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班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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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道:“小毛啊,最近怎么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又遇上不顺心的事了?”周一粲原来管毛万里叫老毛,后来搞清楚他的年龄,改称小毛了。毛万里三十二岁,不过面相很老,看上去足有四十岁,没办法,沙漠里风吹日晒,大自然的力量,谁也抵抗不了。
“整天跟老百姓嚷仗拔毛,能顺心吗?”毛万里垂头丧气地说,他今天来,就是找周一粲诉苦的。这九墩滩乡,他实在蹲不下去了。
“嚷仗?开发区的问题不是已解决了吗,怎么,老百姓还有意见?”
“解决?谁给解决?前些年的补偿款一分没落实,今年又让关井压田,本来井里就没水,关不关的也无所谓,这一说关,老百姓意见马上就有了。井是他们凑钱打的,谁家都贷了款,信用社天天上门讨债哩。这倒好,上面一说关井,老百姓立马就找乡上要钱,说是要了给信用社还款。”
周一粲听到这,忍不住了,脸一沉道:“你跟我说实话,九墩滩这边到底关没关井,压没压田?”
毛万里本还想多发几句牢骚,一看周一粲变了脸,立马止住了话头:“周市长,这……”
“怎么,你也不说实话是不?想不到啊,你们对关井压田是这态度。乡干部都这认识,老百姓的工作怎么能做好?我还以为,你毛乡长的认识能高些,原来你还是跟过去一样,没一点提高。”
“周市长……”毛万里让周一粲的批评弄紧张了,他还以为周一粲也不愿意让关井,哪知……
周一粲的脸越发阴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看来,在河阳,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她这个市长,当得可真是有意思啊——
毛万里不敢含糊了,斗争了半天,才道:“周市长,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关井压田,我们只是……在口头上宣传了一下,没敢真关真压。”
“为什么?”周一粲的声音猛就高起来。
“是县上暗示我们这样做的,怕出事。再者,杨书记也是这意思,他说应付一下算了,别跟农民动真的,惹出麻烦,还是我们乡上的事。”
“这个杨常五,他怎么能这样,胆子也忒大了,竟敢拿省上的政策当儿戏!”周一粲哗地发起了火,毛万里吓得缩在沙发角上,身子由不住地抖。周一粲发了一阵火,放缓声音:“小毛啊,关井压田,是人大代表秦西岳同志经过几年的调查和论证,提出的一条综合性措施,省委省政府对此方案很重视,省人大也在常委会上表决通过了这议案,它是解决胡杨河流域干旱缺水、生态恶化的一条根本性措施。市委市政府多次强调,一定要顾全大局,不能只站在河阳一个市的立场上,置全流域的生死于不顾。你们居然玩虚的,居然跟省委省府唱对台戏。这事我会调查下去,看看到底啥人在从中作梗。既然你今天来了,我顺便把自己的态度说出来,你是乡长,是政府的一把手,这些事,是你的分内工作。一个人不管在啥时候,都应该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做好,不能因为别人随大溜自己也随大溜。关井压田是有争议,但我们必须有一个认真对待的态度,这种欺上瞒下耍滑头的做法,是非常可怕的!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九墩滩的问题怕不只是关井压田,到底你们瞒了多少,虚了多少,我想你首先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其次,对组织,对群众,也该有个交代。”说到这,她把话收住了,她觉得今天有些冲动,她不该冲动的。
“周市长——”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约了客人,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找我。”周一粲的脸已经很冷了,毛万里再想坐下去,就很难。他艰难地起身,战儿抖儿地说:“市长你批评得对,这次回去,我一定……”
“好了好了,你也甭给我尽表态,表态的话,我不想听。我还是原来那句话,你毛万里是一个有头脑有思路的人,应该在那个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来。你这个样子,可让我有点失望啊。”
毛万里揣着一颗扑扑乱跳的心走了,周一粲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中。
第五章 蠢蠢欲动(3)
周一粲决计去趟省城,她要找那个叫麦瑞的小姐,瑞特公司至今没有消息,令她甚为不安。就在她提起电话要打给办公室的时候,桌上放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周铁山。周一粲犹豫了好长一会儿,还是接通了手机。周铁山在那边粗着声音说:“怎么,大妹子,一看是我,不想接是不?”
周一粲没说话,她现在真是不想理周铁山,沙漠水库的事,让她隐隐感觉到,周铁山这人,危险!可惜自己以前对他关注不够,了解就更谈不上!
“怎么,还在为那事生气啊?放心,不会有事的,出不了一周,水就调来了,工程的事,我保证,属于我的问题,不用你大妹子发话,我自己会解决。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你大妹子脖子底下支砖。”周铁山的口气还是那么友好,那么把事情不当回事。
周一粲却在犯难,对这个人,到底理还是不理?
僵了一会儿,她硬着头皮说:“说吧,又有啥指示?”
“大妹子,你这是杀我啊,我一介草民,哪敢跟你大市长发指示。下午有没有安排,想请你吃顿饭。”周铁山的声音十分夸张。
周一粲想拒绝,但又觉得拒绝不了。有些人,有些关系,真是难处理。这也是她到河阳后感受最深的东西,无奈,却又充满挑战、充满诱惑。其实这世界上,最难处理的,还是人与人的关系,你得设法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你得学会跟不同的人过招。更重要的,这个过程中你还不能丢失掉自己,更不能被别人左右。要做到这点,难啊!周一粲一开始是想努力做到的,也想为此而坚决地拒绝掉一些诱惑。可结果呢,到今天她才发现,诱惑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诱惑无处不在,它不一定是钱,也不一定是色,它甚至不一定来自别人。你心中的某个念头,某种欲望,还有野心跟目标,一旦跟别人的欲望和目标发生关联,诱惑便有了。多的时候她想,诱惑就在自己身上,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口陷阱,这陷阱里什么都有,就看你能不能把它控制住。但你真要控制住了,你的人生怕也就暗淡无光了。
现在,她就立在陷阱边上,明知道跟周铁山交往下去,会踩到更多陷阱,但她又不能不去踩。
人的脚步,原本并不由着自己。谁让她体内老是涌动着一股欲望之火呢?现在让她放下那些目标,那些野心,几乎不可能。
那她就只能冒险!
