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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镜·龙战-第65部分

小说: 镜·龙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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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燃伸出赤红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圈,手腕随即平复如初。
  笑了那一场,她仿佛有什么地方悄然改变了。
  仿佛是积累在体内的怨气终于尽情的发泄完毕,她整个人开始变得平静,不再一味的歇斯底里。雅燃冷笑着看了一眼西京:“你方才信誓旦旦的说可以解开我身上的血咒,莫非就是想让这个人来出手?”
  星尊帝的血咒,只有身负帝王之血的人才能再度解开。
  “是我的高祖封印了你?”真岚霍然明白过来——在地底下被囚禁了七千年,怎能不让人发疯!他眼里有沉痛的神色掠过,踏上一步,伸出手来:“我替你解开吧。”
  “不!”雅燃触电般地后退,“我不要出去!”
  她望着黑沉沉的墓,嘴角忽然浮出一丝笑:“我再也不要出去……出去了,外面也不再是有我位置的世界。我做了那样的事,活该腐烂在地底。”
  她平静地说着,忽然间就从地底的紫河车里全部脱离出来,坐到了玄室黑曜石的地面上,盘膝端坐,舒开手,开始整理自己水草般的蓝色长发。
  她的身体白皙如玉,完全没有在地底困了七千年的衰朽模样。
  “哎呀!”那笙叫了起来,发现雅燃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得透明。
  “不要惊讶……我本来早已死了,只是灵魂被拘禁,才不能从这个皮囊里解脱。”她坐在第二玄室的地面上,整理自己的容妆,爱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我只是靠着怨气支持到如今的……我只想看着星尊帝的王朝怎样灭亡!”
  顿了顿,她嫣然一笑:“如今,我总算如愿以偿。”
  这样盈盈地说着,她的身体越来越淡薄,几乎要化为一个影子融入黑暗。
  “……”真岚一时间无语。空桑历史上充满了血腥的镇压和征服,其间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无辜的亡灵,那样的怨气、即使千年之后也不曾真的消亡。
  在那样的重压之下他几乎是无话可说,只问:“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六合封印?”
  那个鲛人女子端坐在玄室内,慢慢梳理好了自己的长发,将自己的容妆理了又理,终于仿佛心愿了结,抬起头对着所有人笑了:“记住,我叫雅燃,是海国的末代公主。”
  一边说着,她端坐的影子渐渐变淡。
  在消失之前,她露出了一个遥远的笑意,喃喃:“七千年前,我曾和大哥冰炎争夺海国的王权,结果败落。我的恋人被他杀死,我也被他强行送到了帝都伽蓝去当人质。
  “那时候我好恨!我不择手段的报复他!结果……
  “不过冰炎虽然赢了我,但也得不了多少好处——他重伤,半年后就死了。天意弄人……最无意于权势的二哥纯煌被推上了王位,然后代替冰炎死在了战争里。”
  “多么后悔啊……我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我再也没有回到过碧落海,不能活,也不能死!……如今,我总算可以死去,但却只能在这土里腐烂了……我再也回不去大海,就如翼族回不到云浮城。”
  她的声音渐渐淡去,带着哽咽。
  “不要担心,“真岚低声道,“我会送你的尸骸回去。”
  “啊?”那个淡得快要没有的影子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断然拒绝,“不!……我宁可烂在地底,也不要……再受空桑人的恩惠。”
  “……”真岚沉默下去。
  七千年的恩怨仿佛一条鸿沟,割裂了空桑和海国,任何异族想跨越过去,都难如登天。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那笙轻轻道,对着那个逐渐淡去的幻影伸出手来,诚恳地,“我是中州人——我送你回去。”
  那个影子凝视着这个少女许久,才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啊……中州姑娘,你有一个纯白的灵魂哪……谢谢……谢谢你……”
  她的声音和影子一样慢慢的稀薄,宛如融化在了千载光阴中,终化流水。
  地上只剩下那只委然的紫河车,空空的囊里剩下了一泓碧水,碧水里沉浮着两颗美丽的凝碧珠——那个绝世的鲛人公主,到最后只化成了这些碧水明珠。
  那笙俯下身,轻轻拎起那只紫河车。
  回过身,却发现那一行盗宝者不做声地拿走了所有东西,竟然在悄悄退走。
  “喂!你们怎么这样?”她吃了一惊,有些气愤地想追出去,“真岚救了你们,怎么一声谢谢也不说?”
  “笨丫头,“真岚把她拉回来,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摇头叹息,“他们听说我是空桑的皇太子,自然怕我追究盗墓的事情——趁着我对付雅燃,干脆开溜。”
  那笙明白过来,嘀咕:“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
  “算了,“真岚挥了挥手,不想再说下去,“我下寝陵去看看。”
  “寝陵?”西京和那笙同样吃了一惊,“去那里干吗?”
