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窗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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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样看轻自己的吗?”他的口气冷静深沉,“一个小贼,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当作玩物,还是别人拿你解闷?你自己想要什么,你心里知道吗?”
“你说什么?”她皱眉。
君亦寒在此时有点不合时宜地笑了,“不要皱眉,皱眉太多会显老的。”
“你啊……”她长长地叹息。忽然反身扑回来,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君亦寒,我喜欢你。”
他虽然早已知道她的心声,却依然被她这再一次的坦白而震撼,他很想伸手抱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膀,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只是用手拨开她散落在彼此肩膀上的秀发,用很平淡的声音说:“下次不要连姓一起叫人,不敬。”
她噗哧一笑,笑中带泪,抱著他的手还是不肯松开,就赖在他的怀里,软软地叫了一声,“亦寒——”
他,又纵容了她一次。
小桃红没有跟随他回到君府,她说要去找山庄的人,哪怕将要面对的是灾难,也必须独自去面对。
他没有拦阻她,当他回到君府的时候,没想到白毓锦正在等他。
“亦寒,听说那女贼主动上门来找你?”他第一句就是质问,“你怎么引火上身?”
君亦寒看了一眼旁边的方玉华,她开口道:“抱歉,我对那女孩实在不放心,所以才找白小姐来帮忙。”
他淡淡一笑,“我不会怪你,况且她人已经走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走了?”众人面面相颅,白毓锦问:“她为什么会走?”
“为什么她不能走?”
君亦寒今天似乎笑得太多了,他的笑容连白毓锦看了都觉得古怪,眯起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邱剑平开口说:“因为司马青梅才走的?”
他将目光深深地投给她,“剑平,如果你怀疑一个人在说谎话,你要怎样去证实?”
她看了眼身边的白毓锦,叹气道:“我不会去证实,我会给他机会,让他自己说出实情。”
他哼了一声,也看向白毓锦,“这不是太便宜那些骗子了吗?”
“喂喂,亦寒,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毓锦见他居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很不满地抗议,“是不是你那个贼丫头骗了你,才让你这么古里古怪的傻笑,又胡乱攀扯?”
“心里没鬼的人为什么怕我攀扯?”君亦寒白眼看他,“虽然你是喜结良缘了,但是我却觉得你似乎比以前笨了许多?是不是人心里有了依靠就会变笨?”
“大石头,你说谁笨啊?”白毓锦抬手要敲他,却被邱剑平拉住。
“不过和你开句玩笑,你还当真了?”
白毓锦眼珠一转,笑了,“是啊是啊,我忽然明白了,亦寒这句话是别有所指。”
“你以为我指什么?”
“指……你现在就变笨了啊,所以有些事情你都想不明白了,才会问剑平如何去证实别人的谎话,这是不是就意味著,你的心里也有了‘依靠’?”
君亦寒沉默良久,再开口却说道:“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们来观礼吧,回去也好想想你们的亲事该怎么办?不过,我猜‘白大小姐’这辈子是不会成亲了吧?”
“为什么?”白毓锦一开口就觉得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居然被他带著走了。
君亦寒诡笑地说:“因为我想像不出你穿著一身大红喜服,盖著喜帕,袅袅婷婷、含羞带怯的样子。”
“去死。”他拽过手边一个玉瓶就砸了过来,邱剑平快如闪电地冲到君亦寒面前伸手一接,将玉瓶接到手中,叹气道:“就算你家财万贯,也不要随便动手砸东西,好歹问清了价钱。”
君亦寒挑著眉毛,“我说的不对吗?”他的眼睛虽然看著白毓锦,却好像穿过他看到了一个更幽远的地方,“其实……我是真的很期待看到那一天啊。”
白毓锦所有的怒气骤然平息,从他的语调当中,恍惚察觉到一丝特别诡异的味道。
亦寒这大石头到底在琢磨什么呢?他总将心事藏得像海一样深,让人探查不到最底,但是又隐隐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石头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改变的?是从为了那个女贼而来找他帮忙,还是从神兵山庄出来之后?
反正他是变了,由内而外,真的变了。
君亦寒的大婚就在一个月后举行。
那一天真是东川几十年来不曾有过的热闹景象,先不要说来往道喜的宾客多达七八百人,就是那门口迎亲的仪仗,也已从东川的东城一直延绵到了西城,望都望不到头。
新娘子呢?据说来得最奇特,不愧是神兵山庄的小姐,排场极为盛大,是以八匹白马拉著银顶金流苏琉璃窗户的马车,前后的随行护卫足有两三百人。
最奇特的是随护的人都是一身黑衣,无论男女都腰配短刀长剑,乍看真不像是来送亲,倒像是来打架的。
路两边看热闹的民众百姓见到这样的送亲队伍,急忙纷纷站列开,唯恐碰撞到他们,惹来杀身大祸。
当新娘的马车停在君府门口时,方玉华以君家女眷的身份出门迎新娘下车,马车车门打开,众人屏息凝气,只见一道倩影静幽幽地从车内走出,站在早已为她铺好的红锦之上。
只这几个动作,那风姿和气韵就足以叫所有人原本闭紧的嘴巴都不由自主地张大。虽然新娘的面容被火红的盖头遮住,但是这叫人对盖头之后的容颜就更加心生仰慕。
方玉华握住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手,微笑道:“司马小姐,我是方玉华,亦寒的堂嫂,亦寒已在里面等候你多时了。”
“知道了。”平平的、毫无感情的三个字,似从地下最深的泉水处流淌而出,冷到人的心骨里去。
所有人,包括方玉华,都不由得为之一怔。该是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雪白的丝履从长裙下露出圆圆的鞋头,司马青梅大概是已经等不及了,率先迈步走进了君府高高的大门。
方玉华急忙跟上,在她旁边耳语,“按照君家的礼仪,前面还有跨刀和趟火两道俗礼,意味新妇进门就要与丈夫并肩同行,有苦同吃,有难同当。”
司马青梅停了一下,问道:“那丈夫要做什么?”
