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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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踏人的混乱。有的人倒下去了,更多的人被人流推拥着,又被脚下倒下的人绊倒。詈骂声,哭叫声,而倒下去的人又想爬起来,更多的脚已踏下,发生了大规模的踩踏。但东面的刀剑已经砍过来,于是人们纷纷拥向天恩路。楚兵这时正杀得性起,只见寒光撩动烟火,似虎入羊群一般。
单膺白刚逃进天恩路,便发现有些不妙。他只走了数百步,才发现自己该死,因为前面也有楚兵。这些楚兵正从西边向这里杀来,天哪,似夹击似的。街北边的房屋烧得正猛,好在是南风,火和烟都向北。真是没办法了,楚兵杀来,有人开始反抗,立即被砍倒。他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知道今天根本就逃不出去,只得紧握手中剑,以图一逞。正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真是老天有眼,风向变了。这风向突然变成了北风,突然将那街北烧得正猛的火吹转了向,反而从北面掩烧过来。一阵劲风,把那本来向天空升起的烟柱反压下来,刹时整条街全笼罩在黑漆漆的浓烟里,连对面的人也看不见。他本想伏下身去躲避这窒息的烟尘,但他身下的土地和背后的墙壁都灼得烫人。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他推开人群,踩着人体,没走出几步,就被脚下的人体绊倒。他倒在别人身上,极力想挣扎着站起来,立即就有一只脚踩到他头上,接着这人就重重地摔下来。他再一次地扑倒在地,被这人压住。这时,一群楚蛮子踩着他们的身体冲杀过来。他一动不敢动,只是大张着嘴,极力想去呼吸。一股灼热的空气立即涌进了他的肺,热辣辣的,差点没把他呛死。他感到自己的咽喉象是被什么扼住了,再也呼吸不出,他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被这浓烟呛死了。四周是一片火海,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能再伏在这里等死。再伏在这里,不是被烧死,也要被薰死。他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体,站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也无法管,踉踉跄跄地不分东西南北地走去。整条街灰朦朦的,浓烟一团团。他只感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象喝醉了酒一样,高一脚,低一脚的。但奇怪的是再也没有遇到楚兵,不是没遇到,而是这里已没有了楚兵。这也不奇怪,是这风,是这突然转向的风,救了他。这突然转向的风,把火和烟压下来,使之充满了整条街。这条地狱般的街道,既然罪人受不了,楚人也同样受不了。
单膺白一直朝前走,衣裳被火燎破了,身上有几处灼伤,火辣辣地直痛。他转进了另一条向南的街,这是白马街。他知道,这条街往南直通南市,只要到了南市,就算是到了南门。出了南门,就可以到甘泉宫、章台宫那广阔的郊野去。
他不由得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依着墙壁,立即瘫软下去。有许多人向这条街走来。
“那边去不得,火堵住了路。”一个人在向一股人流喊。单膺白看见这股人流向西南的一条街走去。
人们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哪?”人们绝望了,
“这些该死的强贼,”有人在骂,“丧尽天良啊!”
“往南,只有往南,今天是南风,火是从那边烧过来的……”单膺白恢复了些体力,他站了起来,脑子全糊涂了,总还记得是南风。
“什么南风?已经过不去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把大家全烧死?”人们失去了理智。
但这时白马街北的火已火趁风势地烧过来了。
“冲,冲过去!”单膺白也不去辩白,也顾不得去辩白。在坐着喘息的时候,他已注意到,武胜南街有些澄明,那应该是安全的地方。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向西南方向走去的人群,向南冲去。
这时,谁也没有主意。有几个年青人立即跟随着他。
不是幸运,是单膺白的沉着救了他自己。他们冲到了一片较空旷的地方,这是一片富豪的住宅,早已化成了灰烬。单膺白知道,这里离逃出咸阳城已经不远了,好在楚兵已在此劫掠过。但火还在断垣残壁间闪着它微弱的舌头,到处都在冒着残存的青烟,到处都是刺鼻的焦臭味,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街衢……,然而,这里却是安全的。单膺白也不停留,忙汇入一群人流,朝南门走去。
咸阳的大火正在更猛烈地燃烧,整条渭河上空,烟与火交织,连空气都在爆炸。噼哩叭啦的燃烧声,房屋的倒蹋声,人的叫声,马的嘶鸣,汇成巨大的声浪,震动着人的耳鼓,使人麻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走去。单膺白知道青城大长公主退守在上林苑,他朝西,只见有众多的人流纷纷拥向(氵穴)水。守卫在(氵穴)水两岸的是沛公刘邦的军队,他们让这些受难的人们逃了过去,并按抚他们,让他们安顿下来。
单膺白过了(氵穴)水,继续朝西、朝南(刘邦的军队并不制止)。这时,已近黄昏,整个北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瑰丽的景象,艳丽的晚霞不见了,似乎不曾有过黄昏。只见那片黑色的烟云在西边和北边横绵开,成灰碣色,慢慢地包抄过来。象死神展开它那两片巨大的翅膀在合围,它掩过天空,遮蔽了大地,突进到人们的思想之中,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包揽在它的掌控之中。
七、血战阿房宫
七、血战阿房宫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站在阿房宫宫墙上,看着咸阳城内浓烟滚滚而起,开始是远处,然后是渭南,渐成一片,半个天空都被遮蔽住。这时,风向一变,风从北向南刮来(正是这个季节的风),无数灰烬在天空飘浮着,象雪花一片浩浩荡荡,又象雨一样落下。这灰烬落在人的脸上,手上,一身都是,一抹一片黑,象油脂。呛人的烟弥漫了整个阿房宫,吞噬着太阳。
“朝廷就这样完了。”她想。
“陛下也不知怎样?”她想起子婴,心中一片惨然。
夕阳西下,黑夜来临,咸阳城上的浓烟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见了,天空中仿佛有无数幽灵在从冥冥中走来。咸阳城所在的地域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半个天空都被映红了,仿佛就是另一次盛大的落日。这北方的天空象血一样暗淡、绚丽,而且长久的不会消失。
白天,他们在阿房宫前击退了龙应奎、黄均的军队,迫使他们向西退去。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在阿房宫西虎视着这最后的一片秦地。龙应奎、黄均并不急躁,从容地安息着,等待着天明。同样的时候,阿房宫正前方,响起了更多的人喊马嘶,一堆堆新生起的篝火,映出一片新的营寨,好象是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汇集过来。
青城和徐延龄立即派人去打探。
是时,一军候带着一个衣裳被烧破,一身被烟薰得黑漆漆的,脸上闪着明亮眸子的黔首来。
“单侍中!”青城一看到他就认出了他,看到不成人样的单膺白,心中一阵苍然,“怎么样了?”她问。她虽已知朝廷是完了,但不知到底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知道三世陛下遇害了。秦诸公子宗室,百官都被屠杀殆尽。这些该死的楚蛮子,残暴之极,非要斩尽杀绝不可。他们不会放过这里的,这就是那班强贼来到了这里,”单膺白指着阿房宫前的那一片新扎下来的营寨说,“望大长公主和徐老将军早作准备……。”
到这时,青城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什么?原来是项羽的楚军。
“侍中怎不改弦易辙?”
