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谁说寂寞胡杨-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像是多含苞已久的花儿,暴雨过后,突然开放了。
马车粼粼回府,时铭已经等在屋中。
他手里是一张大红色的帖子,上面蘸了金粉写就的“江湖”二字只能算得上横平竖直、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大批量匆忙赶制之物。
丐帮和仁义山庄联手,广发英雄帖,定于六月初五举行英雄大会,号召江湖各派合力围剿沈浪和王怜花。
之所以要等下月初五,想是此行动牵涉的门派过多,地域太广,虽开封地处中州,也算得上是中原之正中,却还是难免有人三五日赶不过来。
王怜花踱到桌边,倒了两杯茶,一边递给沈浪一杯,一边笑道:“沈大侠面子果然大,在下的画像挂在仁义庄门口这么久,也无人问津,一事关沈大侠,就有这么多门派来围剿,我也算沾沾光。来,庆祝一下。”
沈浪道:“王公子过谦了。若非王公子颖悟绝伦,揭穿那齐智,在下又何来这风光待遇?仁义山庄杀快活王的计划筹谋已久,与各大门派走动密切。却没想到,这建立了良久的关系,最终用在你我身上。”
王怜花道:“过奖过奖,瞎猜罢了。只不过快活王多年来偏安一隅,并未对中原造成太大的影响,仁义庄却一直图谋杀之,很是奇怪。又碰巧上次在快活城看到了如山的宝藏,前后一联系,便诈他一诈。”
他话虽这么说,却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得意,低头啜了一口凉茶,目光却向上瞟向沈浪,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
沈浪看他当着时铭的面,竟然也一团孩子气,不禁苦笑摇头。
王怜花又道:“不过,这几个老顽固和两个毛孩子倒还真是沉得住气,距离六月初五尚有小半月时间,他们就不担心这中间发生点儿什么?”
沈浪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道:“这帖子从何处得来?”
时铭笑道:“这帖子的用纸是开封最大的‘容悦斋’供的,时间紧,仁义庄人手不够,丐帮又没几个会写字的,索性就托了容悦斋帮着写。我跟他们有些交情,找来个样子倒也不难。”
沈浪道:“那你可知这些帖子是否已经发出?”
时铭道:“沈相公果然谨慎。帖子已经都拿回去了,但安排在仁义庄和丐帮的眼线都还不曾看到有人将帖子送出。”
沈浪道:“这便是了。若他们真那么急着请江湖各派过来,帖子就应该边写边发。先发远的,近的再说。”
时铭道:“沈相公的意思,是说丐帮和仁义庄只是做给咱们看的?其实并不打算打将起来?”
王怜花道:“他们无非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而已。六月初五之前,定会有所行动。这技俩也太小儿科。时铭,让你的人继续监视两边的动向,除了那帖子,还要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没。有消息及时告诉我。朱五府上,也安排人盯着点儿,钱公泰在那里。”
时铭笑道:“公子好本事,这么快就查到了钱公泰的下落。您放心,我昨日已经在开封各大商贾的府上都安排了人,调派几个去朱府便是。”
时铭一走,王怜花便扭头回房。
马车上颠簸一整天,腰好像酸得更厉害了。
加上连着两日跟朱家姐弟周旋,虽然不是太考验脑力体力,但沈浪就像根柱子似的杵在旁边也不帮忙,也累得他够呛。
沈浪跟在他后面想进屋,却差点儿被一扇门砸在鼻子上,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他找了管家,吩咐帮王怜花烧几桶热水送进屋,自己盘腿调息了一会儿便出了门。
夜幕又落。
还真的如王怜花所说,最近真是夜猫子一般的日子。
沈浪展动身形,一路往仁义庄方向掠去。
英雄帖之事漏洞百出,但如果齐、李、连三人真的请到了不出世的高手来相助,又岂是时铭手下的孩子能监视到的?
悄无声息地攀上屋顶,沈浪整个人就像一只轻灵的野猫,身形闪过,脚下的屋瓦纹丝不动。连衣袂被风吹起的窣窣声音都清晰可闻。
仁义山庄刚刚遭受过大火,院里的草木挣扎出可怖的形状,焦黑的残垣在夜里看起来格外凄凉。
前院尚有一些家丁来来往往,但三位庄主居住的后院却没有一丝人声。
沈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内力深厚,耳力自然也过人。
之前来仁义庄领花红,总是大老远就听到三庄主连云天豪爽的大嗓门。今日却安静地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东边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浪稍稍后撤,整个人便匿在了屋顶的斜坡后面。
出来的人很奇怪。
若说是高手,行动却慢得很。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人。
若说不是高手,杀气却重的很。门一开,沈浪就感觉周身都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也直觉地绷紧。
突然之间,一道灰黄的人影闪过,院中央的石桌旁便多了个人。
却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瘦小老人。脸色蜡黄,细眉小眼,几缕山羊胡子象征性地挂在唇边。虽已是五月,却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狐皮袄,也不知热不热。
只见他一手捻着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一手拿着个酒杯,正半眯着眼仔细品尝,时不时点头微笑,又或是皱眉摇头。好像杯中的美酒,便是他人生最大的追求。
再细看之下,他空荡荡的裤腿之中,似幽幽地泛着寒光,竟是两柄淬毒的利剑。
此人沈浪见过。却是那快活王座下的“酒使”韩伶。
沈浪这才想到,之前觉得有什么不对,便是没有见到冷家兄弟。
这二人长年守在前院的大厅门口,桌上永远摆着一局棋,几坛酒。
仿佛随时恭候着各路赏金猎人的到来。
遇着对路的,便杀上一局,或者喝上几碗。
如今竟然也不知所踪。
突然院门一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
前者一脸的病态,仿佛走路都走不稳,正是那齐智。
后者一脸的嘻嘻哈哈,仿佛永远也没个正形,却是高小虫。
沈浪屏息凝神,但毕竟距离太远,这三人虽然酒到杯干,看似豪爽,说话声却小的很。
他们之所以放着一排屋子不用,偏偏在这院子里说,想也是怕隔墙有耳,越是空旷之处反而越是安全。
沈浪一路寻思,莫非仁义庄竟然只剩下了齐智?可其他人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功力却也不弱,何至于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
待得快到时铭的官邸,他偏挑着幽深少人的巷子走。虽明知没有人敢来盯他的梢,也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一身黄衫,虽走得极快,却也是龙行虎步,威风的紧。
正是那上官金虹。
作者有话要说:小呆:送几桶水就好了么?腰酸!需要按摩!!小沈:可你不是把门摔上了么?小呆:沈浪你个呆子!!!
