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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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志衡站起来,同时,牵住了她的手。他带着她,沿着玄梯一样的楼梯上了二楼,向右转,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蓦地,倪喃捂住自己的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间屋子,那面向南的窗,还有那窗前静静垂落的白纱窗帘,太像太像了。简直就跟她从前的琴房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从前,她并不认识他呀。
他松开她的手,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房内有琴,一架黑色的日本钢琴。
有些旧,有些眼熟。
她慢慢掀开琴盖。不用再怀疑了,她的眼眶又热,心里酸得一塌糊涂。哦,邵志衡,邵志衡,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将她偶然遗落的从前,保留得这般完好无缺?
难道,这就是你的梦吗?
这就是你年少青春的梦?
倪喃咬住嘴唇,泪水不住地淌落。
“不要哭。”邵志衡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脸贴着她的头发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原本,是想“治好”她的眼泪,没想到,却勾出了她更多的泪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起初接近你,的确是有目的的,我的动机不纯,绝不是简简单单地想要谋求一个司机的职位。你的猜测是对的,你的指责也是对你,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有太多复杂的心思。我想接近你,每日每日看着你,看你开心,看你笑,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是我的私心,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深深地,沉痛地说。
她的泪水哭融了他的心,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奢望,可这一时,他不敢说,他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样哄,她才能停止哭泣。
而倪喃,哭得更大声了,抽抽噎噎地。她转过身,张大眼睛,透过泪雾望着他。
怎么敢相信呢?
她刚才,面对着沈楚,还是那般的伤心绝望,可这刻被邵志衡紧紧搂着,听着他自责又温暖的话语,她又觉得幸福得不像是真的。
那么长久以来,没有人关心过她心底的想法,只有他,这个人,那般惶恐,惟恐说错做错的样子,让她近乎有了一种虚荣骄傲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忧郁、胆怯的倪喃,觉得自己也仿佛拥有了力量,而变得极不平凡。
这种感觉,是再多的掌声,再多的赞美也不曾让她体验过的呀。
那一刹,她热起来,头昏脑涨,被那股属于他的气息催眠麻醉了。
还用说么?
她那么喜欢他,爱他,渴望着被他拥抱,也渴望着拥抱他,紧紧地,将自己埋入他的体内,融进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只对他。
她只爱他。
从前种种,原来不是,原来——
这,才是爱情的感觉。
这样盲目,这样昏乱,这样……猝不及防。
第7章(1)
房间昏暗,夜幕低垂。
用邵志衡的话说,就是:引人犯罪。
现在,他和她并肩躺在他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她的头枕着他的肩,他的手环着她的腰。
他能够闻到她的呼吸,她听着他的心跳。
该死的,他胸腔绷紧,身体燥热,心跳得那么快,连屏住呼吸也无法控制。她的黑发披散在他的枕上,颈背上柔软纤细的汗毛隐约可见。她的腰那么细,她兴奋的眼睫还在轻轻颤动,如两只扑闪的蝶。
他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该死的!若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样拥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喜欢了非常非常久的女人,还能够力持镇定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姓“柳”。
但,很不幸的,他正常,而且,他不姓柳。
邵志衡咬紧牙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阿志。”倪喃一只只把玩着他的手指。
“嗯哼。”
“你真的是在十六岁那年认识我的?”他的手指纤长,手型很漂亮,如果经过保养,应该也能成为一双钢琴之手,只可惜,他的手掌太过粗糙,指间生满老茧,而且,指骨也太过强壮。她有些遗憾,又有些疼惜地抚过他的指尖。
那种细微抚触的感觉如电流一般,颤入心底。
他忍不住叹息:“嗯——”
“那个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有多大?我弹琴的时候,你真的可以从院子外面看见我?”可惜,她兴致高昂,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只能忍耐地,乱七八糟地说:“是啊,你那时候真漂亮。”
倪喃蹙蹙眉,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她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上,用手指戮他的胸膛,“在想什么?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他感受不到她的开心和兴奋吗?居然给她开小差?可恶。
她又狠狠地捶了他两下。
手却蓦地被他抓住了,抓得那样紧。他看着她的目光真奇怪,灿亮的,黝暗的,那些光,仿佛在不断变换着色彩。
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怔怔地,思想明明在告诫自己,要逃开,快点逃开,可全身上下几千几百个细胞,都在尖叫,都在渴望……
渴望什么?
那是什么?
她还想不清楚,她还没有意识,然后,她已被他紧紧地,紧紧地揉入怀里。
他的吻,细密缠绵,一片片落在她的眼上,唇上。她的手无助地揪住他的衣服,身体被定住了,不能动。
还是,她根本舍不得移动?
她忐忑不安,又怕又兴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久久,久久……
他那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渗入她的肌肤,她轻轻地颤抖。然后,感觉到那吻被加深了,他的嘴开始变得蛮横、需索。
她的心狂跳。
呵!倪喃!倪喃!
你变坏了!你果然坏得可以!
你真的真的,是在引他犯罪!?
