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谁说寂寞胡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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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怜花一仰脖,竟是半壶已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沈浪忙伸手去拦。
王怜花手一甩,力气大得出奇,一回头看沈浪愣在那里。
他心下不忍,叹道:“鱼刺卡了喉咙,喝口醋软化一下而已。”
这黄昏似乎无比漫长。
火红的太阳赖在远处的屋顶上不肯走,周边的云彩也被映的一片金黄。时不时有归家的鸟儿飞过,留下一声轻啼。
酒菜还在桌上,饭桌两头的两个人只是干坐着,等。
直等到等暮色低垂,天已全黑,沈浪才拿了桌上的夜行衣,起身回房。
王怜花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再怎样,没了他王怜花,沈浪就休想救了熊猫儿。
仁义庄沈浪来过很多次。
他总是大摇大摆扛着个死人进来,大摇大摆拿着封好的纹银离开。
但回回除了不声不响地跟冷三喝几杯酒,他几乎不曾停留。
是以这后院竟也是第一次见。
仁义山庄的财物几乎全部来自江湖大户的捐赠,几位庄主平日里也以勤俭著称,院落自然空旷,但也算得工整雅致。
沈浪还在四处看,王怜花却不管那许多,直奔东厢房而去。
草药的味道,虽然似有若无,但他浸淫多年,又岂能闻不出?
沈浪却一把拉住他。
仁义庄既然敢藏了熊猫儿,自然是不怕有人来寻。
或者说,他们极可能在等人来寻。
王怜花顺着沈浪的力道撤回身子,附在他耳旁道:“顾不得那许多了,中毒这事,可大可小,那上官金虹可是个不留余地的。”
沈浪只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一手就去推门。
并无异状。
门只是虚掩着。
熊猫儿躺着,脸色铁青。
短短数十日,他铁塔一般的身子,竟似已经塌下去一般。
王怜花上前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浪守在旁边,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却是周身的神经都绷得死死的。
轻微响动,沈浪拉了王怜花闲着的左手过来,在手心写道:“有人。”
王怜花没有动,他皱了眉头,抚上熊猫儿的颈脉,又去翻看他的眼皮和舌头。
摇摇头又回到手上的脉搏,仔仔细细再把一回。
突然之间,他“嚯”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竟然没有用药。
沈浪看一眼熊猫儿,紧紧跟上。
二人行至门口,便看到齐智、李长青、连云天并排站着。后面自然是冷家兄弟。
但除此之外,竟还有高小虫和丐帮一众弟子、少林天法大师、雄师乔五夫妇。
竟然还有“见利忘义”金不换。
竟然,还有朱七七、火孩儿、范汾阳和朱五。
王怜花笑道:“人还真是齐。沈浪,你打算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儿:我说小玉姑娘,你这文里我就一直躺着,是不是太闲了点儿?小玉:矮油~~猫儿很重要滴~~乖,再躺一下下~~躺好~~小呆:小玉,什么时候你也让沈浪躺好一下呗~~躺一下下就好~~
、迷雾萦楼玉万层
沈浪不打算解释。
他性情洒脱,解释不清的时候便不解释。
但眼前的情况是,窄小的门被堵得死死的,想要离开却不伤人并非一件易事。
他回头沉声道:“猫儿如何?”
王怜花盯着高小虫道:“曼陀罗,无解。”
朱七七已经跳起来,扬着把袖刀就要往这边砍,范汾阳连忙一把拉她回来,道:“七七冷静!咱们好容易困住他们,别白白送个人质过去。”
当日在海棠苑他只是小心猜测沈浪与王怜花之间的关系,犹带着几分诧异和难以置信。如今见了,看这二人虽彼此冷着脸,乍一看仇人似的,但一举一动竟默契非常,在一堆高手面前,不声不响地为对方补上空门。便知猜测已被落实。
朱七七咬牙切齿道:“沈浪,我当真是看错了你!”
自沙依巴克回来,范汾阳几次三番暗示她沈浪不适合她。
正在耳朵要磨出茧子的时候,熊猫儿神采奕奕地来了,一顿酒过后,竟也大着舌头说:“忘了沈浪那小子吧”。
她朱七七再没脑子,对沈浪的意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觉得羞耻,他的拒绝竟要经别人之口么?
