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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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倪欣眉头微蹙,不过随即便舒展开来。镖师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受些伤最为正常,只要留有命在,便不会落下丝毫的忧愁。
“对了,不如我们寻个酒楼聊,这样站在大街上,感觉怪怪的。”李括注意到两侧的百姓纷纷冲他俩投来诧异的目光,摇了摇头,和声提议道。
“随你。”倪大小姐也是爽朗的性子,当即便应了下来。
长安城的酒楼并不难寻,上元夜里更是酒香四溢,勾着你往门厅里走。
少年寻了一个还算僻静的馆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与倪大小姐坐下,隔几对谈。
“这次来京,不多待上两天吗?”李括替对方倒上了一壶小酒,推送过去。镖师这个行当别看天南地北的跑,却在哪个地方都待不长。以李括对倪欣的了解,对方绝不会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过一旬。
出乎少年的意料,倪欣却爽口道:“我这次来西京,可要好好玩两天,估计得开春才走了!”
似乎看出少年眼中的惊诧,倪欣笑了笑道:“冬日里镖局里也没什么生意,我也偷个闲。对了,你不是被调任疏勒了吗,什么时候动身?”
按理说,走完镖后镖师要及时返回镖局复命,但以倪大小姐所受的宠爱程度,若是想借机偷偷闲,马镖头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兵部的文书还没下来,不过我估计开春后也快了吧。”李括将杯中酒汁灌入口中,沉声应道。这个家伙竟然也会给自己时间休息!在少年眼中,倪欣便是一个事事要强的冰人,竟然也会在人前示弱?
“那敢情好,我可以顺路接上一只镖!”倪欣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似乎已经吃定了少年。
“我们这次肯能不经过上邽!”无奈之下,少年摊开双手向对方解释着。虽然兵部的文书还没有下来,但按照常理,既然要去往安西,自然会走北线。
“这有何难,我权当接了一只野镖!”倪欣却是不肯松口,拍着胸脯保证道。
她喜欢自己!
少年胸口一热,得出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记得当初阿甜就是这么缠着自己,不肯松开分毫!已然成婚,少年对女人的心态自是有所了解。以他的判断,倪欣现在该是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既然如此,自己不妨便彻底试探番她!
“好处?”倪欣疑惑的看着李括,实在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何意。不都是主客给镖师好处吗,怎么到了少年这就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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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倪大镖师回来了,少年该如何面对如此明显的暗示?
第七章 凭栏(一)
时间:2013…02…22
那个呆子,竟然索要自己的一截青丝!
回到客栈后已是深夜,独自躺在木床上,倪欣久久不能平复潮动的心情。//。 //
虽然走南闯北,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倪欣却生就了一副小女儿的玲珑心思。她当然知道青丝于女子的重要性,如若将发丝系起赠予男子,则表示自己对其有倾慕之意。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不可能!略想了想倪欣别否决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并未表现出对他有丝毫爱慕,反而刻意的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天下岂会有这般男人,越冷着他越向你贴心?
将身子微微翻转过来,倪欣长叹了口气。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那么说你都看到了?”
“是,是我帮你换的衣物。那又如何?若不是我及时替你换去浸满雨水的衣物,恐怕你现在早已出热毙命!”
“好,好,好!怎么都是你家校尉大人占理,合着就是我倪欣蛮不讲理,毁了你家校尉清白。”
一想起那夜的画面,倪欣便觉得心跳加速,面颊通红。
自从那个雨夜,她便对少年萌生了好感,只是她天生性子要强,开不了这个口。。。。。。
“百日之聚,终有一别。那夜,我中了迷药,才昏迷不醒。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那一巴掌,算我欠你的。军中定有内鬼,望保重!”
她清晰的记得写给少年信中的每一个字,每写出一字,她的心都有如刀割。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是官身啊!像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怕已有妻室了吧?
想到此,倪欣便觉胸中一阵烦闷,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遇到他,又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那个少年。
“咚,咚,咚。”屋外响起了低沉有力的敲门声,常年在外行走,倪欣自是警觉异常。还未待那人开口,倪欣已是摸到了铺头的宝剑。
“是谁!”
倪欣侧着身子,促声喝了一句。
“客官,您要的荷包帮您买来了!”
原来是小二!倪心长出了一口气,和缓了番声音道:“你等一下!”
利落的跃下床铺,走到近前打开木门,她刚要接过荷包,却惊诧当场。
“怎么是你?”
“客官,你要的荷包啊!”李括戏谑的打量着倪心,将一只绣有鸳鸯图案的荷包递了过去。
“哪个要荷包!”倪欣胸口急剧起伏,这厮,分明,分明是在跟踪自己。
“若是没有荷包,怎么装发丝呢?”
李括跟着倪欣一路而行找到这间客栈,听到了她与小二的一番对话,自然便越俎代庖买来了这个荷包。
“你。。。”倪大小姐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就住在亲仁坊,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
。。。。。。
“喂,起床了,起床了!”杜景甜敲着李括床头的木几,张牙舞爪着破坏了少年的美梦。
“阿甜,再让我睡一会,乖。。。”李括后半夜才回到府中,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阿甜也真是的,竟然忍心现在就把他叫起来。
“喂,人家都把饭菜给你做好了,你还赖床!”杜大小姐不开心了,将手中的木碟墩放到小几上,大喊道:“日上三竿啦!死七包子啦!快点起床吃煎蛋啦!”
