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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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非常!
其实,留下来,也不是一件特别令人为难的事。
小小屋子,虽然不够气派,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厨房,客厅,三位一体,分别占据了房子的三面。
另外一面,因为开了门窗,所以并没有摆放家具。
这其中,惟一让她觉得比较尴尬的是,房子里居然没有卫生间!
她记得,当她扭扭捏捏地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邵志衡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呵,小姐,这里是野外呀,在野外不必那么拘束好不好?”
她听了,当场面红耳赤,尴尬得无地自容。
心里更加深切地体会到,邵志衡不是个绅士,绝对不是!
但,即便他是个无赖好了,她也没有办法,每一晚,总是会在自尊与恐惧之间挣扎又挣扎之后,最后,再毫无骨气地爬上他的床。
喔,不,他睡的不是床,是地铺。
小屋里惟一的一张床,原本是她的,但,每晚,总是会可怜兮兮地被人遗弃,然后,在第二天,邵志衡总会用令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提议:“今天,我们一起睡床吧?”
说这句话的结果,往往是会被倪喃一脚踹过去。
然后,是她恶狠狠地指天发誓,今晚,一定一定不再让他得意。
然而,入夜后的深山,那么安静,见鬼的风声,呼啸着来,呼啸着去,吹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枝叶,如万鬼同哭。
风声也还罢了,但还有那见鬼的老鼠,,在头顶,在脚底,甚至在枕头上,成群结队地窜过去。
一整晚,她会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等待黎明。
但,偏偏月光作祟,总是会将树枝的影子变换成各种各样的鬼魅,乐此不疲地跟她做游戏。
啊!受不了了,受不了。
她承认,她很胆小,很没有骨气,很不要脸,很不懂男女大防。
对对对,随便你怎么说吧。
她就是会惊跳起来,然后,一骨碌钻进邵志衡的被窝。
通常,那个时候,他都会睡得很死。
死死的,像猪一样,任她从背后抱住,无论怎样紧,他都不会醒来。
这样也好,可以免去许多尴尬。
只是,奇怪的是,每次她抖得像筛糠一样地抱住他后,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鼻端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总是会令她渐渐安心,然后沉沉睡去。
一直到,大清早被他的惊呼给吵醒。
“哇,你怎么睡在这里?”邵志衡会惊跳起来,然后,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
在确定自己的贞操未被强行夺取之后,会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她:“要偷吃,干吗不做得彻底一点。”
言语之中,仿佛是无限遗憾的样子。
这个时候,倪喃总是会咬牙切齿将枕头丢过去,然后不偏不倚打中他笑得淫荡兮兮的脸。
就这样,山中不知时日多,一个星期很快过去。
但,他不说,她也没提,仿佛是希望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过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一日,又到了下山采买的日子,他们刚上来的时候,邵志衡单独去过一次,是山后的一个小市集,离这里不是很远,走两个山头就到了。
但,不是很远原来是对邵志衡来说的,在倪喃眼里看来,翻两个山头,简直是要人命嘛。
上当了!
倪喃幽怨地瞟了邵志衡一眼,站在那里,躬着身子直喘气。
“喂,你一个人去吧,我不去了。”
“嗯,也好。”他答应得爽快,“只是,要小心狼哦。”
“嗄?狼?”
这里有狼?
倪喃紧张地前瞅瞅,后瞄瞄。
邵志衡笑眯眯,“现在没有,不过到快天黑的时候就会有了。”
啊!她怎么这么倒霉。
算了算了,累就累一点吧。
站直身子,认命地说:“走吧走吧,跟你一起去。”
“你不要紧吧?走不动的话不要逞强。”他这算是在关心吗?
倪喃翻个白眼,“不会要你背就是了。”
“嘿嘿。”邵志衡干笑两声,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得意。唉!听不出来,管他呢。跟他在一起,她的性子倒是越磨越圆滑了,没必要较真,得过且过其实也不错。
经过山与山的坳隙,居然有一座小小的石板桥。流水贴着桥面潺潺而过,清澈得不见一丝杂质。
“呀!”倪喃一脚踩上去,水花四溅。
跟在她身后的邵志衡马上遭殃,被溅了个一身湿。
倪喃笑了,回望着他很得意。
邵志衡突然掉头朝回走,倪喃愣了一下,以为他生气。
正不知怎办才好,他却又忽然回头,一脚踢了一块好大的石头,“咚”的一声,石头落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倪喃尖叫一声,下意识闪避,然而,桥太窄,她这一退,眼见就要落入水里,邵志衡快步跨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倪喃站定,喘了口气,嗔他一眼,道:“都怪你。”
“是,是我不对。”他微微笑着,声音好温柔好温柔。
她突然觉得头皮发嘛,全身发烫。尤其是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害她心慌意乱。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呢?
她病了吧?在发烧吧?晕了头吧?为什么这刹,竟觉得心跳失速?觉得他微笑着的脸,那么迷人?