、伤情泪眼余秋恨
王怜花听到沈浪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熄灯。
如豆的火苗在灯盏中跳动,若此时吹熄,岂不是明明白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他索性和衣钻进被窝。
没想到沈浪回来得如此之快。
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口,沈浪推门便入,道一声“我进来了”,算是打过招呼。
王怜花故作被吵醒的样子,没好气道:“进别人屋子要先敲门,这么基本的礼节,沈大侠竟也要人来教么?”
沈浪道:“门没关。王公子睡了?”
王怜花笑道:“废话,三更半夜的,鬼都睡了。”
沈浪也不理他,面无表情地上来就掀他的被子。
王怜花只得死死攥着,怒道:“欲求不满么!”
沈浪一怔,随即松了手道:“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一个人。”
王怜花心下一惊,心虚道:“难不成,是什么旧识?这么晚不睡,也难得……”
沈浪显然是不愿跟他卖关子,冷冷道:“上官金虹。”
王怜花早就猜到。时间差不离,二人又都是谨慎的性子,自然撞个正着。
只恨忘记嘱咐上官金虹走大路。
但面上还是一脸惊讶,道:“那你没帮我抓回来,好让我清理门户么?你也可以顺便报了偷袭之仇。”
王怜花话未说完,沈浪眉头一蹙,又伸手去扯他的被子。
力气之大,非刚才可比。
王怜花铁了心不让他瞧,也几乎使了全力压着锦被边沿儿。
这两个人的力气何其大,可怜那好端端的一床锦被,瞬间就被撕碎,雪白的棉花一团团往出翻。两人却还是谁都不肯让步。
沈浪终于不耐烦,怒道:“王怜花!”
王怜花鬼使神差一般,讪讪地放开手,一脸委屈。锦被下,一身绯色衣衫在被蹭得皱皱巴巴。
沈浪不语,只定定地看着他。
王怜花心知混不过去,“噌”地坐起身,道:“好啦我认。我刚见过他。”
沈浪道:“还有呢?”
王怜花道:“有什么?我之前看到熊猫儿中了曼陀罗,是真的以为上官金虹起了异心。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沈浪道:“但今天却从朱七七那里得知不是曼陀罗,你便在一路留了暗号。有意不跟我去仁义庄,就是为了约他见面。”
王怜花坦白地点点头。
沈浪又道:“这么说来,上官金虹假意与高小虫合作原本就是王公子授意?换句话说,这段时间的鸡飞狗跳,其实都是王公子一手设计的好戏,是不是?”
王怜花道:“是。”他虽然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闷得难受,却依然说得理直气壮。王怜花本就是精于权术的人,他沈浪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他明明不止一次地明示暗示过,回到中原,他必定要做些什么。
沈浪依然面无表情,冷冷道:“所以说王公子只是气那钱公泰不听话,费尽心思拉一众人帮你小施惩戒?所以说王公子与我形影不离,也不过是为了拖住我,好让我乖乖地给王公子当棋子?所以说王公子才要来与我谈交易?”
王怜花急道:“沈浪!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儿?是,我确实是想利用高小虫打压钱公泰,灭一灭他的气焰,也省得他自以为是,总是擅自行动!但我也计划在所有人都以为熊猫儿是被沈浪和王怜花下毒之后,让他们看到熊猫儿突然好起来。届时上官金虹会假装背叛,指证是高小虫勾结王怜花下毒。而朱七七性子原本冲动,必然跳出来帮腔。最后……”
沈浪截口道:“最后钱公泰势必俯首帖耳听命于你,而在仁义庄,王公子也顺利安插下上官金虹这个得力的眼线。一举多得。”
其实若放在以前,他们亦敌亦友,王怜花使这样一出连环计,沈浪就算栽跟头吃了亏,也只会笑道:“王公子好手段。”
沈浪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知道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但现在不行。
他怒火中烧,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明明水乳交融已是一体,王怜花却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就把他背弃。
沈浪语气冰冷,王怜花那句“为你和钱公泰洗冤”被生生地堵回去,当下也是一股邪火窜上脑门,道:“是!沈大侠果然聪明过人,一点就透!”
他起身欲走,这屋子里的气氛太压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
沈浪何其聪明?又怎会窥不破?
所以从开局的那一刻起,原本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所以他其实没什么必要解释。
但是,两个多月,除了仁义庄稍稍失控,所有的计划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有他自己——这个最重要的环节——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擦身一刻,沈浪反手一拉,王怜花便定在那里。
他其实并没有使多大力气。
王怜花却任由他拉着,任由他的手越箍越紧,仿佛要把他的胳膊生生捏碎了一般。
两人无话可说,就这么僵着。
半晌,王怜花叹道:“沈浪,放手吧。”
月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