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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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晨风勒住青骊马,他不感到惊讶,这是他经常看到的景象。兵荒马乱的,至简堂不是倾刻间就成了一片瓦砾。他勒住马,正在寻思:该到何处去寻找美丽居?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立即下了马,穿过那倾圯的竹篱,进入客栈处原先的小院。他刚进入小院,就看见美丽居从原先客舍的颓墙处转出来。北门晨风感到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美丽居,也不知为什么,美丽居会在这一片残垣之中?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异了。
按说,美丽居见到北门晨风,也算是劫后重逢,应该高兴。但她却没有,甚至还有些恼怒
“你来得好快呀!”语气中总透出些不阴不阳的味道。
北门晨风感到奇怪,打量起美丽居来。才发现,美丽居一张粉脸绯红,鬓发微乱,且气喘吁吁的透出些杀气。
“你怎么了?这付样子!”北门晨风不由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本能的感到了此地的不寻常
“没什么,”美丽居立即转换了口气,淡淡的说“不是怕你找不到吗?——哦,对了,又无事,在此练练剑,有点冷。”
北门晨风当时一门心思沉浸在博阳。离开博阳在往舍门里的路上,就没有停止过思想。他一直在想自己在博阳所做的事,那些事只是解了至简堂的一时之急,解不了至简堂的真正危急,(这里的至简堂应该换成洗心玉)。他又想:“人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出手相救,就要救到底,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姑射子如果押到咸阳,和在博阳没什么不同。如果小玉到了咸阳,我又何必在博阳救她……”一路上,他就这样想。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洗心玉无论如何都不能到咸阳去。既然这样,那我该怎样救她呢?首先,我得知道她们怎样想……?快到舍门里时,他还在想着这件事,也想不好,不过他已决定,只要上古师她们同意,他就一定要救她们出去。
世道不古,但却侠风犹存!
对于怎样救出上古师她们,他一点把握也没有。由此自然想起了美丽居,他相信美丽居一定会和他想得一样,且美丽居又聪明又卓绝。他一路快马加鞭,风尘扑扑的赶往舍门里来。
美丽居此刻正在干什么呢?原来,她正在干自己蓄谋已久的事情——杀支可天。
那天,支可天持着美丽居的告密函,马不停蹄的来到博阳城下,下了马。他攀过城墙,进入城中,然后来到县衙。他大声打门,等到夏禄文那睡意朦胧十分不满的门子开门时,他又闪身在暗处,一刀将告密函飞刺到那衙门上,惊得那门子一身冷汗。看到那门子拿了告密函进去,他才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去。
这人心地细密,没有走远,坠下城墙后,骑马来到博阳往徂徕山的必经之路,等待了一两个时辰。在那漫长的等待中,他没有一丝卷怠,深夜的寒冷都快把他冻僵了,但他坚持着,他一定要看到结果,否则决不罢手。一直到看到那博阳的军卒数也数不尽的从他前面不远处通过,他才露出得意而又阴沉的笑容来。
“干得真漂亮!”他夸了一声自己,然后才上马,按照和美丽居的计议,去了东阿。先是找到原先的客栈,在那里鬼混了几天,才到舍门里来。现在是该想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了,不过,才一开想,就发现此事办得不妥,他觉得,自己是被美丽居当枪使了,做下了一个剑士不该做的事情。再往下细想,更是不得要领,自己竟傻到去为美丽居火中取粟,却又成了美丽居的俎上鱼肉。“她娘的,这个臭婊子,真利害。”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感到很懊恼。“现在还真得防她一手,只是她会怎样做?”此时,他还没把美丽居往那么坏想,只是留了一份心而已。“千姿花,千姿花,”他想起美丽居,就像想起那妖冶的蔓陀罗花一样,为她那妖娆万状的美丽所吸引。原先的觊觎之心又升起来了,“这个女人哪……”他无法斩断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渴慕。自从在马陵道上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迷住了,只是那时不能,可现在……。他突然看到了希望,那压抑已久的邪念又升起来了“我终于抓到了这个小蹄子的把柄了,我抓住了她的要害……。”他感到自己第一次可以迫使美丽居就范,这样一想,就异常兴奋起来。现在,他就像一只雄蜘蛛,目视着渴慕已久的雌蜘蛛,小心又紧张,既要zhan有她,又要不被她吃掉。他是个自视甚高的人,邪念又使他忘乎所以,降伏美丽居,这个诱惑太大了,刺激着他,使他不能自已。
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到美丽居和北门晨风一同出现,只要北门晨风在,美丽居就不能把他怎么样?至于北门晨风,这个食古不化的儒侠,在他看来,简值就和一个傻子差不多,他相信在他面前,自己能把美丽居搞到手。到时,这个傻子还会拱手相让,以示精神。
来到舍门里,美丽居已经在此地焦虑地等他几天了。当他刚到舍门里,美丽居就发现了他,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他而已。美丽居早已料到,叫天子必到舍门里客栈去,在远远的看到了他之后,就前往舍门里客栈,在那残垣断壁间等候着这个——在她看来,已是必死之人的支可天。
支可天见到舍门里客栈时,也很惊讶,随即进入客栈店堂去察看。他刚走过那店堂,进入到原来的客栈时,令他感到了一种不祥:这里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似的,在这种力量的控制下,所有的生命都噤口敛声。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都竖起来了。知道大事不好,正想抽身退出,但已来不及了,只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个此刻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怎么不想见见我吗?”他听到了美丽居的声音,这声音中透出一种阴森可怖的迫力。
“呀!美丽居,原来是你,”支可天故作惊喜状,说“我正在找你呢。”
“你还找我?”美丽居可毫不客气了,几天的等待,使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她还已为支可天已察觉到她的意图,不来了呢。再说,她也不知北门晨风什么时候会到!
