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箱丝绸-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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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邱璧山之后,赵子衿背着顾恽在树木枝桠间飞快的穿行,金蚕蛊已解,他的功力也恢复了,可他非但没有卸下重担的感觉,反而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山,就是正老实趴在他背上的某顾姓人。
顾恽的眼睛情况十分严重,必须立刻回城医治,片刻耽误不得,不知哪个片刻迟了,他这只眼,或许就保不住了。
两人奇形怪状的出现在洛城织造府,最先看见他们的是赵全,这小厮当场就尖叫一声,由于音量实在太高,所以也听不出是狂喜还是凄厉,然后泪水刷刷往下淌,像枚飞镖似的扑过来,一手抓一个,哭了个肝肠寸断,被往里走的赵子衿像衣摆似的在地上拖行。
他抽抽搭搭的打着嗝,语无伦次的颠倒是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王爷,你还活…嗝…着真是太好了——嗝,吓死小的了,你怎么穿的像讨饭的…嗝…你眼睛怎么啦—嗝—顾大人怎么…嗝…没头发了…嗝,好像哪里不对……”
赵子衿被他嚎的挺烦,一脚揣在他身上,道:“先去叫顾玖和时伍来见我,再去把南姑娘请到顾大人房里来,然后去叫祈王爷过来,还有,老王爷怎么样了?”
“嗯,好,嗯,知道了,嗯,马上就去,老王爷昨晚上醒了一次,后来又睡过去了,不过南姑娘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王爷放心。”赵全得令,抬脚就跑,谁知激动过头,跑到院子口才发现这是去厨房的路,又赶忙折了个方向王回奔。
顾玖和赵时伍几乎是瞬间就窜了进来,形容都很激动,看见两人难民似的行头愣了一下,连忙下去烧水抬桶了。
南姑娘来的也很快,背着药箱子一路小跑,箱子里的刀具药材哗哗作响,她一踏进来,看见顾恽眼睛上那个奇葩而新颖的包扎,大夫对这个比常人上心许多,登时撑着细腰嘲笑了半天,而造就这等鬼斧神工淫巧的怀南王坐在床边,脸色沉得像锅底。
祈王爷人是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串老尾巴,侍卫孟淮阴、大将军李云山以及方才议事的将军都尉们,最让顾恽意外的是,杜煦那厮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屋里登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赵秉走上来,什么也没说,伸手将赵子衿搂住,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比起那两人兄弟情深,金科前二甲的相逢问候,就显得水火不容。
顾恽仰着头任南姑娘给他解绷带,右眼看向杜煦笑道:“杜榜眼,许久不见,甚为想念。”
杜煦弯下腰,伸手在他眼眶上碰了一下,回敬道:“顾独眼,上次一别,已有一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三章 只羡鸳鸯
院内一树海棠怒放,红如朝霞,绿叶来衬。
杜煦吊儿郎当的倚在院子口,看着内院笑的像只偷腥的猫,贼兮兮的。一想刚才顾恽坐在自己对面,手里的白子还没敲到棋盘上,就被半路杀出的赵子衿从椅子上捋起来腾了个空,那样子,诶哟喂,太大快人心了。
赵秉从回廊尽头拐出来,一眼就看见他笑的开怀的侧脸,时不时还嘿两声,那得意开心的小摸样,叫人看着就忍不住跟着他发笑,他慢慢踱过来,想看杜煦到底在笑什么。
自从上次“洞房”的自作主张后,顾恽彻底失去了赵子衿的信任,他不再相信他的指天发誓,也不再吃他那套温言软语,耳根子和心肠都突上好几层楼,变得油盐不进起来,影子似的跟着他,到哪跟哪,片刻不离的盯着。
这不,趁着他去配药的功夫,顾恽溜到杜煦房里,准备一诉衷肠,谁知棋盘摊开没多久,就被他给撸走了。
顾恽正被赵子衿打横抱着往躺椅上放,仰着笑脸搂着人脖子低声说着话:“赵子衿,我棋还没下完呢,你就给我弄走了,还这么抱过来,杜煦铁定笑的捶桌,你越来越独断了,真不讨喜。”
赵子衿懒得跟他废话,这些日子他也琢磨出诀窍来了,对付这种嘴上应的飞快脚上纹丝不动的两面派,就得二话不说直接行动。他将顾恽搁在竹椅上,顺势坐在他腿边,一手端起旁边的药碗就开始舀,道:“南姑娘说你得休息,等你眼睛恢复了,不眠不休的下棋我也不管你,来,把药喝完,喝完让你去笑他。”
顾恽扫一眼那黑乎乎的药丸,胃就开始翻腾,叹了口气,开始打商量:“子衿,我能不喝么?”
