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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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几年也不会生一次病,病事一来,犹如山倒。
他鼻息深重了三五日,才勉强涨了几分精神,于是披了一件外袍去院子里转。望着花园里的如许春色,不知为何却觉得兴趣阑珊,于是幽幽吟道:
“花落枝残春意懒,水平烟淡日黄昏。”
这时,忽然听闻远处飘来一阵笑声,一个人遥遥高声道:“究竟是上官白啊,连懒怠也懒怠得如此品味。”
上官连忙迎过去,捞开下襟跪倒在地,伏地叩曰:“皇上驾到,臣不曾远迎,万望恕罪。”
“平身罢。朕这几日也是十分忙碌,今儿才抽空过来探望。你热病未退,不该廊下受风。”
上官急忙道:“托皇上洪福,已经大好了。”
“果真好了?站起来,让朕好生看看。”
待上官站起后,卓不群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还是瘦了好多。赶明儿我就让何公公给你送点进贡的人参燕窝来,身为朕的股肱大臣,而雅还需怜惜自身才对。”
上官恭敬道:“皇上垂恩,臣感激涕零。”
卓不群又看了看周围,只道:“我看你这园子打理得很是妥帖嘛。”
“也就这养养花逗逗鸟的活儿最适合我。”
“而雅又在说笑了。”卓不群看上去倒是兴致颇高,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笑容,“既然大家无聊,不如端个棋盘过来对弈一把,朕也是有好久没和而雅下棋了。”
上官连忙命人抬了自己的棋盘过来,就摆在院廊下。两人就着竹影蝶舞,下起了围棋。
只是十余步之后,上官便暗暗心惊起来。这盘面如此熟悉,似乎不久前才有过一模一样的,连步骤都……
“而雅还记得这局棋否?”
卓不群缓缓又搁下一子。
“去年仲秋节,在柳衣巷的离合酒肆内,朕与你一局战国对弈,赢下了当时的状元。”
上官拿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摁在了棋盘上,依旧是当时的位置。
“臣还记得。臣甚至还记得,那位状元曾十分凑巧的出现在应阳城外过。”
“你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棋子敲落棋盘,声音清脆悦耳。
“朕已经决定,三日后正式迎柏斐入宫。”
33
33、常在心中 。。。
“皇上要接伶官入宫?”
上官手指一抖,一颗棋子啪地掉落棋盘,弹了几下便不见了。
“难怪你会吃惊,果然是建制以来未曾有过。”卓不群点点头道,“不过朕意已决,而雅也不必相劝。朕此番前来,正是想与你探讨,柏斐入宫,朕应该给他什么品阶呢?”
“皇上还要给他品阶?”上官大出意外道。
“朕知道自己那后宫,一潭浑水莫若朝廷,他不能生产,又无背景,若是连品阶都没有,入宫以后只会被人欺负。你是个雅致人儿,正要好好想想,应该给他设个什么名谓好呢?淑妃昭仪什么的他定是不喜,女人家用的那些名谓都不适合他……”
“皇上万万不可接那人入宫!”上官忽然大声道。
卓不群不由挑了挑眉毛,诧异道:“而雅怎会如此激动?不是你常劝朕放开性情,活得自在些吗?”
上官艰涩道:“臣正是为皇上着想,才反对伶官入宫。虽然臣并不歧视风月弟子,但他毕竟是男儿身,若是被那些遗老们知晓,谏言定会像雪片一样堆满工案的。”
卓不群冷哼一声,倨傲道:“朕什么时候怕过那些老家伙。”
“就算皇上不顾及臣子们的议论,但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张嘴说着,皇上就不怕人言可畏,杀人无形么?”
“他若是如此矫揉造作之人,也入不了朕的法眼。就算在别人那儿受了些委屈,朕尽可弥补便是。”
“暎哥儿。”上官忽然叫了卓不群的小名。
而后者则诧异的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莫名冲动着的上官白。
上官目光闪动,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是动真心了么?”
卓不群长久地看着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然后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子。
“嗯。”
“就非他不可了?”
“嗯。”
“……一个伶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暎哥儿你……负天下人而为他?”
卓不群挑了挑眉,点着对面道:“若不是而雅,只这一句话就足够砍头了。”
上官则依然不依不饶:“小人只把皇上一人放在心尖上,就算当面得罪,也不得不直言不讳。”
卓不群凝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而雅,你还记得朕的三叔吗?”
上官缓缓点了点头。
“礼王当年自称与亲弟的正室两相情爱,非要弟弟休了正室,他自己再娶过来。太上皇闻言大怒,要圈禁礼王,礼王接到圣旨后只笑了笑,说,圈禁也罢了,只一人相陪就好。太上皇怒极反笑,还真就让那名女子入王府相陪。那两人在王府内孤独地活了二十年,每天只能看见檐角内的天地,每天只能看见彼此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但就算这样,礼王却从未说过一句后悔。朕以前很替三叔不值,现在却觉得有些明白了。”
“皇上以为,礼王爷做得对?”
卓不群看了上官一眼,淡淡道:“而雅留恋花丛,游戏人间,大概是不能明白了。”
上官白死死地盯住面前这张面孔,死死地盯住。
你以为我不明白?
你竟然以为我真的不懂?!