李括实在不能忍受如斯折磨,索性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我的小祖宗,这才几时啊!”
若是昨天他跟两位小娘一起回府,若是之后独自散步时没碰到倪欣,若是最后他没有跟着她去客栈,现在自己就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但若是这些都没发生,他自然不会知道倪大小姐要将发丝包在荷包里送给自己。。。。。。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喂,死小七,昨天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人家要的礼物呢,有没有拿来!”
杜大小姐倒是直爽,伸手便向少年要起了礼物。
“那个面具,那个。。。。。。”那种情况下李括自然将面具送还给了倪欣,但他却忘了杜大小姐也点名道姓的要买猴王面具。
这可怎么是好!
“阿甜,我想起来,今天军营里还有点事,我得早些过去看看!”情急之下,李括也顾不了许多,穿上鞋子便朝屋外奔去。
“喂,死小七,煎蛋还没有吃呢,回来!气死我了,死七包子。。。。。。”
逃离了杜大小姐的魔爪,李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去军营,心里挂记着倪欣,少年不由自主的便朝她昨日居住的客栈走去。
正值新年,她一个姑娘家在客栈待着肯定百无聊赖。对了,不如自己买些礼物带过去,也算送给她一份新年祝福。
心中有了计较,李括便朝临近的一家郝记绸缎店走去。与郝亦昊也算打小的朋友,去他们店里买绸子肯定不会吃亏!女孩子不都爱美吗,买一匹绸子给她做新衣总不会惹人生厌吧?
刚一进店门,李括便见一名绸缎铺的伙计正和几个妇人争论。那几个妇人梳着若干散落的小辫子,穿着黄羊皮做成的套衫,显然不是中原人。
只听那伙计卖力的吆喝着:“这个是苏绸,是我们中原最优质的缎料,要三十张生皮一匹。”
小伙计才刚说完,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埋怨道:“你这家的绸料怎生如此的贵?前边那家卖得绸缎跟你这质地确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二十张生皮,莫不是你欺我们草原人不识货,故而抬高价格?”
这妇人一语既出,引得数名妇人附和道。一时间喧喧嚷嚷,只叫人心意烦乱。
那伙计却是急的满额流汗:“这位大姐,你怎么能拿隔壁卖的鲁绸跟我的比呢。那鲁绸在我们中原是最下等的绸缎,富贵人家都是不屑使用的。”
谁知那妇人却是不以为然:“我看都差不多吗,再说我们要你们中原那富贵之人的用度干嘛。塞北苦寒,只要能耐寒厚实就好。”
绸缎中以苏绸质地为最,浙绸次之,鲁绸最差。但在三者中却是鲁绸最为厚实耐用,因此一些一般的寒门小户若是有了盈余,年夜之前都会裁上一匹鲁绸,也算是穿上了富豪之人专用的绸缎。
此时这个伙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跟塞北之人解释绸缎的质地好坏确是与江南之人解释羊肉优劣无异。
那伙计眼看这批绸缎就要黄在自己手中,不禁大为急火。虽然掌柜的之前吩咐过,若是实在搞不到皮子,可以高价去汇源货栈那里兑,但跟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还不被吸了个精干?一想到汇源货栈伙计那倨傲的面孔,他便摇了摇头,恨声道:“我就亏这一次,一口吐血价二十五张生皮换一匹绸缎总可以了吧。”
那些妇人见他如此神色戚戚然,不免心下一软。
领头讨价的妇人便凑过身子,低声道:“真的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仿佛伙计转首便会反悔一般。
那伙计却是咬牙道:“对,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但不能有虫眼,不能有磨损。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便做不了主了!”
那妇人得到保证,便是喜笑颜开道:“好好,我要两匹这种绸子,给我包好,我好去拿给各位妹妹看看。”
伙计哭丧着脸包好了绸缎,从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接过了生皮。一番清点后,这桩生意便算是成交了。
待那些妇人离去,李括才走到近前跟伙计打起了招呼:“怎么,郝春你小子跟夷人打起了交道?”
他以前常陪郝亦昊来这家店,自然对店内的伙计分外熟稔。
“哎哟,原来是七爷!”郝春见来人是李括,嘴上立时抹了蜂蜜。若是放在以前,他对少年最多只会是客套,但现在人家可是从三品的将军,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惹得起的?
“您有所不知,这些突厥人最是奸猾!”
郝春叹了口气道:“自从突厥人被咱王忠嗣大将军灭了国,这些家伙就跟没了窝的狼崽子似得急红了眼。有的内迁到边县,有的过着散居的日子,还有的索性西迁到了西域。最可恨的便是这些内迁到边县的突厥人,每年冬天都会带着大量低贱的皮子来我们这儿打秋风!”
“哦,这是为何?”李括大为诧异,这买卖在于你情我愿,谈不来价格不卖就好了,为何还要咬牙便宜了对方?
“七爷您有所不知!每年一开春,京兆府就会要求我们上交一定数额的银钱。若只是银钱也就罢了,偏偏这几年还要加上几十张生皮,您说大冬天的我们从哪儿弄生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