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8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但赵成就是不相信,盈夫人与此事无关。盈夫人给人的印象只是一个会下棋的妇人,是个聪明的蠢人。她不是以告密来摆脱干系吗?这一着,就显示出她很不聪明,赵成想。但他没想到,蠢人是最好的伪装,蠢人没人记挂,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没人惦记,那才是幸运无比的。盈夫人就伪装成这样一个人。赵成对她没有太多的在意,但也不放任,决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寻了个她和田悯来往的不是,把她收押起来。
田悯被收押后,想到自己在廷尉府刑室里的丑态,羞耻之感,若蜂虿啮心。又不知老师是否遭到毒手?她骂自己无耻,骨头软,害人害己。却又一万次的为自己辩护:“我只是一个女流,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不是什么天之贵胄。不要给我那么多承担,不要给我加上那么多的责任!死不可怕,但我受不了那种残酷,受不了那种血腥,我受不了!受不了!”她为自己辩解。只是,无论她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都无法使自己摆脱自责。这种精神折磨使她日异消瘦,精神恍惚。
但田悯不能死去。
这才有了盈夫人。赵成收押盈夫人,是他知道盈夫人和田悯感情甚恰,有盈夫人看顾田悯,他放心。另外,他对盈夫人还是有点疑虑的。
春琴和秋棋没入官府,在后来秦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因赵佗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时,她们两个和一万五千余女人,被发遣至南越地,成了戎卒的妻室。真正是可叹了两个至慧至敏的女儿家。
盈夫人来看顾田悯,受嘱于赵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了。”这是赵成的原话,当然这看顾田悯又带有监视的味道。见到盈夫人,田悯大哭了一场,才使那压抑已久的心宽慰了些。田悯本不是十分刚强的人,不幸生在王侯之家,才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盈夫人对劝慰田悯一事比较容易做到,她了解田悯。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告诉她:“你老师黄公虔没被抓,还有我们齐地的上古师,她们也是来救你的。田姑娘,有他们在,你就应该有信心。还有你的亲属……”盈夫人说到“你的亲属”时,虽然心中不愉快,但还是为了以劝慰田悯为重,才这样说下去。“田儋、田荣还在齐地,还有你叔父田假,也藏匿在民间,你不会没有出头的日子的”。话是这么说,但盈夫人自己明白,田悯必死无疑,只是她的职责要她这样说而已。她只要劝阻得住田悯,也就保全得了自己。二来她也真有点同情田悯,心存侥幸,劝人不死总是善事。万一有那么一天,黄公虔、上古师救了她出去,那不也是自己的阴骘。所以她劝慰起田悯来,没有一点不是处。
青城公主自从在咸阳宫见到田悯,就喜欢她。季嬴这时花样年华,易生怜悯,当时的田悯,也确实令人哀怜。当季嬴得知田悯被关押在御史府时,就过来看望,她无非是个孩子,心中喜欢,不会去想许多。她走进这御史府关押田悯的院落,狱卒知是公主,没有阻拦。
盈夫人正和田悯下棋,抬头见一俊美少女,一身剑服进入,还以为是眼花。正在想此人是谁?猛地想起“季姬”,再定睛一看,不是季姬是谁?一别近十年,当年的季姬,如今刚过豆蔻年华,已长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音容笑貌都有夫君和姐姐的影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里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是她们燕国的公主。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似乎刹那间难以自制。
田悯看了一眼季嬴,知她是谁。那天她被带到咸阳宫秦皇面前时,就看见她站在嬴政的身后。当时,她并不知道她是青城公主,但这个小女子站在嬴政身后,成为嬴政的侍卫,自然是嬴政的心腹。嬴政的心腹,就是她的敌人,她不理睬她。盈夫人见了季姬,立即站了起来,对她施了个礼,情不自禁地欢喜道:“公主万福。”
“下棋呀?”青城公主看见她们下棋,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甚精通。但看见这个怪可怜的田悯也下棋,就喜欢。季嬴的个性,本就好争强斗狠。不说她对棋不甚精通,但凡下棋的人,哪一个不认为自己是好手?又有哪一个会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季嬴正是这种状态。她喜欢田悯,田悯的气质有种吸引她的地方,在她看来,田悯一举手,一投足都落落大方,说话间有一种儒雅从容,怎么看怎么好看,与自己和宫中的宫娥不同。她自然被吸引。“你就是田悯吧?”她竟不知田悯在怠慢自己,“我听他们说的。”
“公主不知道我们……?”盈夫人小心地提醒道。
“知道,知道,公是公,私是私。”季嬴依然是孩子心态,“我也喜欢下棋。”
“那我陪公主下?”
“你们俩谁好?”
“自然是老妇。”
“那好,我和她下。”盈夫人以为季姬会和自己下,没想到季嬴这么鬼,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成了这样?
看见田悯一副不屑的神气,季嬴气不过,说:“是不是不敢下?”
这话激起了田悯的愤慨,她把刚才的棋局“哗啦”一下抹去。
“量你也不是对手!”田悯高傲地说。
一、太乙山
上古师、北门晨风一行五人,摆脱了秦兵的追击之后,不再回小南庄。
按照黄公虔事前的计议,终南山季子庐也不用去,以免那里遭到荼毒或不测。这样,他们按照事先的约定,径直往太乙山,想到了那里后,再作计议。
不一日,来到太乙山地界,面对一个岔路口,两条蜿蜒曲折的路,大家不知往何处去?
