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之远东风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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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陛下真有意思,”沙宝仔摸了摸鼻子,指着赵阔“强行拆迁”的总督府对面那一带说,笑道:“人家登基都是在皇宫里大兴土木,他在外面大兴土木。”
“‘有毛用’,陛下原话。”罗前捷嘿嘿一笑,接着介绍道:“这正对面要建是法国领事馆,旁边两个是英美商会馆,其实他们都是打算派驻外交人员,但对满清还暂时使用商会的称呼,陛下说英美人太奸诈,哈哈。”
“世道变了,洋人和上帝都进广州城了。”沙宝仔摇头叹息道。
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奸笑”着问罗前捷:“小罗,该吃饭了,城外玩过没有?”
“没有。”罗前捷老老实实的回答。
“反正你立功回来,宿地军营也在城外,今天没事,跟哥哥来,让你见识一下广州的黑暗之地。”沙宝仔拉住了罗前捷的胳膊,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天黑了之后,靠近港口的城外果然是一片野蛮之地,但也是一团热闹之地,直如污水潭咕咕冒泡一样。
在这些低矮肮脏散发着臭气的巷子里,有光荣的大英帝国的逃兵印度阿三坐在地上兜售自己的步枪,用蹩脚的英文大叫:“女皇陛下授予的!”有浓妆艳抹的妓女在肮脏的小巷子里或者船头大喊行人揽客,街头地上直接趴着着赤身裸体的洋人,那是喝多了被劫匪洗劫一空的倒霉水手,连衣服都扒;几个被匪徒或者太平军捣毁的劣等鸦片馆里面冒着烟火,乞丐们把这里当成了新家;夜空远处偶尔还传来火枪开火的声音。
领着目瞪口呆的罗前捷,沙宝仔大笑起来:“这就是广东的另一面,在穿鼻洋大战(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前就是如此了。”
说着他踢了踢路中间那个洋人白花花的大屁股,笑道:“尽管洋人那时候有专门的酒吧给他们这些水手享乐,但这些贱人还喜欢扎到这些地方来,享受最下等的妓女和劣等白酒,被抢光扒光一次都不算老客的,哇哈哈。”
“上帝未看顾之地啊。”罗前捷闭起了独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等他睁开眼,发现沙宝仔也正双手合什,喃喃道:“上帝保佑如来保佑妈祖保佑。”
“沙大哥你也信基督教?”罗前捷惊疑的叫道。
“总归是个神仙嘛。”沙宝仔一笑:“各路神仙保佑,海上混饭吃讨个吉利。”
接着他揽着罗前捷的肩膀,指着河里那些运客载物的舢板小声道:“看到没有,这个时间出来拉客的,全部都是兼职抢匪,不管土人、洋人还是军队什么人都抢,手上没有刀或者火枪千万不要独自一人上他们的船,那时候抢你钱都是轻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一直在城里或者军营驻地的罗前捷目瞪口呆。
“广州啊,哦,不,现在叫海京。不过不管时间流逝还是主人改变,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沙宝仔一笑,拉着罗前捷前行,说道:“你跟我去我最喜欢的酒吧,海盗的酒吧。”
那酒吧就在一条肮脏的河边,在一个对着河岸撒尿的醉鬼身后经过,沙宝仔和罗前捷以及三个保镖进了两个横眉立目打手看守的酒吧,里面气氛为之一变,几只大火炬把宽敞的酒吧里照的亮如白昼,里面满满的都是人,前面大台子上几个洋人女子在跳舞,一阵阵的口哨中,醉醺醺的洋人和中国水手在下面赌骰子,赌注是中国银锭对着墨西哥鹰洋,还有几张美元和英镑;有人嘴上叼着根雪茄,两腿上各坐一个妓女,左边是小脚中国人,右边是大胸外国妞,斜对面隐隐露出一个大烟榻一角,几条腿隐藏在大烟的烟雾之中
“这不是沙老弟吗?好久没见。”西方式吧台后面,一个体态极为壮硕的女人把比一般男人都粗的胳膊撑到柜台上,用中西混血的淡蓝色眼珠打量着沙宝仔笑道:“最近在忙什么?海盗?大清管带?走私商?”