她年轻、她漂亮、她有钱,她分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偏偏要不要最想要的。
沈浪甚至不肯满足她死在他手里的心愿。所以,沈浪,你怪不得我。
她一双玉手捏着袖刀,似要把那薄薄的利刃捏碎了。
沈浪皱了眉头,觉得眼前这一群人像演戏一样,或怒目而视,或冷眼旁观,或满脸惋惜,或幸灾乐祸。
仿佛这一切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无解”两个字就像春日里半夜的雷声,炸得他耳朵嗡嗡响。
朱七七闹的脾气,哪里引得起他的注意?
王怜花冷笑道:“啧啧,范老板好大的口气!不过,困住我们?就凭你们几个么?”他一双桃花眼将眼前一帮人逐个看过,轻轻摇头,雾蒙蒙的眸子似也带着几分惋惜。
李长青负手道:“两位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仁义庄既然下了力气,外面自然是天罗地网的等着。”
王怜花咯咯笑,笑的几乎气都喘不上来。
整个屋子,气氛越来越冷,到最后只剩下他的笑声。丐帮弟子面面相觑,竟有些不知所措。
沈浪这才道:“仁义山庄连百兽百花散都用了,沈浪又岂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冒然闯来?各位还是让路的好。”
王怜花道:“沈浪你急什么?坐等他们毒发,咱们大摇大摆地走便好了,透什么口风?”说着拿手扇扇那桌上的烛火。
众人这才发觉,草药香气之外,这屋子里果然还飘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
丐帮弟子已有些乱了,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无非是忌惮王怜花使毒的功夫。
金不换则一点点挪着位置,越来越靠边,随时准备着溜走。
齐智目光一凛道:“两位虚张声势的功夫端的了得。只可惜,这鼠尾草的清香,老朽还是认得的。”
来仁义庄之前,本该好好合计当晚计划的时候,王怜花正在和沈浪冷战。
到了地方,因为挂记着猫儿,便“顾不了那许多了”。
熊猫儿脉象怪异、气息紊乱,他皱了眉苦苦搜寻脑中记得的所有毒物。
哪里还来得及下什么毒?
不过是灵机一动,将袖中用来安神的鼠尾草磨成的粉撒了出来。
却被这老人识破。
沈浪不置可否,只一手抚上剑柄,沉声道:“各位还是让路的好。”
王怜花也敛去了笑容,跟他背靠背站着,几点寒星在指尖闪现。
半晌也不见有人动,回头笑道:“我说沈浪,你们江湖正道果然都这样互相谦让么?我手上喂毒的银针都等不及了。”
那乔五被称作“雄师”,自是火一样的性子,哪里容得人如此讽刺?不等他话音落地,已经拧身扑来。
王怜花等的便是这一刻,乔五身形一动,他手中银针便片刻不迟缓地击出。
却是飞向那“女诸葛”花四姑。
花四姑此时正伸了手去拦自家夫君,岂料到幽蓝的一道携着风声直扑自己面门?来不及拔出剑来,便已经惊呼一声倒下。
沈浪身子一转,死死地把王怜花护在身后,抬了一双手掌去迎乔五。
几次接触,他敬乔五也算个英雄,是以并未使出全力。但那乔五被花四姑的惊呼分了心神,竟是人还未到,招式已老,整个人被沈浪的掌力震出丈远。
沈浪朗声道:“乔兄承让。各位不必客气,一起来吧。”
高小虫扫了一眼叽叽喳喳的丐帮弟子,笑嘻嘻道:“咱们也不是不给二位机会解释,沈大侠却何以上来就动手?”