上官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一笑,随即低下头去,长发掩了他大半张面孔。
“那好吧,我助他进宫。”
卓不群迅速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上官含着血腥味冷笑道:“暎哥儿想要的东西,而雅不择手段,也要助他抢过来。”
“知我者,莫若而雅。”
卓不群伸出手去,紧紧地按住上官白修长的手指。
“三日后,朝堂上。”
上官看着那只手,缓缓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上面。
待卓不群心满意足地走后,上官转身,看着几案上的那一桌残局,忽然发怒地把整个棋案都掀翻在地。
周围伺候着的仆人们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上官看见他们那样奴才,顿时大怒道:“还跪着干嘛?!等着让我正法吗?!”
那群仆人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而上官呆立半晌,便沿着园子缓缓走起来,一直走到了园林深处,走到了几棵花树下面,就此不动了。
如今繁花已谢,只剩枝叶,景色上自然是差了许多。但不知为何,上官却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仆人们鬼鬼祟祟地只敢远处看着,谁也不敢上去打扰他。
王爷方才已经动过怒了谁又敢在虎前拔须?仆人们只好一溜烟跑去找老太太,只说王爷流连园中,不曾用过晚膳。老太太听后并不作声色,只是把手中的108颗佛珠数了一遍后,这才缓缓吩咐道:“他要坐便坐,还不许人有点想法?过了这个坎儿,也就好了。”
老太太都发话了,那谁还敢多事。于是又抖着手在旁边等啊等啊,等到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又跑去找了容止。
“公子,谁也劝不动王爷,你好歹去看看吧。这眼见着天就快亮了,再不准备准备,早朝就迟了。”
仆人们为了能劝动容止出马,只好把昨日发生的种种都述了一遍。那容止只听着,颜色始终淡淡。而后,他回到屋内,拿出一把簪子来,挽着头发梳了一个素雅的扇髻,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大红的外袍来,披在身上,对仆人平静道:“把朝服给我,我拿去给王爷。”
仆人们忙不迭将木盒递上,容止便端了木盒,一路走到园子里。果然,正如同仆人们所说的,他还在花树下坐着。时值朝露初拾,白雾迷茫的清晨,王爷的背影裹在一片淡蓝色的雾里,显得分外萧条。容止看了一会儿,便走过去,将双手按在他肩膀处。
触手处,已是露重衣滑。
上官本欲发怒,一回头见他如此打扮,不由苦笑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找来了?”
容止弯下腰去,扶着上官的胳膊掺起来:“这有什么难猜的?左右王爷和我一样,都喜欢睹着这些旧物思人罢了。”
容止扶上官站好后,便伺候他换朝服,他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方才小玄子已经来叫过两次了,只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早朝。昨儿皇上才来过,自然知道王爷已经大好了。王爷今儿再不去,只怕让人妄生他想。王爷心中但凡多少委屈,也只能先悄悄的咽了。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吗——”
容止抚平上官胸前的褶皱,随即抬起了眼睛。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上官讥笑数声,忽然用力抓住容止的双手,三遍呼吸之后,这才一把丢开,容止白皙的双手上立刻出现了数条青紫。
而面前的那个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这三日由你出面,包了那离合酒肆。柏斐那边,我不许他见任何男人。”
这一日早朝后,上官便带着“皇恩浩荡”,理所当然的把离合酒肆给查封了。
不应酬、不营业、甚至不能见外人——莫斐站在小楼上,看见裘冲被狼虎卫挡在了院门外,甚至还起了一些口舌争执,不由心中着急,对着身后从容读书的某人道:“王爷,这裘将军也算来头不小的人物,一时难以打发,不如让我去罢。”
而上官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不许去。”
莫斐心中隐隐动气:“这裘冲,可是王爷吩咐小斐刻意挽留的。”
上官终于抬起眼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既然还来,就表示你成功了。若即若离你不懂?求而不得你不懂?还用我多费口舌?”
莫斐亦看着他,缓缓道:“可惜我天资愚钝,跟王爷学了那半年,竟没有悟。不知王爷这近一年的功夫,是不是也在考教小人的若即若离,求而不得?”
上官的面容一寒,终于缓缓放下书去,对着莫斐招手道:“你且过来。”
莫斐扳着一张脸走了过去,刚走到跟前,就被上官一把拖住,转而变成半躺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莫斐顿时恼羞成怒,挣扎道:“王爷请自重。”
上官只笑道:“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近一年来,在小斐心目中,真正重要的人是谁?”
莫斐身子一僵,随即垂落眼睛道:“自然是王爷。”
上官笑道:“难道我以前没有教过你,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往往是骗人的?”
莫斐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那你可不可以也骗骗我,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只这一句话,就让上官白连眼眶子都疼了起来。他好容易才忍住抬手的欲望,不去触摸他的面颊。
小斐,你果然还太年轻,你不会知道有些人会把话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放纵去爱的权利。
上官笑了笑,把莫斐翻了个身,从后抱在怀里,玩着他的手指道:“你这孩子,竟说些没用的话。我若是心中没你,又怎会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只为过来看看你。”
你果然还是不愿意说。不管是真心还是欺骗,你都没有说过。
莫斐低头不语。上官玩了一阵子,便看见他腰侧挂着的香袋,不由好奇道:“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个,莫不是装了其他男人的定情物吧。”
说话间便是摘了下来,莫斐正要去抢,却已被上官解开袋子倒了出来,只见一片片干花一样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上官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而莫斐则迅速站起身来,抢过上官手中的香袋,一边收拾一边说:“左右是些不入眼的东西,王爷还是不要看了吧……”
话音未落,上官忽然一把拖过莫斐抱在怀里,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出话来。
“真的……好舍不得放你走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沙哑,竟不似寻常。莫斐靠在他胸前,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那就命令我,不要我走。”
“你真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