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二 风起云涌 落叶归途-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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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气云卷,就能让人热血沸腾。
正这时,一将士手捧密报登上城楼来,岳均衡打开一瞧,目中笑意大生。
四十九
东岳的另一路十万大军正绕道业楚日夜逼近临关的消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到了临阳。江诀表面看起来平静,李然却知道眼下他心中必定是九曲十转。
叩指在桌上敲了敲,李然眸中有绝决的神色:“没时间了,现在就出兵。”
江诀抿唇不语,曲烈上前一步,躬身说:“再不出兵,临关难保自是必然,连河阳都有危险,请陛下早做决断。”
沈泽跟着上来:“盘龙踞的兵马动不得,河阳如今只有五万多人马,而敌军如今已经到了此地。”他伸手在沙阵上指了指,“此时派兵阻截,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廖卫捋了捋衣袖,拍着胸脯朗声说:“区区十万多兵马而已,若给末将些兵马,必定能杀得东岳那群狗崽子哭爹喊娘。”
江诀不置可否,负手站在沙阵主位前岿然不动,视线盯着沙阵,眸中有忧虑的幽光。
人人皆知,东岳的另一支大军正往临阳赶来,纵使有辰裴在前方堵截,但岳均衡的这队兵马显然非楚毓明的乌合之众可以相比。此时出兵临阳兵马一空必成危地,倘若西平趁火打劫,后果必定不堪设想,而西平迟迟不出兵,显然等的就是这个前后夹击的好机会。苏沫打的是什么主意,江诀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他在片刻功夫里将此间厉害关系想了个透彻,咬了咬牙,心中惊涛骇浪一般。他并非赌不起之人,也一向敢赌敢为,但显然这一回有些举棋不定。他垂眸望了眼李然,又望向曲烈,淡淡道:“此事还须斟酌,三军整顿交予你去办,等候朕的指令。”
曲烈略一愕,皇命之下也不敢多言,只得和众人一道领命退了出去。
“还犹豫什么?”
江诀暗自叹了口气,在他身侧坐下,扫了眼他的小腹,眸中有浓浓的忧虑之色:“早过了预计的时辰,为何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李然愣了三秒才意会过来,好气又好笑:“你就是在想这个?”
江诀不以为忤,撩了撩他垂在腰背的长发,唇角有深邃的弧度:“出兵的事朕心中已有计较,倒是咱们这个孩子……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管得还真多。”李然失笑,正一正色,指向临关所在之地,沉声说“东岳的十多万人马还有十天左右就能到,临关现在只有三万多人。至少好要再增加七万人。这只是起码的数字,岳均衡有没有伏兵在后你我都说不准,希望没这么倒霉。至于河阳,如果岳均衡对留国感兴趣,那可真不好办了。”
他神色肃然,这回轮到江诀哭笑不得了:“此事朕心中自有分寸,你别担心了。我看还是让李远山来瞧瞧才是正经。该做的也做全了,为何还是没反应呢?”
李然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神色淡淡,全没有他那么苦闷,甚至有些听之任之的散漫,他定睛在沙阵上扫了个来回,以两指磨娑着下巴想了片刻,一脸肃然地说,“还磨蹭什么,你现在就带十万人赶过去。”
江诀禁不住一骇:“这个时候我怎能离你而去?”
李然伸出两指在他面前摇了摇,视线定在罗城的那一点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临关一旦被东岳拿下,东岳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既可以直插冉駹,跟会宁来个里应外合。”他在冉駹那一处点了点,“更糟糕的是也可以直接把兵马开到这儿。”两指一移指向罗城所在之地,抬头直直望着江诀,“如果北烨腹地被拿下,季睢清就不是重新掂量要不要跟我们合作这么简单,而是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依附东岳。到那时候,占着丹丰只能等着被别人蚕食,南琉和留国也不会幸免。别跟我说这些你没想过。更何况……”他盯着罗城所在之处,眸中有忧虑之色闪过,“逸儿就在罗城,万一临关守不住,还可以带着人退回去,守住罗城才是关键。”
“你让朕弃你而去?”
江诀怒了,眼中有明灭不定的流火。
李然一脸肃然地摇了摇头,迎上江诀迫人的视线,神色坚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没人能永远赢,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不赌一次,这次是危机,但谁说不是机会?会宁有季睢清,会成为东岳的一颗不定时炸弹。西平一旦有什么动作,文岳那边就可以行动。如果够幸运,这次或许就是北烨拿下西平的绝佳机会。”
他分析得并没有错,甚至十分在理,江诀却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沉声说:“是危机是机会都是其次,朕不能抛下你在这儿。”
李然气得要呕血,忍不住怒喝:“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机会稍纵即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知道吗?”
江诀依旧摇头:“朕会命曲烈为帅率七万人回援。”
“七万对十多万?去送死吗?”李然无法苟同地连连摇头,片刻后下了决定:“既然你不去,那干脆让我去。”
江诀急了:“你如今如何能日夜赶路?倘若有什么闪失,让朕如何经得起?此地凶险,何况孩子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你还让朕离开?”
“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这么简单的事还能吵成这样?你不去我不去,临关一旦被攻下,谁回罗城坐镇?江逸怎么办?玉玺呢?都不要了?”
江诀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说:“临关自然丢不得,否则——”
李然伸手止住他:“你知道就好。谁胜谁负现在谁也不能保证,其他不说,人数上我们一点也不占上风。必须带十万人赶回去,临关的问题解决了可以再赶回来也不迟。这边还有五万多人,加上辰裴的八万,子辛如果赶回来,守住临阳不是什么难事。”
江诀并没有立刻点头,他深知战事一起,必然会生出诸多事端,任何一个细小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此地坐地被困,一旦被困住,插翅也难逃。
岳均衡的分兵之计显然有其高明之处,江诀负手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一脸为难。
李然再看不过去,一拍掌从座上起来,朝殿外喊:“六子!进来!”
