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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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机,就是跟着别人的意见走,但像方中徇这样的人一旦被感觉抓住,反而更易决断。
就在这一刻,方中徇决定,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就不改初衷,继续支持张素元。
“情形确是如此,素元,你看政局将来会如何变化,西林党能否有所作为?” 心中有了定见,方中徇便直奔主题,直截了当地问道。
见方中徇问的如此直截了当,张素元心中大喜,以方中徇的城府,决不会因为想尽快结束谈话才问的如此直接,问的如此直接只能说明方中徇着急,他着急想知道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着急,因为方中徇的心靠向了他,张素元信心大增,回答的也就愈加从容。
“伯父,素元以为如今已到了政局的转折关头:安而愈安,乱而愈乱。西林党若能有所作为,政局当会一步步走向平稳,但如若不能,那政局必将更加纷乱。”
方中徇明白张素元的意思,西林党的机会太好了,只要措施得当,那必将如西林党素日所言,可以补弊起废,廓清天下,这也是他难于决断的根本原因,但如果西林党错失良机,抓不住机会,那党争势必更加激烈,纷乱也就自不待言。
“伯父,目前乱象既可以看作西林党掌权伊始的必然现象,但也可从中看出西林党中尚无人可以横空出世,独掌危局,而今后政局的走向端看西林党能否平息内外党争,能否施行明智务实的政策,不过小侄以为西林党要做到这些并不不易。”
听到张素元说西林党不大可能使政局走向平稳,方中徇的精神立刻为之一震,他知道张素元不会因为想说服他就不着边际地信口胡扯,张素元言必有出,一定有他的道理。
“伯父,您一定知道,王居正曾说过好人做不得好官。所谓好人,就是做事要合情、合理、合法,而所谓好官,就是做事要利国利民,但实际上合理不一定合情,合情也不一定合法,合法更不一定合理。官场之中,做事要想合情、合理、合法,又要利国利民,这种两全其美的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西林党自命清流,什么是清流,清流就是立身清正的好人。西林党在野之时,这样没什么好,但一旦掌握政权,这样的人却很难能做成什么事,但西林党的中坚却恰恰多是这种人,他们身上的束缚太多,所以很容易被小人所乘所累,小侄料想,目前政局之所以如此混乱也多是为此。”
张素元一番话说得方中徇心花怒放,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身在局中,关心则乱,他一直没想到这点。按捺住心中喜意,方中徇沉声问道:“素元,那你觉得西林党全无机会吗?”
“这倒也不是,如果西林党中有王居正似的铁腕人物,那西林党必定可以成功,伯父,据您看,西林党中目前有这样的人物吗?”
“没有。”方中徇想都未想就答道。
“那西林党就还剩下最后一个机会。”张素元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机会?”方中徇不禁惊讶地脱口问道。
“皇帝。”
“皇帝?”方中徇略一转念,跟着就明白了张素元的意思,至此,他心中再没有丝毫犹豫。
二十一章 忠己
德宗今年已满十七岁,这是个什么样的皇帝,通过两个月的观察,方中徇现在别的不敢说,但“昏庸”两个字他还是敢拿脑袋担保。
如果西林党有王居正似的人物,那无论有什么样的皇帝,西林党挟此威势,都无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而今,西林党没有王居正似的人物,德宗又懦弱昏聩,如果西林党不能将德宗牢牢掌握在手中,那德宗就必为他人所掌握。
西林党若能将德宗牢牢掌握在手中,时间长了,党内众多立身清正的慷慨之士必能慢慢扩大影响,并最终形成不可逆转之势,从而将国家带上正轨,但西林党若不能将德宗掌握在手中,那以西林党中坚分子的清高迂阔,西林党则最终必将被掌握德宗的势力击垮,这就是张素元所说的,皇帝是西林党最后机会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中徇已经明白张素元没有明说出来的意思。张素元认为西林党成事的机会微乎其微,西林党空有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但最终不能成就一番功业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清高迂阔”四字。政治,又怎有“清高迂阔”的容身之地!
见方中徇已明白他的意思,张素元也就不在多说,他最后总结道:“新君年幼无知,这对西林党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因为容易掌控,坏事同样是因为容易掌控,不过是容易被别人掌控而已。”
“西林党与其他势力争夺权力的斗争也就是争夺皇帝的斗争,这场斗争非此即彼,没有第二条路,谁掌握住皇帝,谁就是胜利者。如果西林党不能像王居正那样,施以非常手段,将皇帝压住,那西林党就必将输掉这场权力之争,但以西林党的清高迂阔,又怎会像王居正那样对君皇施以非常手段,所以素元以为西林党必定无力廓清天下,今后政局也必定更加纷乱,是吗?”方中徇心情大悦,笑着问道。
“就是如此,伯父。”张素元苦笑着答道。
昏黑的光影中,看着张素元嘴角残留的苦意,方中徇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心中也暗自叹息。年轻时,他虽也痴迷富贵,却又何尝不是一腔忠君报国之思?但是现在,什么忠君,什么报国,别说和儿子,就是和利益比起来,这些他妈都是狗屁!
方中徇了解张素元的心思,忠君和忠己之间的两难选择,张素元不愿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今天,张素元既然可以为了说服他而选择忠己,那么今后也必定会如此,这也是他肯冒着巨大风险支持张素元的重要原因。
看着方中徇眼内柔和的目光,张素元知道第一关总算过了,但心中却殊无欣喜之意,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不语。
良久,方中徇打破沉默,开口问道:“素元,我们今后该当如何?”