赵子衿没听见似的,一勺四平八稳的往他嘴边凑:“不能,张嘴。”
顾恽改变策略:“那只喝一半?”
赵子衿抬眼和他对视,拿勺子在他唇上碰了碰,示意他张嘴,抿嘴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耍赖不肯喝药,传出去才叫人笑话。”
顾恽忧伤脸:“我不是怕吃药,我是怕一天到晚每隔一个时辰就被灌一碗,苦倒是其次,就是时时闻着这味儿,怪倒胃口的。”
赵子衿想起他中午只喝了一碗清粥,还吐得七零八落,就有些心疼,但药还是得喝,他不介意变成顾半瞎,可自己介意。他想了想,垂眼做低落装,耸拉下手腕叹口气,撇开头,道:“你受这份罪,到底是怪我。”
顾恽一听那语气就不对劲,再瞧他脸色,像是要后悔终生的预兆,忙不迭就坐起来,捧着他脸小心的哄:“干什么呢你这又,关你什么事了,那是蜉蝣的试练,是我的事,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渴了,要喝药——”
赵子衿被他气的想笑,再想又觉得有些心酸,渴了不喝水——他有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兜兜转转,这人终归是归了自己,可有时,又忍不住悲愤莫名,不过求一生相守,却是聚少离多生死辗转,总是想着以后就好了。
可以后是多远,又在哪里呢?在著闲的深山里?在塞北的荒漠上?亦或是,根本就没什么以后。
阿恽他没走过江湖,不知深浅,金蚕蛊百年难得,本就是为了对付绝顶高手而制,试想寒暑不侵罡气护体的武林人士都扛不住,他一个常人,哪里受得住。他能破万人冢,能过蜉蝣地宫,意志坚韧自不必说,可金蚕蛊这东西不是虚幻之物,不是生抗就能熬过去的东西。到了月圆之夜,它会从心脏里钻出来,在全身血脉里肆无忌惮的穿行,血流里都是它释放的毒性,疼,连满地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阿恽元气大伤,就算这段日子猛补,也起不上多大作用,就算自己有心想把一身功力过给他,他那筋脉也根本承不住,这样下去,他根本熬不过第一次蛊发,自己怕是得离开一阵子,下趟江湖。
顾恽咽了药汤,却迟迟不见赵子衿撤勺,抬眼就见他在出神,眉头锁得死紧,不用想就是在纠结金蚕蛊的事,也不打扰他,含着勺子也开始魂飞九天,去想这战事布防设置,很有点嫁鸡随鸡的觉悟。
杜煦一边幸灾乐祸,觉得顾恽这妖孽终于被人给措拾了,被管束的服帖,像儿子似的,自己和许季陵的天下从此太平了;另一面,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世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放下名利和俗事,围着你管东管西,这本来,就是件值得艳羡的事。
世事凉如水,人活一世,说长也短,心头还是红血的不过求心安,心肝抹黑的求利欲,甭管心肝是啥颜色,没人不盼着,能有人来长相伴。顾恽这厮掌纹长而浅淡,注定是个坎坷多舛之人,可他得了赵子衿一颗真心,谁又能说他不幸运,起码自己,就很羡慕他——
他正感慨的兴起,头顶突然拂过鬼手似的触感,杜煦吓一跳,动静极大的猛一转头,就见后头站的不是鬼,而是丰神俊朗的祈王爷,那人手臂还没撤回去,恰好悬在他鼻子前,指尖上捏着一片枯树叶子,风一吹,将鼻头挠的有些痒,登时仰头就是一个惊天响亮的大喷嚏。
阿——嚏——
赵秉手上的叶子刷一下被气流拂的飞翘,又慢慢落下来,同时,脸上还被喷了一脸口水。