很久很久,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溺毙在他的气息里的时候,邵志衡喘着气放开了她。
她抬起头来,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对不起。”他吓了一跳,那么自责,那么懊恼。
“不,”她微笑着,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别说谁对不起谁吧。我只是奇怪,你有那么多的热情,那时候,在小木屋里,怎么可以装得那么正经?”她的眼,明明还噙着幸福的泪水,可眨眼的时候,居然还是露出顽皮的神情。
那又哭又笑的样子,令他的心突然涌起一份难言的感动,和一份甜蜜的柔情。
他拥着她,他们重新躺回到床上。
窗外的月光流泻进来,映着他眼波如潮,缓缓拍击她的心。
“因为我睡着了啊。”他笑。
她捶他,“才怪,我明明听到你的呼吸声会加快。”
“啊?这样你还敢睡到我身后?”邵志衡怪叫。不得不重新打量他那纯洁的小天使。
“呵——”倪喃掩嘴笑起来,“因为老鼠比你更可怕啊。”
“呃?”邵志衡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原来我只是比老鼠好一点点哦。”
倪喃大笑起来,笑得气质全无。
她怎么想得到呢?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可以这样开怀畅笑。
“喂,”倪喃突然坐起来,望着他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睛,“比老鼠好一点点的,是不是老虎啊?你这人,那么奇怪,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是不是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嗯,”她偏头,打量着这个房间,“比如,你是做什么的?你住山上,是打猎么?可打猎不会那么有钱,除非你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那山上肯定没有这类的。那么,你喜欢海,喜欢船,你是不是水手?或者,船长?你是否拥有着一座基督山宝藏?”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离谱。
压抑了那么久的性子呵,如今,终于可以爆发。她像个孩子一般,缠着他,说他的传奇,她的倪版一千零一夜。
他只是微笑着,倾听。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表示同意,再加上适当的好奇。
于是,她一直笑,一直说,仿佛是要把从前关在肚子里的话语一并说尽。
到最后,她说一句话,会连打三个呵欠。
他环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拍抚着她。
那有节奏的拍抚,让她开始混乱,口齿不清。
她感觉到疲惫,倦意很快从肩头弥漫至全身。她侧过身子,枕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的胸膛真舒服。她把头埋进去,含含糊糊地说:“借我靠一下,我不会睡着的,你别想歪念头。”
“知道了。”他微笑。
拉开毛毯,轻轻盖住两个依偎着的人。
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当倪喃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室内暗沉沉的光线和孤零零的房间。
脑子里有片刻的短路,发了一会儿怔,才蓦地掀开毯子,赤脚跳下了床。
邵志衡呢?
他的人呢?
在哪里?
她一阵心慌,又一阵犹疑。
不会吧?
难道,昨晚的那一切记忆,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渴望已久的梦?
拉开房门,急急往楼下跑。
跳下玄梯,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四周仍然是那样空旷、静谧。不知名的游鱼在“人造洋”底愉快地嬉戏,原木地板亲吻着她的脚趾,带来一阵沁凉的寒意。
她心中一阵茫然,感觉有些——荒谬。
多有意思,她这一觉,仿佛睡过千年,再醒来,居然物是人非。
邵志衡啊,邵志衡,我要如何才懂你?
她茫然跌坐在一堆像是轮胎一样的东西上面。她记得,昨晚,他应该告诉过她,这是沙发。
是沙发吗?
呵,感觉比沙发还要舒服,但,为什么要生成这样的外表?普普通通的沙发有什么不好?
倪喃蹙起眉头,努力地想。
从他嘴里听来的,属于他的,十六岁的记忆。到她记忆中的第一次在自家客厅里,看到的头戴鸭舌帽,沉默阴郁的司机。
这是多么不同的两种印象,这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
他说的那一切,是真的发生过吗?
她抬起膝盖,将双脚搁在沙发上面,将自己蜷起来,这样,仿佛才显得安全。
她的性格,从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怀疑,会否认邵志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直觉地去抗拒,就像那一次,在山上一样。
她会为他编派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足以相信的理由。
然而,这一次,她不愿那么去想。她宁肯相信他,宁肯去猜测,他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或者,是出去帮她买早餐去了。但,时间过得太久。
又或者,他是要去上班,不忍心吵醒她。但,他的工作不是她的贴身保镖吗?
再或者,是有什么急事。但,是什么事呢?让他连打一个电话的工夫都没有?
除非……除非……
倪喃越想越紧张,昨晚,在直播现场的那一场大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会不会……
她蓦地扑向电话机,手指颤抖,一连按错几次键,最后,才接通电话。
“喂?”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沉稳优雅。但,不能消除她心里的疑虑和恐惧。
“妈。”
“喃喃?”倪母一惊,在那头嚷,“你还好吗?昨晚有没有受惊?邵司机说你在他那里?谢天谢地,幸亏……”
“阿志跟你说过了?什么时候?他现在在哪里?”倪喃等不及地打断母亲的唠叨。
“呃?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不是说你在他家吗?等等——”倪母发觉不对劲,“你还好吧?有没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