“丈夫……此时应该接受妻子的行礼,从此妻凭夫贵,妻以夫荣——”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司马青梅好像冷笑了一下。
“堂嫂,既然你也说这是俗礼,就还是免了吧,江湖儿女不信这个。更何况,凭什么要让女子一人发此重誓,男子就心安理得地受之?”
她的话让方玉华不由得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她绕过刀山和火盆,最后迳自走进大堂之中。
大堂内的人见新娘子居然自己一人独“闯”进来,都惊得张大眼睛,又纷纷后退。
君亦寒微微一笑,从众人中走出,走到司马青梅的面前,低声道:“你还真是惊世骇俗啊,娘子。”
“你该知道你娶的是谁。”红盖头之下的人轻声回应。
“我知道。对你,是不该以俗世礼节相待,毕竟你是神兵山庄的大小姐嘛。”他悠然笑著,拉过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指尖冰凉,她手腕上的玉镯与他手腕上的那柄翡翠钥匙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成为大堂内唯一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
原来,四周是如此的安静,静得仿彿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端起身边丫鬟所托银盘中的两杯酒,交给她一杯,“饮过这杯酒,你就是君夫人了。”
雪白的玉手从绣著金丝锦云的红袖中伸出,像一幅画,接住了那只金杯。她将杯子端进红盖头之内,外人只依稀可以看到她薄薄的红唇,抿住了杯缘,似在一点一点地啜饮。
大概从没有哪个新娘子可以将一杯新婚的喜酒喝得如此漫长,长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暗暗怀疑,是不是新娘子不愿意成亲?
终于,她亲自将金杯放回银盘中,依旧以无色的声音问:“可以了吗?”
此时他早已将酒饮干,笑著吐出两个字,“礼成。”
从此之后,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酒已喝下,就代表两个人之间已被无形的锁扣牵绊、紧锁,谁也不能后退,谁也不能反悔了。
第九章
为了不让司马青梅受到一点委屈,或者有一丁点的不习惯,在她和君亦寒成婚之前,君家大兴土木,在君府的西南角另辟一处宅地,为她重新修建了新房。
这在君家的历史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却是君亦寒亲口吩咐的。
也因为这块地方,似将司马青梅以及神兵山庄的人与君府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在君府,虽然人人敬畏这位二少夫人,但是大家却又都不免在私下里议论。
“听说了吗?成亲当晚,咱们少爷根本没有入洞房。”
“听说了,何只没有入洞房,根本连红盖头部没有挑。少爷吃了一些老主顾和官家老爷们的酒之后,就回自己的工房睡去了。”
“是啊,眼看都成亲七八天了,怎么都没见这二少夫人去参拜老夫人?”
“人家后台硬,面子大,不只没有参拜老夫人,你看咱们少夫人,我是说那位方家来的少夫人,多得人疼的好人啊,人前人后谁不夸,谁不给她三分薄面?居然几次去见这位二少夫人,也被挡驾在园子外面了。”
“奇怪奇怪,这是娶新娘子,还是娶了个泥菩萨在家供著看的?”
“嘘,小点声,我听说神兵山庄杀人可是从来不眨眼,就连皇上都怕他们三分的。”
“唉,真不知道娶了她,对我们君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哦!”
同一时刻,方玉华也正在和君亦寒说这件事,但她是劝慰。
“亦寒,成亲这么多日了,听说你一直不去见新娘子,是有什么心结吗?”
他挑眉道:“她既然已经是君家的人了,我著什么急?”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她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你如此故意冷落她,如果传回神兵山庄去,必然会引起麻烦。”
“当初她强要嫁给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既然她连你的驾都挡在外面,可见她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和平相处,你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我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你。”她真诚地说:“亦寒,你年纪不小了,不该和她争这个孩子脾气,若是她强逼你成亲,心中必然是对你有情意,否则有哪个女人肯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自己全无感情的人?她神兵山庄又不缺我们君家的钱财。”
“你心里喜欢一个人,会强加自己的意思在他身上吗?”君亦寒冷笑道。
方玉华静静地想了想,淡笑回答,“若我是她,也许会这么做。”
“嗯?”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生在那样环境下的女孩,必然是被千万人宠爱著、敬仰著,平生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所以当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也会像要抢一样东西似的霸占为己有,这不奇怪,虽然方法欠妥,但心是真心。你既然娶了她,总该给她个机会,让她和你好好相处,彼此认真关爱对方,这才是夫妻啊。”
“堂嫂是个善良的人。”他幽然道:“但是这世上心怀叵测、诡计多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怕堂嫂的这份心思不适用于咱们这位司马大小姐。”
“你又怎知她不是这样的人呢?”
他抬头正视著方玉华笑盈盈的眸子,“堂嫂希望我怎么做?”
“和她好好谈一谈,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见她吗?”
君亦寒不由得蹙紧眉,似乎是她的这一句话触动了他心底的什么思绪,沉寂了好一会儿,他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