杜煦一个喷嚏打的两眼水光乍现,一看面前的祈王爷被自己喷了个开门红,是为恩将仇报的大不敬,急吼吼的就想道歉,结果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在这个时候想他,一张嘴,头不自主的往后一送,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回来,像门上足火药的炮筒,再次给赵秉来了一点洗脸水。
打完第二个,杜煦立刻就捂住了嘴,生怕后头还跟着一个两个,他一边惊得恨不得弹到天上消失,一边恨不得刨个坑将自己活埋,遇着祈王是多大的荣耀啊,普通人几辈子都修不到进他身的机会啊。
可自己大概和荣华没缘分,和祈王八字不合,第一次见他,就奴才似的叫人小饼子,好不容易有了改善印象的机会,还没说话,就先给了人两摊口水,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都觉得十分可气。坏了菜,新仇加旧恨,他要是一怒之下,赏个两三百军棍跟卷大葱似的,这里的士兵又个个威武雄壮,自己一个弱智女……额不对,男子,打不到一半就断了气,那可怎么办——
他脑子里装的是面粉,这会子被口水浇上了热水,成了一坨咕咚冒泡的浆糊,正着急上火愁煞个人,就见对面的祈王顺势收回手,松开让树叶落在墙角,还是那么温文尔雅的笑道:“一个人躲这里乐什么呢?”
他声音醇厚温和,给人一股镇定沉着的感觉,杜煦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听他说话,突然就不怕了,心性转换的实在迅猛,这和他急于表达对顾恽的鄙视也很有关系。
只见他弯了眉眼就朝赵秉粲然一笑,捏住袖子下摆垫了脚,去给高出他半个头的赵秉擦脸,赵秉也不避让,任他楮黄色的绸缎袖子在脸上扫过,垂眼盯着这笑眯眯的小青年,觉得他很有活力,也很可爱,像他养的小狐狸。
杜煦不知道自己被人和狐狸比成了一团,擦完了脸,手臂顺势往院中指,目光还对着赵秉的,笑道:“王爷,你看我们顾大人,被人吃的多死……诶人呢——”
赵秉低低笑了两声,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笑道:“他们回房了。”
杜煦半信半疑:“这么快?什么时候?”
赵秉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在你刚刚打喷嚏的时候。”
杜煦嘿嘿嘿嘿笑出一长串,自己都觉得有些猥琐有些怂:“下官真不是故意的,人生有三件事憋不得,喷嚏、拉屎、放屁,王爷一定能明鉴。”
杜煦一说完,又恼的恨不得缝上这张大嘴。可能是赵秉太没架子,杜煦总是记不起他尊贵不可冒犯的身份,老以为对面站着的是顾恽一流,张嘴闭嘴就随性胡扯,这实在要不得。
他吐字不太文雅,赵秉也觉得没什么,他一半的人生都是在军营里度过,一水儿都是魁梧的彪汉子,用词粗鄙有时简直不堪入耳,却也是咬文嚼字从不会有的恣意和真性情,这样挺好。他见杜煦怂眉拉眼一副懊恼像,就想逗逗他,抿嘴笑道:“怎么不叫小饼子了?”
杜煦被他的和气温言吓了个半死,常说伴君如虎,虽然这厮还不是君,可他很快就是了,那也是金口玉言的呀。杜煦腾一下就往地上跪,开始嚎:“王爷赎罪,下官真的无意冒犯,王爷一身乔装的功力炉火纯青,扮相十……”
他猛然关上嘴阀门,觉得扮得像确实叫人高兴,可一想赵秉扮的是太监,登时就不那么好了,越急越想不出好借口,小命堪忧,脑门子瞬间就罩上一层薄汗。
赵秉眼疾手快托住他往地上溜的身子,抄住咯吱窝将人提了起来,见他急的眼泪汪汪的就想笑,道:“我逗你哪。”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眼睛疼,很早就滚上床了,今天一起来,成了半边红眼,今天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