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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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盐商们在京师和南京城两处的影响力极大,要是不尽快拿出个处置地方法来,怕是自己这个镇守太监也做不安稳。
崇祯十二年十一月上旬,湖广一带官兵和贼兵已经是大打出手,两淮盐商这边愁云惨淡,海盗逍遥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盐场,生产不恢复,今年的收入怕是要大跌了。
快马加急,南直隶海盗肆虐的情况已经是报到了京师之中,嘉靖朝的东南倭乱几乎动摇国本,朝中的诸公都是记忆犹新。
听到南边又有这样的情况,态度倒是极为的统一,不能姑息,即刻的调集兵马剿灭。当日间倭寇之乱就是从小小的迹象发展起来,因为没有人管,变成了后来地大祸,不能再有同样的错误出现了,必须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问题的关键是,从那里调兵来剿灭海盗,因为有盐商在其中的助力,朝廷关于海盗的旨意和处置往来特别的快速,差不多十五天之内,朝廷的批复已经是转回了南京城。
两淮盐商们确实是着急了,因为这边生产地耽误,已经是有传闻,说是河南和山西地盐商盐贩,已经打算在鲁地买盐,市场已经是有渐渐流失的迹象,这可真是动他们地命根子了。
眼下山东总兵李孟那边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山东的盐货出产销售,都是有专门的武装人员负责保护,李孟的胶州营本身就和官盐私盐密不可分,要想对胶州营的私盐做些什么,不光是生意上的事情,实际上还是和胶州营庞大地武力对抗。
而两淮盐商几百年做的是太平生意,和官府的关系保持的极为良好。盐货的买卖和运输生产安全保证,靠的是官府的兵马来维持。盐商们可不愿意把赚来的钱丢在养兵这个无底洞里面去,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可如今兵荒马乱的时节,就连官府都调动不了这些拥兵自重的武人,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盐商,而且即便调动了又能如何,和海盗打了几场,败地落花流水。
盐商们是真急了,等到京师朝廷的批复来到南京城,他们大笔的银子撒了下去。只要是谁能解决眼前这个局面,他们还有重谢。
前些日子,两淮盐商一直也是想在海面上打听下,到底是那一家的海盗来盐场捣乱。既然是平定不了,拿银子买个安心也好,但这海面上地事情,差不多全在郑家的掌控之下,从前盐商根本懒得理会海上的郑家,还给对方找了许多次麻烦,眼下想要动用郑家的关系来查事情。可想而知郑家会是什么反应。
在南直隶主持郑家事务的郑鲨毫不客气的给对方了一个冷脸,不予理会。
十一月十三日,海州盐场靠着的海面上又一次出现了船队,在海岸边修缮盐田地盐工们惊慌失措,逃跑溃散。
消息在十五日传到了扬州,十七日传到了南京城,这下子着急的不光是盐商们,南直隶的诸位大佬也都是震惊异常,南京城自然还有精锐兵马,可这些兵丁是用来保证南京城安全的。谁也不愿意把这些兵丁放出去,万一海盗来南京怎么办。
两淮盐商催的更急,和盐商们有关系的那些官员在金主们的催促下,在南京城上下联系,也督促上面拿出来个章程来解决。
南京镇守太监、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三人每日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两淮一带的海盗祸患。
这样的会议已经不是他们三人的常例会议,而是召集各自地属下和其他的高级官员共同拿个主意出来。
钱能通神,两淮盐商们在南京城的耳目灵便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差不多每次合议的内容和结果。这些盐商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盐商们为了就近的应对,有专门的代表来到南京城,带着巨量的银子。
目的很简单,要不彻底地剿灭骚扰盐场的海盗,要不就派出可靠的军队守在盐场处,让海盗不敢过来。
这些海盗是北面来的。而且就是为了破坏盐场。盐商们隐约也是猜测到背后相关的人是谁,海盗们拼死拼活的打垮了两伙官兵。一点钱财不要,只是破坏盐场盐田,哪有这么白痴的海盗。
眼下也只有两个值得怀疑地人,嫌疑最大地就是山东总兵李孟,他手下有一省的私盐买卖,又和两淮盐商有过几次地冲突,要是打垮了两淮盐商,他私盐的利润就能平空增长一大块,他会有这个动机来做。
另一个人却是某位盐商,这位盐商的盐场在赣榆,这次海盗们却一直没有侵扰,大家总觉得有些古怪,这盐总是别家少卖点,其他家多卖点,破坏了其他人家的盐场,自己就能捞取钱财。
不过是不是李孟做的,他们却无法去问也无法去打听,眼下李孟控制的山东可不是从前那个破烂地方,地方士绅豪门大族对这位李总兵都是凛然听命,胶州营的正规军、武装盐丁和屯田田庄的护庄队守护的也森严,想要去打听什么消息,很容易被按上探听官兵虚实,心怀叵测意图不轨的罪名抓起来。
此时可不是当年,两淮盐商在刘泽清那件事情之后,就已经是害怕了,不过是做个发财的生意,丢进去那么多人命,已经是让人心寒了。
现在李孟已经是山东总兵,越发的不能惹了,而今两淮盐商只是生怕得罪了李孟,新仇旧怨一并算帐,敬而远之是共识,不敢有什么触犯,这件海盗的事情,他们尽管是猜疑。但派出几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是没消息了之后,就再也不敢动弹了。
这天的合议却终于是出了结果,让在南京城的盐商颇为错愕的是,今天却终于是给他们了一个解决方案,而且提出这主意的人并不是他们投入本钱地代言人,而是南京兵部的右侍郎吴嘉卫。
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是去年才升上来的,南京兵部,还是右侍郎,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官员。两淮盐商们也就是送了点常例钱,并没有太深的接触,谁想到今日的合议之上,倒是这位提出了方案。