“说吧,啥地儿?”
“‘上海滩’怎么样,那儿新添了几道菜,请你品尝品尝。”
“你真是能吃啊,哪儿新添了菜,你都知道。”周一粲调整了一下心态,跟周铁山打起哈哈来。
“我当然能吃,你们不都说我这个老板是吃出来的吗,我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领导们一片厚望?”
周一粲没再多说话,将电话轻轻压了。
“上海滩”大酒楼位于河阳市最为热闹的大十字——浙江大厦的十二楼。浙江大厦是四年前修的,到目前为止,它还是河阳最具现代气息的高层建筑。当时修这幢楼,周铁山的建筑公司死了四个人,差点儿惹了官司,这事据说还惊动了齐默然。那时周一粲还在省上,但“周铁山”这个名,她已是有所耳闻。等她到了河阳,铁山建筑公司已更名为铁山集团,按时尚点的话说,就叫组建了航空母舰。铁山集团挂牌时,齐默然亲临现场,为其剪彩。周铁山跟齐默然的关系,正是从那时候在社会上悄然传开的。
这是一个雷区,周一粲一直不想碰,也从来不敢去猜测。她想自己能避过这个雷区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难。特别是沙漠水库的事发生后,她已经身不由己地走进了这个雷区。
算了,不去乱想了,乱想是会扰乱脚步的。
周一粲准时来到“上海滩”,热情四溢的服务小姐将她引领到黄浦厅,周铁山已等在里面。看见她,周铁山笑容可掬地站起来,这次他没称大妹子,而是称呼了官衔:“都说周市长是一个守时的人,果不其然。”
周一粲没接他的茬,扫了一眼包房,问:“人呢,不会就我们两个吧?”
“跟市长大人吃饭,别人哪够分量?”周铁山说着,为她拉过椅子,恭敬地请她落座。
周一粲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周铁山一点都没感觉到异常,或者说感觉到了,只是装没感觉。周铁山是谁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就在请政府官员吃饭,剩下的六十多天,是在陪官员们的老婆和儿子。他不但吃出了一个铁山集团,更吃出了一身本领。拿他的话说,官员们在餐桌上咧一下嘴,他就知道哪儿有了问题。凭着这身武艺,他不但打拼出了一个响当当的集团公司,自己获得的荣誉,更是多得数不清。目前他不但是全国优秀企业家,还是全国人大代表,去年他又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几乎该享有的,都有了。
过瘾啊!这些荣誉和利益面前,委屈算个啥,冷脸算个啥,难道他受过的委屈和冷脸还少?甭说是周一粲给他冷脸,就算齐默然给,他也一样不在乎!
他爽朗地笑了一声,冲门口招了一下手,就有五位花枝招展的服务小姐款款而来。这下,轮到周一粲吃惊了,虽说她经过的场面也不少,跟企业家吃饭更不是头一次,见过的服务小姐,更是多得数不清,但今天这五位,还是把她震住了。
她有片刻的失神,不,是失态。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服务小姐身上盯得过久时,才惊然收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强作轻松地道:“干什么,你想选美啊?”
周铁山又是朗声一笑:“让市长大人享受一下这儿的服务,顺便也提点宝贵意见,以便我们改进。”
周一粲再次受惊,啥时候这地方也是周铁山的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这儿的老板关系不错,没想到……
周铁山这才装作忽然记起什么似地说:“不好意思,一直没顾上跟你汇报,一个月前,我将这儿买下了,七楼到十五楼,这样招待起客人来,方便。”
周一粲哦了一声。这一声哦听似平淡,里面却有不少味儿。
浙江大厦七楼到十二楼,都是餐饮娱乐,加上十二到十五楼的宾馆桑拿,算是河阳最显档次的一条龙服务。一气买下九层,周铁山的实力不小啊。
“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她又跟了一句。
“市长大人笑话我了,我一心想收购河化集团,可你们不批,钱放着没用,不如先小打小闹一阵。”
此话一出,周一粲就明白,今天这顿饭是啥目的了。
五位小姐忙活了一阵子,餐具茶具一应儿摆好,笑吟吟站在了他们身后,两个服务员侍候一个人,余下一个,随时听候周铁山使唤。周铁山将提前点好的菜单捧给周一粲,请她过目。周一粲扫了一眼,简简单单六道菜,外带两碗粥,两道面点。她心里想,这一道菜,少说也值一千吧。等菜上来,她就傻眼了。她虽贵为市长,但如此豪华如此奢侈的吃法,她还是头一次见。
第一道菜叫“双龙戏凤”,两只龟甲色眼朦朦地盯着一只乌鸡,其状,其态,做得活灵活现。河阳的龟甲都是死龟甲,就算个别酒店有活的,那也是蔫不拉唧只剩一口气的。今儿这道菜,龟甲显然是刚刚空运过来的,说不定还是派专车候在机场,第一时间就拉来的。比起南方那些大酒店的龟甲,一点儿也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