“这是什么话?我不找你找谁?”支可天故作不解,他已感到了危险的逼近,正在急切的想着对策。
“什么话?就这话!做了那件事,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活下去吗?”
“这可是你叫我做的!”
“真聪明!”美丽居叽刺道。
“你怎能这样对我?“
“还能叫我怎样对你?“
“可头上三尺有神明啊,你就不怕?”
“太怕了,正是太怕了!”美丽居又冷刺了一句,遂不再言,挺剑就上。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知道有些事,只要稍一迟疑,便会万劫不复。她从不给对手一点迥旋的余地,也不给对手一点机会。
支可天一面死命抵住美丽居的凌厉之剑,一面还企图说转美丽居:“……美丽居,我发誓,决不说出,这事就是我做的,是我一人做的,行不行?”
“叫天子,你也太聪明了!”美丽居一剑紧逼一剑,“你难道还不知道,没有比死人更让人放心的了。今天,对不住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到时,我再给你陪不是。”
到这时,叫天子支可天才真正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可怕,他几乎要绝望了,眼看着自己一招不如一招,而美丽居那剑却罩住了他的全身,就像那张蛛网,已向他张开。他真的就要成为这雌蛛的盘中餐了。
正在支可天绝望的时候,正在美丽居就要得手的时候,远远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那熟悉的马蹄声,他们不听就知道是谁?支可天立即振奋起来,美丽居则不得不赶紧收起剑,虽万分恼恨,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不能当着北门晨风的面杀支可天,那怕就是一具尸体也不行,虽恼恨之极,却无能为力。只能低声、极其压抑的吐出一个字来:“滚!”支可天还想迟疑。“还不快滚!——别逼急了我!”这句杀气腾腾的低喝,使支可天醒悟过来。“是啊,别把这女魔头逼急了,那她可真要一不做二不休了,……留得青山在,”他想起了这句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是他活命的最后机会。遂说了句猥亵的话:“乖乖,小心肝,真舍不得你,什么时候也让我点一点你那一蹋糊涂的地方啊?”说完,掉转身,立即悄无声息的隐身而去。
美丽居立即镇定了自己,理了理稍乱的鬓发,转身出来。
北门晨风进来时,正是这一幕。但美丽居巧妙的化解了他的疑虑。
当二人往舍门里走去时,北门晨风给她讲述至简堂的被焚毁状。开始美丽居并没注意听,她还在想着支可天,尤其是支可天最后对她的侮辱,令她切齿,更不知他会怎样来报复自己,自己又该怎样去对付他。但是,当北门晨风讲到至简堂的惨状,讲到封姨、安女之死时,她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还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她真没想那么多!但也不能说一点也没想到,只是想像归想像,当现实真实的呈现在她面前时,她为自己的偏狭心理和无端的猜测(她已知上古师并没有做想拆散她和北门的事)感到羞愧,尤其是上古师待她确实不薄。不过,事已做下了,她该怎么办?只得将羞愧抹去,并由此转成了恨(寻找借口)。她恨什么?她恨洗心玉、恨苦须归宾、恨辛利、恨至简堂(她不敢恨封姨,封姨已死),是她们把她逼成了这样,不是她们的逼迫,不是洗心玉,她美丽居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如今可好,她们倒无事了,自己却惹得一身腥!
所以,当她听到北门晨风要她去和他一同去解救至简堂的人时,她就真正的愤怒了,且有说不出的委屈。——“我不去!”她几乎是暴发般的叫了起来。
这引起了北门晨风的诧异。
美丽居也感到自己有点失态,马上稳定了自己,内心的感受是不能说的,北门晨风说的又符合侠义,只是又是洗心玉。她当然明白,北门晨风说的至简堂无非就是洗心玉,她也明白,北门晨风这次出手并没有私心,但她更知道,这只是玄月那小女子使的诡计。虽然对北门和洗心玉这件事,美丽居死也不承认,但想到这些事,她就只有恨。这一些她又不能说,她只能说出另一翻道理:
“你说去救她们,说得倒轻巧!上古师是什么人?至简堂有多少人?她们都不能救自己,就凭你我?她们不救自己,自然有不救自己的道理,我们又不明白!你是想当然,想当然并不见得对,也许反而害了她们……”
“不,不会的,这我明白,我想过了。到了咸阳,姑射子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和她总算是知交一场。”
“我和她有什么知交?”一听北门晨风这样讲,美丽居就来气,她知道,这是北门晨风故意将她扯上洗心玉,来激发她的豪侠之气。她立即回过去“你想就是你想,别扯上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北门晨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无愧。
“你总不能为了她们,逼着我去送死吧!再说,飘零子,你不会忘了你对我做了什么,又打算怎样来对我?”
“千姿花,这是两码事,别扯到一块,我……,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那好,也不用信誓旦旦,我们不去管她们,她们和我们毫不相干,我们回季子庐,或者到四月春舍去,脱离这是非之地。”
“可我们是剑士,这会成为我们一生的耻辱!”
“谁知道!没有人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