小六子不明就里地进来,见那位天子和他们太子殿下正对峙着,赔着小心问:“殿下有何事吩咐?”
“更衣!”
六子明显一愣,抬头扫了眼江诀,接着再望向李然。李然也不磨蹭,抬脚就往内殿走,只以眼神示意他跟上。
江诀愣了两三秒追了上去,拽住李然的袖子,低声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刚才还说得不够明白吗?”
李然停下脚步,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明白。我现在确实不能走长途,所以只能是你回去。”
江诀气极,却有不能发作,只能苦恼地揉眉。
李然知道他眼下心中为难不亚于自己,挥了挥手示意六子下去,犹豫片刻后还是伸手过去搂住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这边不会出事,人有时候总要相信运气。心脏被人射一枪都死不了,看来上帝他老人家还是挺眷顾我的。”
他说得轻松,江诀却并不觉得松快,低声说:“容朕再想想。”
是夜,江诀率领八万兵马直奔临关而去,随行的还有廖卫和沈泽,且特意将曲烈留下以保李然安危。
这一晚月黑风高,李然站在明华殿的宫门外,江诀身着玄铁铠甲腰悬七尺长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低声说:“朕很快就回来。”
金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衬得那双眼亮如星辰,李然点了点头:“自己保重。不用太担心我。”
江诀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之力,捏得他几乎有些生疼,三顾后终是一夹马肚而去,直至挺拔如轻松地背影消失在视野深处,李然才往回走。
小六子伴在他身侧,亦步亦趋道:“殿下别担心嘛,陛下必定很快就能凯旋而归的。”
李然淡笑着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担心?”
小六子暗忖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过这样削面子的话他也不敢说,于是挑了句好听话来回:“陛下乃是真龙之身,又有两位将军从旁护住,如何能不遇事呈祥呢?殿下您就别操心了,不是还有裴将军和厉元帅么?况且还有个袁师傅呢。”
李然伸手叩他的脑门,小六子哎呦痛喊一声,一脸不解地问:“殿下?奴才又说错了么?”
“没错。想不到你小子平时罗里吧嗦的,关键时候还能说句像样的人话。”李然伸手又敲了那娘娘腔一记,“走,去看看袁师傅的东西做好没有。”
来到熔炼房,袁陌正在忙活。小六子正欲清嗓子通报,就被李然伸手拦下了:“别吵。”
冶炼房中温度奇高,尤其是靠近熔炉之处。
小六子不放心地拽住李然的袖子,低声说:“殿下还是别进去了吧。”
李然不予理会,抬脚进去。
袁陌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到李然微一愣,作势要下跪请安,李然伸手一托托他起来,扫了眼熔炉旁躺着的那把黑沉军刀和一架长弩,笑容即刻从眼中溢了出来:“手脚真利索啊,袁老。”
“战事逼近,草民着紧些是应该的。”
“好。你的心意我记下了。”他拍了拍袁陌的肩,然后随手拿起一把军刀挥了挥,觉得手感比预期中要好太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起一架长弩,朝墙上那口木质圆盘比了比,一扣扳机嗖的一声箭矢就飞了出去,是三棱倒刺的箭头。
这一箭威力不小,箭头牢牢嵌入砖墙之内,有拇指粗细的麻绳连接两端,绳索扎得结实,李然把架索往高处一扣,勾着小六子的衣领往上一吊,然后伸手一推,小六子就朝着那口磨盘滑了下去,速度之快让六子吓得连连惊叫。
李然在他跟磨盘亲吻前拉住他,小六子吓白了一张脸回头对他说:“殿下,您吓死奴才了呀。”
“行了。你的功劳我也会记下的。”李然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对袁陌竖了竖大拇指,“袁老,效果非常好,费了不少心思吧?”
袁陌谦虚地欠了欠身:“草民仅是照图打造,不敢居功。”
“你太谦虚了。有了这两件样品,再让工匠们仿造四五百套应该不用太久。”
袁陌笑着点了点头。
东岳的十四万兵马以日夜兼程,不日就已过了业楚边境,距离丹丰边境只余三四日脚程,也就是说,最多再过一二十天就能抵达临阳城墙之下。
李远山坐在榻旁的檀木圆凳上为李然请脉,小声说:“殿下放心,一切无恙。只不过臣还是那句老话,切莫操心伤神。”
李然把手中密报放在桌上,揉了揉纠结的眉眼:“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刚说完,就觉得小腹一阵踢动,似在抗议一般。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然后朝李远山挥了挥手:“出去吧,有事我会让小六去找你。”
“遵旨。”
李远山刚走,曲烈就被引了进来,看到李然手里的密报,眉头又紧了三分。
“什么事?”
曲烈躬身回道:“禀殿下,西平出兵了。”
果然,该来的一样都不会少。
五十
“多少人?”
“二十万。倾巢而出。”
李然起身,在殿内走了几个来回,当机立断:“传消息给子辛,让他尽快赶回来。”
曲烈了然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西平与东岳来势汹汹,临阳如今又兵马空缺,唯有撑到陛下回援。”
“让辰裴不用死守,必要之时可以放弃邻溪。”
“是。”
“至于文岳那边……”李然在盘龙踞所在之处点了点,“是不是也应该先等等?”
“殿下的意思是?”
李然拿出鹅毛笔在图纸上画了几笔:“首先必须确保临关不丢。如果事与愿违,临阳也保不了多久,就算保住了也没什么意义。你以为呢?”
曲烈眼中有赞同神色,伸手在地图上比划:“臣亦有此看法。倘若陛下不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