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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夙夜宫声-第2部分

小说: 夙夜宫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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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的太监是延福殿总管寇明生,听到这声喝原本一肚子火气,回头见是崔夙,他陡地换了一张笑脸,一溜小跑地迎了上去:“若不是郡主刚刚点明,怕是又要出大事了!太后这两年脾性大,也只有郡主还记得太后的每一点喜好!”

崔夙强自按捺住心头激荡的情绪,又瞥了那个小太监一眼。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她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今日是大好的节日,不要太为难他。若是鬼哭狼嚎天怒人怨的,难道就是过节的样子么?”

被这话一说,寇明生顿时绝了将人送去用刑责罚的想法,躬身连连应是,随即便冲那小太监喝道:“郡主救了你这条小命,还不赶紧上前谢恩!”

见那小太监挣扎着上前磕头,崔夙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很快平静下来:“富贵团圆糕的事情不用追究了,免得让小事变成大事。左右不过是一些人的设计,到时缓缓处置就行了。至于他,待会送到我这里,我有话要问!”

“谨遵郡主吩咐!”寇明生深深弯下腰去,抬头见人已经走了,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虽是寒冬腊月,他伸手一抹,却发现头上星星点点都是冷汗,就连后背心也有些湿了,不由更是唏嘘不已。

“寇总管,郡主一句话就把您吓成这样?”

寇明生脸色一变,回头见是刚刚进宫,才跟了自己不久的本家侄子,忍不住张口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别说我小小一个总管,就连皇上都得让她三分!若不是她能够摸透太后的心思,这宫里倒霉的人就多了!”说到这里,他又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这富贵团圆糕的缘故连我都差点忘了,幸好郡主还记得,否则捅出漏子使得太后大怒,那牵扯下来,非得打落几十号人不可!”

第二章 瑟瑟寒风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二章 瑟瑟寒风 一晚上,崔夙只用了半碗梗米粥,吃了几颗蜜枣。而太后却用了两个银丝卷,送上去的每道菜肴撤下盘时,都略略用了几筷子,喜得那些伺候在旁边的太监宫女眉飞色舞。果然,等到饮宴结束,太后只是淡淡一点头,当即每人赏一千钱。旨意一传下去,整个乾明殿伺候的下人全都是喜出望外。

皇帝撇下了皇后,和崔夙一起亲自把太后送回了慈寿宫,直到等着太后歇下之后,两人方才在一大堆内侍宫女的簇拥下出了大殿。

这一夜没有月光,但崔夙能够清楚得看见,旁边这位皇帝的额头上已经隐现几丝皱纹,那冠冕底下的乌黑头发中,也依稀可见几根银丝。她不由有些恍惚,尽管从辈分上,皇帝是她的舅舅,但是,和她死去的母亲相比,皇帝足足要年轻十几岁,如今还不到三十。这种年纪却早生华发,不得不说,傀儡生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

走着走着,皇帝突然停下了步子,低声唤道:“夙儿!”

崔夙微微一愣,随即上前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今天多亏你了,若不是你警醒,只怕这一个除夕夜又不太平。”皇帝温和地一笑,苍白的脸色中仿佛露出了几许红润,“朕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赶明儿送你一幅画吧!”

崔夙没有料到皇帝居然注意到了适才那一幕,一颗心猛地跳动了两下,按捺了片刻方才平静了下来。她竭力不去想那话语中的深意,微微屈膝谢道:“多谢皇上!”

直到御驾一行走远了,她方才收回了目光。三年前的那一场惊变曾经让天下震动,但是,时过境迁,居然已经有人忘记了。不过也不奇怪,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沧海桑田,还有多少人会记挂那些已经失势的人?

除了皇帝的居处延福殿,她的居处玉宸宫是整个宫廷中离慈寿宫最近的。因此,她得以在周身冻僵之前跨进了宫殿。玉宸宫经过改建,下面烧着地龙,即使在隆冬之日也散发着一股暖意。而在整座宫城之中,设有地龙的宫殿也不过寥寥数座而已。

几个宫女上来替她解开厚实的披风,待到她坐定,又有人捧来了银盆毛巾和一应用具,待到重新梳洗完之后,她已经让人把原来那个复杂发式完全解开,一头长发如同瀑布似的垂在肩头,身上换了一身居家常服,那套华贵笨重的礼服也命人收拾了起来。

她缓缓喝着热茶,一点一点地压下了胸口那些寒意,仿佛被冷风冻僵了的肠胃也渐渐暖和了下来。正当她盘算着让小厨房做些什么宵夜解饿的时候,耳畔便传来了一个声音:“郡主,乾明殿寇总管送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您要问话。奴婢把人安置在了东偏房,不知郡主现在是否要见他?”

崔夙下意识地放下了茶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把他带进来!”

见那报信的宫女匆匆出去,她往旁边扫了一眼,随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留下沉香和豫如。还有,吩咐小厨房去准备宵夜,不拘什么,暖胃的就好。”

一会儿功夫,大殿中顿时空荡荡的,只留下了崔夙左右的两个宫女。不多时,刚刚那个小太监便低垂着头挪了进来,行到跟前时立刻跪下磕头:“奴才谢郡主救命之恩!”

“沉香,豫如,你们出去看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诺大的空间中便只剩下了这两人一坐一跪。崔夙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道:“你家王爷还好么?”

那小太监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解释道:“郡主问错人了,奴才只是尚食局的杂役,并非跟着什么王爷。”

“哦?”崔夙眉头一挑,随后冷笑道,“你那时曾有一次跟着你家王爷进过宫,你若不是他的人,难不成还是我记错了?我和你家王爷何等交情,你敢说不认得我?”