  然而真岚没有回答,在瞬间已经去得远了。
  ――
  华丽的寝陵密室里空空如也,所有的珍宝都被盗宝者洗劫一空,只留下了白玉台上完好的两具金棺,沐浴在淡淡的柔光里。
  “啊?哪里来的光?”那笙跟着真岚走进寝陵,吃惊地四顾——盗宝者不是说空桑帝王的寝陵里都是”纯黑”的么?如果没有执灯者手上的七星灯照亮,没有人能看得到东西。
  “笨丫头。”西京拍了拍她脑袋,“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手。”
  “啊?”那笙低下头去,惊讶地看到光线正是来自自己右手的中指。
  神戒皇天凭空焕发出了光芒,照彻黑暗。四壁上镶嵌的珠宝交相辉映,折射出满室的辉光来,整个寝陵仿佛沐浴在七彩的光线里,说不尽的华美如幻梦。
  在光芒中真岚走近白玉台,静默地望着那两具金色的灵柩,长久地沉默。
  他先是绕着右侧的金棺走了一圈,仿佛默读着灵柩上面刻着的铭文,脸色变得说不出的悲哀。然后怔了片刻,又转过身去看着左侧的金棺,眼神瞬地又是一变。
  “他在干什么?”那笙压低了声音,窃窃问。
  西京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这一次见到真岚,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仿佛内里有什么地方悄然不同了。连他这个自幼的好友,都已经不明白对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难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无色城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然而就在他揣测的瞬间,那笙尖叫了一声。
  西京抬头望去,赫然看到真岚霍地伸出手,去推开星尊帝金棺的棺盖!
  “你干什么?小心!”他吓了一跳,按剑冲过去,想把真岚拉开,生怕金棺里面会忽然弹出机关或是咒术反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岚只是站在那里,随意地一推,就推开了那个千古一帝的棺盖。
  然后低头默然地望过去,眼神剧烈地一变。
  “真的是空棺……”他喃喃自语,茫然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绝望,“是他。是他。”
  金棺里铺着一层寒玉,上面衬着鲛绡,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帝王的袍带金冠。
  没有遗体。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帝服之上,金冠之下,只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光泽如新。
  千年之后,在真岚打开金棺探首望去的刹那,赫然便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一瞬间他如遇雷击。沉默了片刻,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拿起那面铜镜,仔细地看着上面的铭文。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被证实了,空桑的最后一任皇太子失去了平日的控制力,回身猛地推开另一侧的金棺棺盖,扑到了灵柩上——
  也是空的。
  没有遗体,只有白色的蔷薇堆满了那具灵柩。那是白族王室的家徽。
  白薇皇后根本没有入土为安,她被丈夫所杀,尸体被封印在黄泉之下,只遗下一双眼睛没有化成灰烬,穿越了千年一直在凝视着云荒。而收敛时代替她放入棺中的,只有这一簇簇星尊帝亲手采下的蔷薇。
  这千年前被采下的花居然不曾凋谢,静默地在寒玉上开放,在金棺打开的一瞬间,散发出清冷的芳香。
  真岚伸出手拿起一朵白色蔷薇,指尖传来锋锐的刺痛。
  他长久地凝望着这一朵千年前被放入金棺的花,眼神变换不定。
  “他在看什么啊……”那笙站在白玉台下,望着真岚,神色有些惴惴。不知怎么,她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气息,不然那个臭手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裂响,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去,只见那面铜镜被扔了下来,在地上裂成了两半。真岚不知道在镜中看到了什么,猛然爆发出一种可怕的怒意,拂袖而返,手心握着一支白色蔷薇,面沉如水。
  他走过两人身侧,不说一句话。
  他来这里,只是为解一个宿命的谜。而那个答案,他已然逃避了百年。
  玄室门口横亘着邪灵巨大的尸体,真岚看也不看地走过去,拔起了地上插着的一把长剑,转头问西京:“辟天长剑,怎么会在这里?”
  “哦,那个……我差点忘了,”西京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解释,“这是苏摩从九嶷离宫里拿出来的,让我转送给你。”
  真岚不置可否,望了一眼剑尖,上面尤自贯穿着那个不瞑目的头颅。
  西京的神色有些尴尬,讷讷道:“这个……是白麟。”
  “白麟?”真岚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也记得那个差点成为他王妃的少女,白璎的妹妹,不由得诧异,“她怎么会变得这样?”
  “说来话长……”西京抓着脑袋,觉得解释起来实在费力,只能长话短说,“反正,是白麟化身成邪灵袭击苏摩,然后被苏摩斩杀了。”
  “哦……”真岚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剑上那和白璎酷似的脸。
  “如果白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他叹了口气,剑尖一震,将那个头颅从剑上甩了出去,收入了怀里,低声,“还不如让她永远不知道……不过,她可能很快就和妹妹一样了。”
  他将长剑收起,将开始枯萎的白蔷薇佩在衣襟上,转身沿着甬道默然地飘远。
  “什么?”西京怔了一下,忽然惊觉过来,追了上去,“你说什么?白璎怎么了?”
  他狂吼着追了上去,扔下那笙在空荡荡的寝陵。
  皇天宛转流动着美丽的光,映照出石壁上宝石镶嵌的星图,流光溢彩。她站在这个辉煌的星空下,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两具金棺,走过去捡起了那一面裂成两半的铜镜——上面是蝌蚪一样的空桑文字,和臭手给她的《术法初窥》上类似。
  然而她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懂了上面铭文的大概意思:
  “我的血裔:当你的脸出现在这面镜子里的时候,生与死重叠,终点与起点重叠。一切终归湮灭,如镜像倒影。”
  那笙茫茫然地将这一段铭文看了几遍,心里陡然有一种莫名的荒凉。
  她侧过头去,望着另一边白薇皇后的金棺,里面的白色蔷薇在灵柩打开的一瞬间已经枯萎了,只余一室清香浮动。穿越了千年,那一朵花传来,宛如梦幻。
  来自中州的少女站在云荒两位最伟大帝后的灵柩中间,手握着碎裂的铜镜,一种空茫无力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忽然间泪水就无声无息地滑下了她的面颊。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那么难受啊。”那笙诧异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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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再次离开——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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