天里手不释卷,我这做额娘的听说,真是既高兴他这么长进,又觉得心疼。”侧头向孝庄道:“太后,玄烨喜欢读书,光上个月就累病了两遭。妾妃想跟太后救个情,请太后允许玄烨跟在妾妃身边,让妾妃照顾他几天。您瞅瞅,这孩子比咱上回见到的模样可瘦多了。”
她抽出绢帕抹抹眼角,声音里添了哽咽道:“妾妃不敢跟皇贵妃比,不敢奢想能让玄烨留在妾妃身边教养……只求太后给个恩典,哪怕只有三两天也好。玄烨一生下来,为着避痘就抱到宫外抚养,直到出过痘才回到宫里,妾妃就没照料到他一天……”
自她开口说话,陈旭日就眼观鼻鼻观心,做充耳不闻状。皇家的家务事,还是少听为妙。
直至听她说到出痘,心里却动了动,偷眼去瞧——传说康熙是个麻子脸。果然,现在虽然仅是孩童,脸上已经能清晰瞅见数个坑坑点点。嗯,算不得好看,可也不算难看。
基本上来说,这位三阿哥是个清秀孩子,小小年纪,却不似一般孩子跳脱不羁,倒透着稳重味道,浑不似年仅五岁模样。别的么,粗粗看去,与同龄孩子也无甚不同。
孝庄眉头不露痕迹往中间拢了拢。
这佟妃,就这点不好,老分不清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有些话是当着孩子的面能说的么?
皇子公主教养自有规定,除了四阿哥,哪个能例外了?为着四阿哥留在皇贵妃身边抚养的事,她同皇帝明里暗里僵了几回,宫里宫外颇有微词,这当口她跟着凑哪门子热闹?董鄂氏打进宫那儿起,皇帝为她破了多少次例了,为这,母子间情份都淡了不少。如今这儿正想法子,她又来这出。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