见那小太监依旧不答话,她不禁有些不耐烦了,一蹬脚便站了起来。“我若是成心要追究这里面的隐情,就不会把你单独叫到这里,也不会屏退无关人等,叫寇明生把你送过去用刑,你敢不招?我不想为难你,你只需回答实话,否则,我现在马上叫人进来!”

“郡主开恩!”那小太监终于恍过神来,慌忙膝行几步道,“奴才确实曾经是江东王的人,只是江东王当日出京之后,朝廷不允许带那么多太监侍女,所以奴才也被遣散了。奴才早早净了身,在外边没有活路,最后只得通了门路重新进宫伺候,绝对没有其他用心!”

崔夙冷冷看着那小太监,目光愈加冷冽:“你是不是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说的王爷,并非指的江东王,而是江东王的第三子,曾经封为楚王,眼下降封为新平郡王的那一位!”

新平郡王四个字一出,那小太监忽然浑身簌簌发抖,但是过了好一阵子,他却抬起了头,脸上的惧色渐渐淡了。直视了崔夙许久,他这才低声道:“郡主既然都知道了,奴才也不敢隐瞒。郡王临行前,把我们这些昔日伺候的都遣散了,因我们都是罪人,各家王府大多不肯收,冻饿街头死去的不计其数。小人在宫里还有些门路,所以千辛万苦方才重新进来,辗转调入了尚食局,奴才也已经三年没见过我家郡王了。”

他苦笑一声,声调中忽然带了几许怨恨:“郡主,就算真的是皇上无道,郡王并没有错,凭什么要连郡王也一并迁出京城?太后曾经还夸赞郡王是千里驹,难道皇上无道,郡王也就不是太后的亲孙儿了吗?”

“住口!如今皇上尚且在位,那一位只是江东王!”再次听人提起往事,崔夙几乎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她起身缓缓走到门前,驻足凝神细听了一会,直到外头丝毫没有动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小太监,突然张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刚才几乎存了死志,一口气说完,见崔夙呵斥一句后却问了这个,他不由得呆了一呆,然后才低声答道:“奴才沈贵。”

崔夙缓缓走回座位,坐定之后,她这才点点头道:“既然有人用富贵团圆糕害你,你也不必再去尚食局了。看在你家王爷的面上,我和那边打个招呼,你便留在我这里当差,好过在外面受人欺负,一个不好还得赔上性命!”

这一番大起大落让沈贵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因祸得福,一愣之后慌忙连连磕头拜谢,见崔夙无语,方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不管怎么说,这深宫之中步步危机,若是能跟着这一位得宠的主儿,自己这条性命兴许总是无碍的。

小厨房很快送来了一锅鸡汤,崔夙一口一口用热汤暖胃,心中却剧烈翻腾了起来。

太后有三个儿子,十几个孙子,但对于太后来说,这些人有谁比她自己更重?当今那位寿昌皇帝是太后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太后在先帝死后册立的第三个皇帝,若是皇帝再不济事,太后还可以立孙子,除非她死,否则,大权岂有旁落那一日?

“男儿有泪不轻弹,女人也不是水做的骨肉……太后,你第一次见面就教给我这两句话,难道就是告诉我,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无可挽回?”

她的脑海中闪过那张懒洋洋的脸,忍不住摇了摇头。此去经年,谁知异日能否相见?

第三章 鸿鹄之志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三章 鸿鹄之志 大年初一一大早,各宫妃嫔就带着各自的太监宫女串起了门子,这大过年的,礼物自然无可避免。而皇后的宣德殿照例是门庭冷清,除了几个洒扫的太监宫女不见有旁人出入。

皇后失宠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尽管皇帝皇后不管什么场合从来都是成双入对,但是,只看皇帝一月也难得去宣德殿一回,那些耳聪目明的嫔妃便知道其中玄机。更何况,太后娘家的侄女陈淑妃入宫不到三个月,便以绝色美貌博得圣眷,一举自婕妤晋封淑妃。可谁知昨晚陈淑妃和那位宁宣郡主第一次正面碰撞,居然落了下风。

“皇上昨晚并未宿在陈淑妃那里!”

“真的?这些天可都是陈淑妃侍寝,这一朝说扔就扔了!”

“要说陈淑妃也是太后娘家侄女,怎会斗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

“嘘,声音轻点,让人听到可就糟了,我们一清二白的,拿什么和她们斗?”

而在这大批走动的人潮中,独独不见陈淑妃的身影,事实上,此时此刻,她正在宫里对着自己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苦,言谈中句句不忘数落昨晚的事。她又怎会晓得,她这宫中有多少太后的眼线,又有多少人受过崔夙的好处。

崔夙却根本不曾理会陈淑妃的小小心思,照例去太极殿转了一圈之后,太后和皇帝在前面上朝,她则在后面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地补觉。

昨天晚上睡得实在不好,她几乎整夜都在做噩梦。三年前那一桩惊天大事之中,仅仅是贵胄大臣便有十几家彻底落马,而曾经君临天下的天子,也在一夕之间跌落尘埃,牵连人员无数。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太后的手腕,但是,对于亲生骨肉尚且如此狠辣,这却着实令她心悸。迷迷糊糊地,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张张凄凄惨惨的脸,还有那永远满不在乎,仿佛天塌下来也毫不在意的少年。

“夙儿,夙儿!”

她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见是皇帝那张温和的笑脸,慌忙站了起来:“皇上,可是已经下朝了?”

“朕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不用成日里皇上长皇上短的,叫得人沉闷得很。”大约是身边没有其他碍眼的人,皇帝的口气中少了几分落寞无奈,多了几分生机,“你是朕的侄女,叫一声舅舅难道不好么?”

崔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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