美丽居立即想到,说:“大家不妨找找看,或许留下什么印记呢。”
果然在一棵较突出的云杉上,北门晨风发现了一处新创,他立即能感受到这是洗心玉的心迹。新创一点也不突出,就象洗心玉一般随意。他一看到这新创,就有一种感悟。
“没有他找不到的!”美丽居叽刺道。
苦须归宾不信,说:“这象吗?会不会是砍柴人留下的?”
上古师说:“往前走就知道了。”
果然,在新的叉路口,又见到了同样的印记。
按照这印记走去,渐渐没了人烟。过了一个长满乱枝的小石桥,桥下流水丰沛。桥旁一石龛,做工粗糙,也很简单,上刻“灵星殿”,龛内一神位,自然是后稷,龛前有被香烟薰燎的痕迹。这路沿着这溪水走里许,在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前中断了,大家正有点迟疑,只见美丽居立即驱动照白玉穿过这灌木林。她一穿过这灌木林,就看见一条石板路显现出来,路左边是涧水,右边是垒石。当美丽居出现在石板路上时,洗心玉就从石板路的另一头奔来,“千姿花!”她欢快地叫着。
“姑射子。”美丽居下了马。这时,上古师他们也穿过林丛走了过来。
“师傅。”洗心玉高兴地叫着,眼中闪着喜悦的光。她看了一眼北门晨风,却对苦须归宾和玄月说,“怎么样?你们都来了,太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看,她当然是在找田悯。却什么也没看到,似乎有点不信,神色也有些变了的问,“田……田悯呢?”
无人回答,只有沉默。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来,我们过去吧。”洗心玉不再问,再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
大家都不言语,一直走到山脚下。只见左边有个整洁的小院子,院东两间草房,元重站在院门口迎接他们。有一家僮,立即在院中升起一堆烟来。大家进了草舍,喝了点水,上古师问:“老夫子呢?”
洗心玉答:“住家在山上,已通知他了,马上就会下来。”
“既然住家在山上,我们上去。”上古师说。
在洗心玉引领下,大家一起上山。那山阶是用很宽的青石板铺就的,掩隐在翠竹林中,空气清凉,令人神清志爽。走了半个“之”字,一两百级,只见黄公虔迎下山来,当然也就明白了。尤其是听到折了斗越门,他振着了一下精神,依然非常平静,说:“先到了山上再说”。这样,又走了一两百级,一堵石墙挡在前面,墙上爬满石莲。路到了这里,突然一转,显出山顶一片空地。这空地靠南边还有山,在那山脚下是一片住房,祥和而平静。一只黑犬狂吠着,被洗心玉止住。
大家都不明白,这次救田悯,究竟失败在哪里?大家原以为,此事布置得十分慎密,应该不会有问题,却依然以失败而告终。连个斗越门也没保住,这如何去向哈婆婆交待?这可是那西天嫫母的五颗缺齿中的一颗啊!
此时,黄公虔最是不堪:田悯是尚平君田则所托,虽是自己的学生,却也可以说是他的主人,而斗越门又是自己请来帮忙的。但他把这按捺住,反来劝慰大家:“事已至此,大家先安住下来再说,田悯、斗越门之事,急也急不出来的,还得从长计议。”
“我就怕田姑娘出事?”玄月担心田悯。
“你就不要再说了。”上古师制止道。
黄公虔说:“不必,我还承受得起,生离死别也不知多少回。这事还很难说,不过,我寄希望于那暴君。”
“怎么寄希望于他?”北门晨风一时不解。
“此人不是骄纵之极吗?你们不是又逃了出来吗?这叫他君王的颜面往哪里搁?横扫六合,所向披糜。如今,几个小小任侠游士,竟敢向他挑战,捋其虎须。你以为他能容忍得下去?只要我们在,我想,田悯就不会出事。当然这只是推测,谁也不能拿得准,他这个人,有点反复无常,是不讲仁义的。”
“老夫子分析得对。”上古师赞同道,“最好能派个人去打探打探。”
“正是。”黄公虔说。他叫来元重,吩咐道,“你去找个精细点的下人,去咸阳打探打探王主的消息。不,——还是你亲自走一遭吧,你去,我放心。”
“小人明白。”元重深知老爷的思虑,“小人宁死不辱使命。”他说。
“我看这样吧,”北门晨风说,“我写一书信与你,你到季子庐去找角者,这事他一直没参与。到了那里,把这事交与他,以免你……”
“不,”黄公虔立即打断北门晨风的话说,“千万别去季子庐,记住,别去季子庐……”
“老夫子说得对,”上古师明白黄公虔的意思,插上一句说,“说不定那一天,待事态平息之后,我们还要去咸阳。”
“小人明白老爷和师尊的意思。”元重说完,对上古师和黄公虔作了一揖,自去了。
“我就不明白,这事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美丽居一直在想着这个窝囊事,依然想不明白。“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怎么一下子,田悯不但没接出,反丢了个斗越门?”
“会不会有人出卖了田姑娘?”洗心玉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
“对呀!”玄月有点同意洗心玉的推断,“按说,田悯办事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怎么地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黄公虔听了洗心玉的话,也有同感:“小玉说得有些道理,但如果是这样,哪会是谁呢?否则这事,真的不好解释。”
苦须归宾想到负张氏、负二,“会不会是他们?”她是指负张氏、负二。
“也只是猜测罢了,他们商贾之人,逐利之徒,可能会……,不,容我想想,”黄公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向北门晨风,问,“飘零子,你说那盈夫人是姜弋的陪嫁庶姜?”
“你说是她?”大家仿佛有点明白。
“她是齐姜后人,自然对齐田怀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