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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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想利用依梅庭来达到他让季嬴来疏远自己的目的,这样扶苏才好从中渔利。正是有了这两种思想,他必须要去告诉季嬴,以免她受到牵连,也怕她上了扶苏的当。
傍晚,他来找季嬴。季嬴正回到自己寝宫(在咸阳宫区内,她有自己的寝宫,在咸阳宫区外她还有自己的公主府邸),季嬴对胡亥不反感,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索然寡味。但最近她也发现胡亥喜欢上了自己,为此,她还激动了好一阵子。但随后,才发现麻烦来了,胡亥老是来纠缠,她又不好发作,只得虚以委蛇,弄得自己好不尴尬。今天胡亥突然闯进来,叫她吃了一惊。
“季嬴妹妹!”胡亥总是这样称呼季嬴。
“你怎么就这样闯进来了,也不叫一声。”季嬴有点不高兴。
“你又生我气了不是,你看看,我是你哥哥呀,兄妹之间,你避我什么?”
“可……,不说了,你来干什么?”青城这时有点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但她不便说。
“有件天大的事要发生了,你知道不?”胡亥故作神秘,他的言辞夸张。
季嬴想:“他能有什么事?”但还是随口问了:“什么事?”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就不听。”季嬴想想就想笑。
“我们这次可要抓到洗心玉了。”胡亥心中如何搁得住东西,早已脱口而出。他的话竟是这样开始的,“我们要抓住父皇要找的那个女人了。”
这消息确实吓了季嬴一跳,“这怎么可能呢?”她想。自从依梅庭告诉她,自己长得象洗心玉以来,再联想到盈夫人的话,她开始有点相信自己的身世。但也知道,这是不能表露出来的,为自己计,她必须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洗心玉,这个长得象燕姜夫人的女人,长得和也许真是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成了她渴慕一见的人。现在,当她听到胡亥讲出,要抓到洗心玉时,她感到好一阵揪心。
“怎么回事?”
胡亥这才一伍一什地把依梅庭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他对季嬴说:“妹妹,我看你经常和依梅庭在一起,我知道,你是不知道他是奸佞,所以才这样。现在我真怕你被牵连,所以才来告诉你,你可要小心点。还有,皇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反对我们抓依梅庭和洗心玉,我看他心中有鬼。你应该和他疏远点,别等出了事,就来不及了。”这后面几句话,才是胡亥心里的话,只是他的表达方式粗俗,有点赤裸裸的不加掩饰。
季嬴想想都好笑,也很感动,为自己的这个小哥哥:“他怎么就幼稚到了这个样子?”
“谢谢皇兄的教诲。”季嬴说完,对胡亥真诚的作了一揖。
这时扶苏也来找季嬴,季嬴见到长兄,自然迎了上去。扶苏看了胡亥一眼,没有理睬,立即和季嬴走过一边去,丢下冷静静的胡亥。他便很有点不快,知道扶苏又在以长兄的身份来压迫自己和季嬴。就“哼”了一声,悻悻然地走了。
“他来这里干什么?”扶苏不大看得惯这个小弟弟,他问季嬴。
“没什么呀!找我玩呢。”
“这紧要关头,他还有这心思?”
“皇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扶苏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我怎么常见依梅庭找你?”
“他怎么啦?——我们只不过是练练剑而已。”
“是这样吗?”扶苏又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有点不信。
“皇兄连我也不信?”
“也不是,只是……,我对你说,”扶苏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他对季嬴说,“这个人不可靠,你要防他一点。”
“难道他?”
“这你就别问了,记住我的话,别让他接近父皇。”
“小妹谨记皇兄的吩咐。”
胡亥和扶苏找季嬴的情景被当时偶尔路过的赵高看见。
等到扶苏一走,季嬴这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梅庭要出事了”。假如这事发生在一个月前,季嬴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斩断情愫,清除掉这个朝廷中的内奸。可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联想到那个长得可能是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洗心玉,她的意志动摇了。而且,她感到,胡亥的目的有点指向扶苏,她敬仰这位长兄,讨厌胡亥,她不希望扶苏遭到非议。这样,她在每天傍晚习剑的露台上等着依梅庭。依梅庭总是那么准时地到这里来。
季嬴看着依梅庭,透出怪怪的眼神——很复杂的眼神。
“你干吗这样看我?怪(疒参,外内)人的,就象看贼一样。”
“……”季嬴不响。
见季嬴不响,依梅庭也不响,还故意不理她,他知道公主喜欢自己。“公主呢。”他心想,可他没想到,季嬴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拖着就走。
“哎唷唷,痛死我了,你疯了?”
季嬴也不理他,把他拖到露台边,打量了一下四周。
依梅庭这时挺着脖子地看着她。
“你干的好事?”季嬴尽力压低嗓音,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我做什么啦?”
“跟我,你也不老实,你这个该死的,我问你,洗心玉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依梅庭一听此言,浑身一震,但他马上镇静下来,矢口否认道:“你说什么呀?”
“我说什么呀,你都死在眼前了,”季嬴又狠狠地揿了他一下,说,“你还装什么蒜!”
“我真的不懂。”依梅庭如何肯松口,依然装糊涂。
“前几天晚上,洗心玉是不是女扮男装的来找你?你当我不知道呀?”