“我受先皇之隆恩,生为大秦人,死为大秦鬼,决不背叛朝廷。”
青城相信这是他的真心,扶苏皇兄没有看错他,自己也没有看错他。可他却在朝廷,历经磨难。真是想不到,真正受到朝廷恩遇的人,都背叛了。而这些被朝廷所排斥的人,反倒忠心耿耿。历史演绎着这样一幕万古不变的怪事,真是直为直所累,在什么时候,他们都是被排斥的。他们总是殉道者,从来没有例外。一瞬间,青城这样想道。
一连好几天,咸阳城的大火都是在这样燃烧着,而且越烧越猛烈。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与龙应奎、黄均的军队交锋了几次,阿房宫前的楚军也进行了几次攻城。
这天天亮,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就从西面向上林苑的腹地发起了攻击,并占领了一部分。从那里包抄过来。青城将正面的防务交与单膺白,自己与徐延龄及一些仍忠于朝廷的将军,比如中郎将且蔑,他们率领着军队去夺回这些失去的腹地。她不能让上林苑丢失,否则,将没有退路。如上林苑不守,她将无法退到(雩阝)邑,再从那里退到汉中。
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却有势死如归的人,别无选择。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他们都以他们的生命构筑着一种悲壮的人格,留存在我们亘古不灭的历史之中。
寸土必争,寸草必夺。
秦军一个个倒下。
青城骑在一匹青骢马上,徐延龄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他们向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冲击,想夺回上林苑那纵深腹地。正遇上黄均的属下卫尧。卫尧此时已是中司马了,他持一支长戟,见是青城,立即挥军杀来。
“好个胆怯的叛将!”青城认得卫尧,见他只指挥军卒杀来,自己却不上前。她想起了望夷宫,想起那起王剑工布之日。
“如今工布王剑何在?”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她竟然想起了王剑,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中郎将且蔑一见是卫尧,早已一马驱出,冲杀过去。
卫尧一戟刺进,且蔑避过戟锋,没想到卫尧立即收回,戟的月牙划伤了且蔑。但且蔑并没有退缩,反驱马直抵卫尧,手起剑落,立斩卫尧于马下。只是卫尧的部众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一拥而上,徐延龄亦率军掩杀,这样,卫尧的部众不得不退。徐延龄正待得势之际,只见卫尧的部众散开,后面拥出一员战将来,正是龙应奎的二弟子出山虎代勇十。代勇十气势颇壮,他立即敌住徐延龄。按说现在代勇十是路级上乘剑士,徐延龄此时也差不多是神穆级剑士。但此时,代勇十正值盛年,又乘得胜之势,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徐延龄毕竟年事已高,又经如此不堪之危局,早已心力憔悴,又杀了近一个时辰。再说,我们也知道,妖级、神穆级、路级剑士,往往只在声誉上而已。就象宗师是盛名,弟子才是中坚一样,若真要分出个高低,那也只在毫廛之间。且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谁又能说一定占得了上风?代勇十岂惧徐延龄,只见他出剑极狠,力度极深,变路迅捷,又飘忽不现。徐延龄这时已筋疲力尽,所以疲于应命。
诸将各自为战,青城见徐老将军有些不敌,力斩一将,拨转马头,来战出山虎。
“哪里去?”突然间,斜刺里杀出一员战将来,正是新近归降沛公的上大夫闾丘衡。这个一向自持为梗直之臣的闾丘衡,一旦归降沛公,则显得比诸侯将更凶狠。见青城浑身是血,以为她已负伤。且他本就是不知高低深浅之人,自视甚高,正为未立一功于沛公,见到青城,正欲立功,便迎面挡住了青城。
青城一见闾丘衡,鄙视之极地叫道:“来者秦将耶?楚将耶?”
说得闾丘衡一脸赦色,但也只是略一迟疑。这是另一种人,是真正的沽名钓誉之徒,貌似梗直,实则是更在乎自己,一旦认准事由,便会铤而走险。这种人更是凶恨。他何愧之有,反而理直气壮:
“大秦无道,天下皆叛,请大长公主审时度势,乃不失为明智之举!”仿佛到今天,他倒是顺应了历史潮流似的。
“本公主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