“不,是我不对。”她低喃,声音低得连自己也听不见,“是我先故意弄湿你的。”
但他显然听见了,他抱着她,爽朗地笑,“去他的谁对谁错,反正我们现在都湿了。”
喔,对,去他的谁对谁错。
反正,事情就这样了。
倪喃微笑着扬起头,一张被快乐涨红的脸,一双因欢笑而闪亮的眼,看着他,热情洋溢。
“邵志衡,你真是个天才,认识你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还会是这样的……”
会这样简单,会这样美好,会这样愉快。
然而,后面的话,被淹没了,淹没在他与她的唇齿之间。那么猝然,那么迷乱,那么疯狂,那么缠绵。
他的心跳那么狂热剧烈,他的呼吸烫着她的肌肤,而他的热情——吓住了她。
猝不及防。
倪喃猛地推开他,脚底一个踉跄,他想伸手来扶,却被她闪开了。
她避开他,朝前跑,那般慌张,像只受伤的麋鹿,他的心被狠狠敲痛,内疚得无法自已。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她,他只是那么深切、那么深切地希望她快乐,但刚才,看着她靠在自己怀里,诉说她的崇拜和喜悦,那发亮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唇,那一切,都让他心怀激荡。
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一刻,他只想紧紧地拥抱她,将她揉入自己怀里,爱她,再爱她。
第5章(2)
回程的路,依然那般漫长。
不,是更漫长了。
没有那些欢声笑语,也没有轻嗔埋怨,有的,只是风声,水声,枯叶在脚底下发出的沙沙声,云轻轻掠过山头的叹息声,还有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倪喃一直沉默着,就连在集市上,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有好几次,他分明感觉到她在看他,可等他转过头来,想问她喜欢吃些什么时,她的眼神又飞快地飘了开去。
无从捉摸。
这些,都让他感觉到无力。
包括他自己,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又想发展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似乎一切都不由人控制,至少不由他控制。
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沉甸甸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看着她那纤瘦的身影越走越快,仿佛是想要摆脱些什么,他的心沉了一沉。
应该是拒绝了吧?
那么明显。
但,他为何不肯相信?
忽然倪喃扭过头来,问他一句:“还有多远?”
他怔了一下,答:“转过这片野枣林就快到了。”
她的眉头明显地攒了起来,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
邵志衡迟疑了一下,这个时候若表现得过于关怀,会不会显得矫情?会不会让她觉得,他是想乘虚而入?但,他仍然还是问了一句:“是不是很累?”
那么温柔的话语,熨烫了她脸上冷硬的表情。
她抬眼,静静地望着他。
那么迷惑,又那么固执。
呵,这个人,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温柔?他刚才,突然吻她,而她,居然不觉得被冒犯。
为什么呢?
为什么?
她一向,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呀。而他,又出现得那么突然。那么——震撼。
倪喃蹙着眉,喃喃地,嗫嚅着:“我妈给了你多少钱?”
邵志衡愣了一下。
她苦笑,继续说:“你这么卖力地讨好我,逗我开心,连我妈都帮你找机会,你说,你这样到底可以拿多少钱?”
邵志衡的脸像被人狠狠掴了一掌般,热辣辣地痛起来。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她刚才,一直都是在这样看他吗?她不言不语,他以为她在生气,他觉得好内疚。然而,她竟然是在想这个。
她以为他是什么?
邵志衡又难堪又愤怒,他觉得自己好傻,真的好傻。
“呵,你真聪明。怎么被你想到的呢?我的演技真有那么差吗?”他不怒反笑,“糟糕,现在被你拆穿了,我一毛钱都拿不到,怎么办?光是司机的一份薪水,怎么养得活我?啊,对了,”他阴郁地笑,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嘴唇,“我忘了,还有一样奖品,嘿嘿,倪小姐的吻,那不是无价之宝吗?”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邵志衡,笑得那么邪恶,说出来的话,像利剑一样,那么恶毒。
但,她宁愿相信这个。
这样的邵志衡,才是真正的他。
而她,这个被人厌弃,受到诅咒的自己,才真正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太过美好的一切,反而让她无法承受。
太过美好的感情,不会属于自己。
唇畔还是带着那样不能自己的苦笑,心,却已痛得不能再痛。她没有想到会这样难受。
她原本,并不想拆穿他。
这个美丽的谎言,持续一天,她便可以多快乐一天。
但,望着他那英俊的面容,温柔的眼神,她无法不一天比一天沉溺……而内心里却又隐隐约约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仿佛,自己不说出来,不亲口说出那些难听的话语,到最后,伤痕累累的会是自己。
只是,不曾想,还没到最后,她已是累累伤痕。
那么疲倦地,艰难地,她闭了闭眼,不敢看他的眼,怕从他愤怒的眸内看到一个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自己。
就当作是受骗吧,不,何曾受骗,她不也感觉到快乐吗?
只是这快乐,太短太短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该拿多少,你还拿多少。”
只是不必再继续下去了吧?她怕这条路,自己会走得太远太远,回不来。
“我明白了。”邵志衡注视着她,良久良久。
如果这是她拒绝自己的借口,那么,他承认,他被这个理由伤到了。
不敢说他曾经付出多少,但至少,他从没想过要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
而她,居然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是他天生,无法让人信任吗?
他点点头,声音沙哑而悲凉:“就当是这样吧,就当是我的职业病发作,”他苦笑,一直望进她眼睛深处,“我只想问你一句,过去,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倪喃身子一震。
她留恋过去吗?不,不是的,她不是留恋,她只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