齐智却截口道:“沈大侠何必手下留情?须知二位今日想要离开,必得踏着我等尸身过去。”他在这里辈分最高,本该拿出威仪主持公道,此时却拦着高小虫装傻卖乖,也是奇怪。
王怜花笑道:“齐老庄主莫急,您的那一份宝藏,现下正好好地藏在沙漠里。”
齐智盯着他,长期卧病在床使得他一贯的脸色煞白,此时也瞧不出变化。
王怜花继续道:“家父一直喟叹当日对不住您老人家,特地嘱咐小侄回了中原立即登门谢罪,无奈快活城不日便被歹徒洗劫,好在宝藏安全。但小侄路上又遇了急事耽搁了几日,这才来晚了,还请世伯见谅。”
齐智似乎被一口痰卡住,突然咳得像是要断了气。
院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刻便火光四起。
齐智道:“柴玉关果然不肯践诺,也不枉我花费十数年功夫寻机会杀他!”
他多年筹划,费尽心思杀快活王,岂是简单的江湖道义?但杀人的人尚未凑齐,便得知快活王已死。他从此担惊受怕,派人到处打探沈浪一行人的下落,却又不放心让任何人去打探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
是以夜夜不能眠,身体也越来越差。
终于喜得丐帮月会上的消息。说沈浪和王怜花毒害了熊猫儿。
他不顾李长青和连云天的反对,不惜毁了他多年经营的正义形象,花重金买了百兽百花散来杀人灭口。
现在终于解脱了。
想藏的,再也藏不住。
但知道此事的也,也再也走不掉。
开始有火箭射过来。
薄薄的窗纸被点燃,丐帮弟子大乱,金不换溜着墙缝想逃,却见屋里的齐智斜斜插来。掌风阵阵,直击要害。
连云天眼如铜铃,嘶声道:“大哥!外面是你的人?”
齐智仰天大笑道:“是。两位贤弟,对不住了,咱们做鬼再做兄弟!”手上却是不停,金不换被逼至死角,来不及告饶,已被两根手指贯穿了喉咙。
他独眼瞪得大大的,嘴大张着,似乎是在努力吸入最后一口气,却只能感受到喉间呼呼穿过的风声。
正在试图溜走的丐帮弟子纷纷住了脚,求助地看向高小虫。
高小虫却依然是笑嘻嘻的。
朱五和范汾阳护着朱七七和火孩儿,手里的剑舞的飞快,但院墙外飞来的火箭竟是越来越密,眼看要挡不住了。
火孩儿哪里见过这阵仗?惊吓之余,竟“哇”得一声哭出来。
王怜花笑道:“多谢齐老庄主配合!小侄刚刚不过是瞎编一气,不想还真猜中了庄主心中所想,真是走运的很!却不知快活王到底欠了你什么?小侄改日也好给您送来!”
那边齐智几乎已经发了疯。他枉称“智多星”,如今却栽在一个少年手里,输的一干二净,岂能不疯?
但他久病在床,斗过了金不换,早已内息乱成一团。却对着扑上来的连云天一阵出掌,竟是丝毫不客气。
沈浪道:“各位若今日非得拦着,只能一起死在这里。齐心协力闯出去,日后要找沈浪算账的,沈浪奉陪。”
王怜花弯腰扶起花四姑,自怀里摸出个瓶子给她喂药。
乔五远远看见,拼力想要阻拦,却连站起都不能。
沈浪上前扶起他,一手抵着他后心,催动内力,缓缓注入。乔五这才感觉内息集结起来,忙盘腿坐了,配合着沈浪的动作自行调理。
火势渐大,李长青纤长的身影已经周旋在齐智和连云天之间。他头脑算的清醒,不论如何,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总是要信一回。
高小虫正带着丐帮弟子离开。如今这场面,自然不是他出风头的时候。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朱七七,但朱七七一双眸子,依然死死盯着沈浪。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依然笑嘻嘻道:“朱五公子还是先撤吧,诛杀沈王二人之事,从长计议的好。”
范汾阳和乔五彼此对视一眼,一人拉了一个便往出退。
、长河渐落晓星沉
小院显然是事先浇了火油,带火的箭簇所到之处,烈火熊熊而起。
外部弓箭手围的死,高小虫带着丐帮弟子左冲右突,不一会儿便有了伤亡。
他心中恼火,千算万算不该算落了仁义庄三个败事有余的老骨头。
苦心经营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