接着她看到一身太平军装束的罗前捷,挑了挑眼皮,说道:“F**K!难道是在新皇帝手下混了?”
“肥姐,海盗永远是海盗,”沙宝仔嘿嘿一笑,坐到吧台前,接着粗暴的推开旁边一人,把罗前捷扯了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宋新朋友,小罗,这位是肥姐。肥姐,给我们五人来几杯上等洋酒。”
“你好。”罗前捷点了点头。
肥姐打量了一眼年轻的罗前捷,撇了撇嘴唇喃喃道:“我也信过上帝,我老爹就是个基督徒,他喝多了死掉了。死掉也许更好。”一边把几杯酒摆到几个人前面,对沙宝仔说道:“沙老弟,你还会真会混啊。什么时候和新皇帝的人扯上关系了?”
“呵呵,我现在都是大宋侯爷了。海义侯!肥姐,我说过,我根本不想当官,如果想,多大的官都不在话下……”
沙宝仔的话还没说完,肥姐就打断了他的话:“DAMNIT!你去救福建仔了?那你发财了啊,出一艘船大宋开价很高的,我记得你有两艘船带炮,新皇帝会给你很多银子。”
“别这么没见过世面,”没想到消息这么灵通,沙宝仔干笑了几声,说道:“和做海盗比,这点钱不放在眼里,我这是江湖义气,妈的,没法子。”
“你别吹了。”肥姐冷冷一笑:“这段时间打仗,英国军舰广东香港到处都是,海盗哪里那么好做了。发财了吧?把我的酒钱补上。”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上次我来你这里给你三箱鸦片,给你五折,我都没说什么…。。”沙宝仔和老板娘肥姐插科打诨还结束,已经有不速之客找上来了。
一个留着辫子的高个男子领着几个人聚到了沙宝仔他们身后,还没等沙宝仔扭过头看清是谁,高个男的已经一把扳过了罗前捷肩膀。
“蛇皮李,你他妈的怎么回事?”罗前捷满脸惊愕没有说话,而沙宝仔一群人立刻全站了起来,凶神恶煞般的问道,打架斗殴是这个酒馆里的家常便饭。
“潮州沙宝仔,我认得你,但没你的事!”蛇皮李男子瞪着沙宝仔叫道,接着他扭头看着罗前捷叫道:“你是太平军?”
罗前捷用独眼盯着这男子满是横肉的脸,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操你们太平军!为什么烧了我的鸦片馆!”蛇皮李男人咬牙切齿的叫着。
“原来是这样啊。”罗前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鸦片,确实赵阔表面上对民间不禁,但暗地里破任何城,都会派人直接捣毁原有鸦片馆,杀死主人,席卷店里的鸦片和财宝——这是海皇血腥的潜规则,他用暴力直接洗牌。
“你这个小王八蛋还敢笑?”蛇皮李怒不可遏,任何鸦片馆都代表着财富和地位,这玩意能做起来就代表财源广进,也代表着你后台的厉害,没后台别想做鸦片,但鸦片馆被捣毁,就等于凤凰被拔了毛,宣示着新秩序的开始,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
“不抽鸦片对你身体好。抽鸦片会被神厌弃的。”罗前捷慢声细语的说,这平静的语态出乎边上沙宝仔的意料,以致于手上攥着一个酒瓶子愣是忘了砸过去。
“你这个洋教小毛崽子,敢来这里横?我是这里的老大!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鸟太平军,老子恨不得撕了你们,信不信现在我他妈的……”被这气态气得半死,蛇皮李咆哮着叫着,唾沫星子喷着罗前捷的脸。
这咆哮声太大,以致于整个酒吧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眼光对准了这里,满心期待的等着一场斗殴或者凌辱的开始,前者是强者对强者,后者是强者对弱者。
但刹那间,让整个酒吧安静的咆哮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肥姐好像也吃惊了刹那,但马上她冷笑了一声,从柜台下抽出一根旱烟杆,双手抱胸边抽边看。
坐在蛇皮李后面的人只能看见蛇皮李突然开始慢慢后退,而蛇皮李左右离得近的酒客纷纷起身朝后闪去,而蛇皮李的三个朋友仓皇的散开,瞠目结舌的抽出了身上的刀和火铳,指着蛇皮李。就连沙宝仔四个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忘了动作。
蛇皮李嘴里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一截枪管。
罗前捷刚才冷笑了一声,猛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单动式左轮枪,顺势扳开击锤,狠狠的捅进了蛇皮李的嘴里。
然后他站起来,伸直胳膊勾着扳机,用冰冷的铁抵住软软的肉无情朝前迈步,他迈一步,蛇皮李就退一步。
“认识这是什么吗?”罗前捷看着那顺着枪管流着的血,脸上毫无表情,并不在乎这是嘴唇还是牙齿上流出来的,血,他见得太多了。
不能说话,蛇皮李的眼珠死命的朝下转着,然后看了一眼面前冷酷到可怕的眼神,愣了片刻,含着枪口微微点头。
“那就好办了。”无视身边的两把刀和一柄火铳,罗前捷笑了笑,说道:“跪下!”