这位兵部侍郎的方案很简单。凤阳、庐州、安庆的兵不能动,南京的兵不能动,那么为何不从外地调兵入淮守卫,眼下周围的各个省份里面,唯一能有兵丁调动地也只有山东地面,山东总兵刚在鞑虏入寇的时候打了胜仗,而且而且现在北直隶和山东地并没有什么需要动兵的事情。山东地面也太平无比,调动鲁军也非常合适。而且山东和淮北陆路相连,总比南京这边有长江天堑,交通不方便要便捷许多,南京守备和南京兵部尚书李邦华无可无不可,反正不用调动南直隶境内的兵马,也省却了自己调集兵马,筹集军饷地麻烦,只需要把这折子报到京师去,让皇帝和内阁诸公拿主意就是了。
他们心里面也明白。只要不让朝廷派兵出钱,提到的又是李孟这等最近立功的大将,而且还是这等平定海匪的小事,朝廷肯定不会反对,所担心的无非是李孟的态度罢了。
唯一不同意这件事情的是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李孟和他地前任刘福来的关系不是秘密,虽说卢九德本人和这职务更替没有什么关系,但前任赋闲民间,难保这李总兵心里面没有想法。自己而今也是南京镇守,何必自找这个不痛快。
何况两淮盐场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如这么吊着,让那些盐贩子多给自己上贡银子,还能捞些实惠。
结果那位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却站起来,慷慨激昂的说道:
“嘉靖年。几十倭寇在南京城下扬长而过。南京城大门紧闭,不敢出城一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江南各地倭寇肆虐,也有倭寇靠近过中都皇陵一带,险些酿成大祸!海州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各位大人想必都已经看到了,那是将近万人的巨寇,徐州兵已然是胆寒,若是再不调兵防备,这些海寇的胆子大了,深入内陆,那时候又当如何处置!?”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在座的诸位权贵纷纷地点头,方才表达了反对意见的卢九德也是沉默下来,而且众人知道吴嘉卫出身闽地,和两淮盐商还有李孟都没有什么利害的关系,如此的直言,应该就是出于公心。
吴嘉卫扫视屋中诸人的神色,知道自己言辞已然是打动了诸人,禁不住放低了声音,缓声说道:
“诸公,下官在兵部看过若干的文书图志,各地报上来的也有不少,而今凤阳中都虽有大兵,可却都在湖广、江西一侧,东边无兵,空虚异常,若那海寇猖狂,从淮安府一路西进,直逼中都,到时候可就是滔天之祸啊!”
海寇深入内陆,直逼凤阳中都,现实中没有太大的可能,南直隶的富庶之地全在运河沿线,凤阳府那边重兵拱卫,且都是皇庄,民间根本什么值得抢掠地东西,海盗也不会去主动犯傻。
但这理论上的可能也不得不防,万事无绝对,如果真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怎么办,甚至是有人在朝堂上提出这种可能又会如何,当今的崇祯皇帝可不是什么宽容之人,只怕是到时候……
一想到这个可能,在这屋中的所有人,包括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在内,都是悚然而惊,这些年掉脑袋的高官大将不算是少数,一品、二品的官员都获罪致死地不下十个,在万历和天启年地时候,做官到四品以上,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官到老,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在崇祯年间,这位圣上严苛地紧,偏偏脑子还有些糊涂,中枢和方面大员常常因为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下狱获罪,陕西乱起。李自成和张献忠纵横五省,这罪名更是实实在在,若是在前朝,还有个戴罪立功的说法,现下是抓起来问罪杀头。
在这南直隶做官虽然前途不大,可却安稳,而且油水多多,只求这官职做的久远些,调山东兵入淮,费心发愁的是他山东总兵李孟。何必阻拦。
屋子里面的人可都是人精,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立刻是定下了决策,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咳嗽一声。尖声开口说道:
“吴侍郎说地有理,兹事体大,不能耽误,咱家就和尚书李大人,守备徐大人一同拟个折子,上奏天子,尽快拿出个结果来。各位觉得如何啊?”
“公公说的对,正应如此办理。”
“唔,还要看那山东总兵是否顾全大局,不过天子下诏,想必他也明白利害……”
屋中的诸位高官七嘴八舌的符合,同时看着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的神色都是充满了赞许的神情,心想这位官员见事明白,懂得进退分寸。即便是痛陈利害之后,众人赞同他的意见之后,却还沉静自若的坐在那里不洋洋得意。实在是难得,将来肯定会有大用。
既然已经是商定,那么众人马上是写折子出来,派快马送往京城,眼下南直隶、山东,北直隶之间除却闹海匪之外,其余倒还是太平。
何况盐商们对这件事情也是着紧,这边合议一出来,马上就有人快马出城渡江去扬州。也就是半天的功夫,盐商那边就是得到了消息,十几家有资格决定事情的盐商当即是聚集在一起合议。
到最后得出地结果却不太复杂,还能如何,只能是认账,即便这件事情是山东总兵背后策动的海匪,把山东总兵的兵马请进来。他总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事情说到底,还是个银钱花销。
把到手地钱财分给山东总兵虽然是肉疼。可总比此时颗粒无收要强很多,至于将来会吃什么亏,眼下也顾不得了。
说来这情形也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南京诸位大员商议出来的结果,负责的文官先是压在手上,让手下人快马过江给扬州城中的盐商们看过之后,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