“这事,绝对没有,我可对天发誓,纯属污陷。”
“你还挺嘴硬的,这事全在御史府的掌控之中,我如果要害你,也用不着告诉你了。你这个混帐东西,竟敢当面骗我,还敢指天发誓!我看你这个人哪,就是该死,该杀!死有余辜——呸!”
季嬴这一顿臭骂,骂得依梅庭大梦初醒,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恨死了洗心玉。
他抓住季嬴揪着他耳朵的手,说:“放,放。”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嬴又狠揿了他一下,才放手。
依梅庭这下可存了个心,他只说洗心玉只是来看看他,他们本来就是姐弟。
“哼!”季嬴冷笑着,她才不相信依梅庭的胡扯呢,她看进了依梅庭的骨子里。
但依梅庭就是不松口,他还摸不透公主要怎么样。
“你不说就不说好了,我也不来问你,只是……”季嬴好不为难,她似乎很难走出这一步。但她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不得不再走下去,“你是朝廷命官,竟敢勾结贼人,被御史府盯上了,你可知道后果?”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洗心玉是来找过我,可我什么也没答应。但要我出卖她,这也是我做不到的,毕竟她救过我,是我的姐姐,——那我还是人吗!”依梅庭极力分辩道。
“在我这里,分辩有何用?到时,你去对赵成说去!”
到这时,依梅庭才相信,青城公主是真的在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险恶。不过,反正自己的生死全操在公主手里了,怕也没有用。这样,他才横下一条心来问公主:“公主为何救我?这本非公主行事处世的作为。”
“这你就不要问了。”青城冷冷地回答。
“我当然要问,公主救我一命,我焉能不问个清楚,或许,有朝一日,我能报答。”
“你能报答什么?我是堂堂公主,岂非笑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公主舍不得在下去死。”依梅庭其实心里明白,公主有意于自己,而自己也一直暗恋着公主。只是原先她是公主,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郎官,势同隔界。但现在,既然现在连死都不怕,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所以他大着胆来挑明。
“少放肆!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贼……,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逃不逃得出去呢?”
“既然公主心中没有在下,公主又何必管我是死是活?”
“你……?”青城一下子语诘。
“梅庭心中只有公主,只是天地殊悬,不敢存有非分之想。今日是死别,在下斗胆示意,如蒙公主不弃,梅庭今生今世,永不相忘。在在之心,决无妄言!”依梅庭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他那如梦一般的眼睛——那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深情地看着青城公主。
这个冷冰冰的皇家公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中充满了泪水。
“公主。”依梅庭见状,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不,”青城公主想抽出手来,但却不能。
青城公主盯着依梅庭那一潭清泉般的眼睛,说:“有人在监视着你呢,你可得小心。他们做了个圈套,等着你和你那洗姐姐往里钻,可是……”她只能说到这里,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把持得住的。
“可是什么?”
“我相信你,你仅仅只是想报恩,不想行不仁不义之事,遭人非议。我绝对不相信你会背叛朝廷,你是既不想背叛朝廷,又不想失信于你那个姐姐,是不是这样?”青城公主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
“当然。”依梅庭也是这样想的。再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答应洗心玉什么。
“这就好,就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是人中君子,知恩图报,乃人之常情,我理解你。等到有机会,我一定在父皇面前面呈你的苦衷。我想,父皇一定会赦免你的……”
“他们不会怀疑到你吧?”
“不会,是胡亥告诉我的,我这个兄长,比较单纯,不会想得太多,这你放心。再说,我们又不是背叛朝廷,我也不会背叛父皇。可,可你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依梅庭确实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心中一点成算也没有。
“梅庭。”
“怎么着?”
“不,不说了,你快走吧,我想这样最好,你先避一避。等事情过后,我再去恳请父皇……”青城公主也只能想到这里。她又担心长兄会改变主意,怕依梅庭走迟了,会出事。所以,她立即抽出手来,说,“你快走吧,就怕他们改变主意。”她真的太为他担心了。
“季嬴!”依梅庭从来不敢叫公主的名讳。
青城公主迟疑地看了看他,他们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时,唯有满天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唯有浓郁的花香在这春夜中沉迷。依梅庭怕被人撞见,也怕因此再起事端,毅然决然地放开了拥抱。青城公主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依依不舍。最后,还是依梅庭坚决地收回了手,他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出了宫门,他才舒了一口气,仿佛逃出了地狱一般。他在街市中走着,一边紧张地思索,想把刚才所发生的事理出个头绪来。开始他抱怨洗心玉,怨她误了自己的前程,怨她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这一刻,他怀疑人性中还有没有“义”和“善”?一切全是自私的,是说给别人看的,人只会为自己,就连他这个高洁的姐姐也一样。但又一想,自己的这一条命也是她给的,如果这样去想她,那自己又成了什么?这样一想,他又认为自己好卑鄙。还有,就是青城公主,真是天真,她以为可以说转皇上,其实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自从天下一统之后,皇上就从来没有赦免过违逆过他的人。所以今天一别就是永诀,他有点伤心,但他马上不想这个了,目前还有许多更紧迫的事要做。首先就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办?逃是一定的,公主说的话依然在耳边:“被御史府盯上了,你可知道这后果?”是的,凡是被御史府盯上的人,有几个能活得下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