什么?蛇皮李眼珠左右来回转动着,看着他的手下,但枪口入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叫你跪下。”罗前捷冷冷一笑,枪口压着对方舌头发力,蛇皮李瞪着对方,慢慢的跪下。
“现在谁是老大?”罗前捷看着跪下的对方笑了,手里的枪就矗在对方嘴里。
蛇皮李跪在那里,看了看周围,含着可怕的枪管,脸上冷汗溪流般的流下,呜呜两声说不出话来。
罗前捷的独眼冷冷的盯着他,倒竖拇指捅了捅自己胸口,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的老大是我们!明白吗!!!!!不明白,我就马上用子弹让你这个辫妖明白。”
“蛇皮李你丫的疯了吧,一个鸦片馆老板敢称老大?这边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混混?你不造反,就他妈的别跟军队叫板!我这兄弟杀过的人比你见的都多。”沙宝仔笑着凑过去,用眼神让蛇皮李的朋友把武器收回去,然后慢慢的握住罗前捷持枪的手往外拖,笑道:“不要理这个笨蛋。”
“明白吗?”罗前捷猛地大吼一声。
蛇皮李满眼惊恐的看了眼旁边的沙宝仔,又看看面前高高的勾着扳机的独眼龙,慌不迭的含着枪管点头。
罗前捷一笑,把满是口水的枪管拉了出来,然后在蛇皮李头顶擦了两下,笑骂道:“我最恶心辫子。”
“还不快滚。”沙宝仔狠狠的一推面如土色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蛇皮李。
在几个人灰溜溜出去的时候,酒吧里爆发出一阵狂笑和口哨声。
“好枪。”面无表情的老板娘肥姐掂着烟杆,一直很镇定,她见多了这种事:“很贵的美国枪。”
罗前捷在老板娘面前枪管朝外掂了掂,收进了靴子里,笑道:“我不知道价格,据说是美国商会会长福布斯给陛下推销军火的时候,送了20把,陛下赐给我一把。”
“你是大人物啊。”肥姐挑了挑眼皮,吐出口烟圈,转头看着沙宝仔说道:“兵贼一体了,好啊。和老叶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什么妈的贼,我是大宋的侯爷了!海义侯!诏书就在老子船上放着呢!这兄弟是救小刀会兄弟时候认识的,陛下的干儿子!“沙宝仔叫道。
肥姐没理沙宝仔,又拿出一瓶洋酒来,说道:“今天这酒我请客。惯例。以前清兵官也来过,不收钱。当然也收不到,官兵永远是老大嘛。”
看着那瓶洋酒,罗前捷一笑,从怀里摸出两枚鹰洋拍到柜台上:“我不是清妖。我付钱。刚才喝了一杯,已经够了,现在我要回城外军营了。”
“别啊,兄弟,刚才你弄蛇皮李多够劲啊,难道你敢杀人不敢喝酒?我可见你厉害了。”沙宝仔一把拽住了罗前捷。
罗前捷笑了笑说道:“圣经上说我们都是有罪的,所以可以拔枪战斗,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