听方中徇说“我们”,张素元不觉一笑,他也不清楚方中徇到底是睿智还是糊涂,总之,这就是他们的缘分,或许,这就是命运。
“伯父,我们目前只能等。小侄一时有欠考虑,种下今天的局面,在如今的形势下,即便伯父鼎力相助,而我也能取得顾忠信和西林党一些开明人士的支持,但这些都还不足以克服来自方方面面的阻力,所以素元觉得目前我们只有等待,等待机会,等待形势发生变化。” 张素元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变化?”方中徇淡然地问道。
“辽东!”张素元沉重地说道。
“如果辽东战事一直平稳,那素元打算如何?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一抹得意的笑容在方中徇的老脸上一闪而逝。
“是的,伯父,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机会出现为止。”张素元答道。
“素元打算如何等下去?”
“那就请伯父帮小侄在京城左近安排一个差事,越小越不起眼越好,只要小侄不出头,就不大可能有人留意我。”
“素元,你希望辽东大败还是大胜呢?”沉默了一会,方中徇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张素元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在提到辽东的时候就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方中徇非要把这层最后的窗纸捅破。他明白方中徇的良苦用心,方中徇一旦下定决心站在他这一边,那方中徇最担心的可能就是他在忠君和忠己之间的选择,因为在他们这种层次间的争斗,不要说选择错误,就是因之稍有犹豫都可能万劫不复,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张素元想辩解,但任何辩解在这个问题上都苍白无力。
张素元低垂着眼帘,他没有看到方中徇眼内闪过的满意神色。方中徇现在已经完全放心,他知道张素元在任何时候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方中徇没说什么劝慰的话,他知道任何言辞对张素元都没有意义。灯花闪烁,方中徇陪着张素元一起沉默着。
良久,良久,当张素元抬起头望着他的时候,方中徇这才开口说道:“素元,伯父问你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张素元沉声答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方中徇轻声说道:“素元,你可能不必等太久了。”
“什么?”张素元的眼睛一亮,但迅即又黯淡下去。
“素元,你了解辽东目前的形势吗?”方中徇问道。
“不清楚。”张素元答道。
于是,方中徇向张素元大略讲述了泺东近年来的形势变化。
二十二章 形势
三年前,楚天行统三十万大军北征,楚天行于溃逃的乱军中被人射杀,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北征惨败之后,河东之地,除沈阳、辽阳、开城、铁岭之外,全部沦陷敌手。及此手足无措之际,朝廷重臣又都想起了赵烈廷。
赵烈廷,江夏人,神帝二十五年乡试第一,次年考中进士,曾任梧州推官,后提升御史。神帝三十五年,赵烈廷巡按辽东,他见辽东有很多空旷的土地,就建议朝廷驻军屯田,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下令在辽东诸部推行。
当时辽东驻守的将士经常袭劫离人屯寨以劫掠邀功,往往引起战端,为了杜绝战端发生,赵烈廷主张对离人以防守为主,多筑城堡,建立巩固的防线,与离人维持和平友好的局面。在辽东数年,赵烈廷杜绝馈赠,核实军费,按劾将吏,严肃风纪,使辽东局势趋向好转。
赵烈廷绝代将才,勇略无双,但性格刚烈,不能下人忍事,得罪了许多朝廷大员,后被因事罢官,贬为庶民。
国难思良将,北征惨败,楚天行丧师,朝廷又以为赵烈廷熟悉辽东事务,启用他为大理寺丞兼河东道御史宣慰辽东,不久又提升为兵部侍郎兼右都御史全权经略辽东。
赵烈廷接受任命还没来得及出京,开原失陷的消息就传到京师,他即刻上书,指出河东为辽东腹心,开原又为河东根本,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赵烈廷建议朝廷尽快派遣将士,备刍粮,修器械,整军马,收复失地,朝廷众位大员早已六神无主,自然对他表示支持,并赐上方宝剑加重他的权限。
赵烈廷刚出青云关,铁岭又告沦陷,沈阳及各城堡军民纷纷逃窜,数百里内,炊烟断绝,人人都以为辽东必不可保。于此紧要关头,赵烈廷顶风冒雪,兼程前进,他一路考察民情,召集流亡,修缮战具,严肃军纪,斩逃将王文鼎,刘裕介,萧青磊等人,用他们的首级祭祀死难烈士;诛杀贪官陈伦,罢免贻误战机的总兵官李士祯等。
利用暂时休战的机会,赵烈廷督励将士造战车,治火器,疏通战壕,修缮城池,做好御敌准备,如此数月后,辽东战局就有了转机,赵烈廷于是上书朝廷,把召集来的十几万军队分布在源河、庆阳、抚云、三岔儿堡、镇江各城堡之间,小警自卫,大警互援,首尾相应,并挑选精锐士兵组成游击部队,深入敌后进行骚扰,使敌疲于奔命,不得安宁,然后等待时机,以图进取。
赵烈廷招抚流亡,修缮城池、器械,整顿军伍,终使辽东局势稳定下来,但他的脾性依然不改,又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
神帝四十四年,离人进攻濮河,帝国损失七百余人,濮河失守,于是朝中有人籍此机会对赵烈廷大肆攻击,上奏他: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归附,滥用刑法……接着又弹劾他:出关一年多,漫无规划,以致濮河失守,隐瞒军情不报。接着,新仇旧恨汇在一起,反对赵烈廷的人汹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