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3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楚笑道:“父亲你又糊涂了不是?别说这小小的商贸官,便是你副总理大臣的位置,我也不放在眼里!”
陈显叱道:“混账东西!这混账话是你该说的么!”
陈越在旁连忙劝解,陈楚却道:“越弟莫要插嘴,我和父亲有话说!”
陈越想了想,便对陈显道:“若是如此,越儿先出去了。”
他走了以后,陈显指着陈楚的鼻子道:“黄口孺子,说话不知轻重!幸而今天都是自家人,若让别人听去,怕是一场祸事!”
陈楚笑道:“怎么个祸事法?”
陈显哼道:“我如今贵为副总理大臣,那已接近人臣之极了,再上去便只有七将军的总理大臣一职——七将军年纪比我轻得多,我从来没想过取而代之。若再上去,嘿!那便是想也不能想,说也不能说的事情了!你刚才说不将我这副总理大臣放在眼里,莫非你猪油蒙了心要造反么!”
陈楚走近两步,缓缓说道:“父亲大人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造反这种事情,代价太大,收益太不稳,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
陈显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陈楚又道:“不过……父亲大人,今日之天下,已非父亲大人所想像!这副总理大臣,说是个大官也算个大官,但要说它不算什么,那也确实不算什么。”
陈显一听又皱起了眉头,陈楚道:“父亲大人听我说,看新汉今日之事,折彦冲登基已经势在必行,而杨应麒之为相,那也是难以动摇的事情了。”
陈显颔首道:“不错!当然如此。”
陈楚道:“可是,那也只是现在的事情啊,至于将来,嗯,我说的是下一代,父亲大人以为会如何呢?”
陈显抟眉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楚道:“父亲大人,你这个副总理大人,在今日也算是煊赫了,但是到了下一代,也就是大哥、二哥他们,我估计他们最多也就做到诸部之臣,或者地方上的方面大员,总之是会比你低一阶。到了孙子那辈,也就是我的子侄那里,如果没出类拔萃的人才出来,多半又要低一阶。如此每况愈下,三五代以后我们陈家恐怕就要沦为地方上一介寻常乡绅,我说的没错吧。”
陈显点头道:“按理应该是这样,富贵不过三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又叹道:“本来你若是上进些,将来在仕途上或许不在我之下,至少要比你几个哥哥好得多,可惜你……唉,你这个不肖子!”
陈楚笑道:“父亲,你又糊涂了不是?现在的天下,已与当年不同了。我几年来这般闯荡,为的正是要替我们陈家建立百年不堕之基业!”
陈显心中一凛道:“百年不堕?”随即又哼了一声道:“你靠什么百年不堕!”
“靠什么?”陈楚道:“自然是靠钱。”
陈显一听冷笑道:“钱?是人保钱而不是钱保人!不入仕途,再多的钱也保不住!难道这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陈楚叹道:“所以我说你是老脑筋了。不错,没有官,钱是保不住。可是父亲,现在已经到了能用钱来买元部民代表的时代了!元部民代表是什么?那是能废除皇帝的东西!有了那个东西,我们家族的子弟就算自己不当官,也能如皇帝一般驱役官员了啊!”
陈显听得一呆,随即冷笑道:“混账话!什么元部民代表,那只是一个摆设!是折杨拿来收买人心的!难道你就看不出来?”
“现在,现在也许是个摆设。”陈楚道:“但只要有人不想让它成为摆设,那它就不是摆设!”
陈显问:“谁?”
陈楚道:“我们!”
陈显哈哈一笑道:“你?你这小子有几两肉!居然敢去捋折彦冲的虎须!”
陈楚微微一笑道:“自己去捋虎须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不过……跟在人家后面就是了。”
陈显再次皱眉——今天他已经不知皱了多少次眉头了:“你想跟在谁后面?”
“很多人的。”陈楚道:“比如林家,比如赵家,比如刘家,比如黄家,等等。”
陈显冷笑道:“全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等人,折彦冲一巴掌挥过去便全成粉末,何足道哉!”
陈楚哈哈一笑道:“不一定要和折彦冲全面冲突的,我们又不是要将他们折家推下来,我们只是要让折家分出点权力来,不要寡人独尊而已。再说,这样的大事,挑头的人自然也得是个极有力量的,我们也只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而已,只可惜父亲大人你到现在还没看出端倪来。”
陈显便问:“你说的人物是谁?”
陈楚不答,反问:“父亲,你觉得,当今天下最有钱的人,是谁?”
陈显沉吟道:“天子富有四海,第一个当然是折彦冲。”
陈楚道:“且不算他。”
陈显道:“那么,应该是那个姓林的女人,或者陈奉山。”
陈楚微笑道:“不错,他们两家,确实是商家之显赫,不过……还有一个人,其实更有钱!”
陈显问:“谁?”
陈楚笑道:“还能有谁?就是父亲的顶头上司,杨应麒啊!”陈显听儿子说天下间最有钱的人是杨应麒,先是呆了一呆,随即说道:“这……或许是。”
“什么或许是!根本就是!”陈楚道:“他名下究竟有多少产业,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总之所有最赚钱的生意,特别是那些新生意,如琉璃,如钢铁,如造船,如军械,甚至火器,他都有大股份!林家的钱庄,他至少是排在第二位的大老板!现在他还在做汉政权的宰相,大家都看着他的权,很少看着他的钱,所以很多事情便不怎么明显,但若是将来他从总理大臣的位子上退下来,那这天下第一富翁的位子便非他莫属!”
陈显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汉部的一些新兴产业,如大海船的制造,军械的锻冶,火器的研发等等,几乎官营、私营同时有,甚至学校也有私人办的。陈显曾有好几次建议杨应麒抑制私营,却都被杨应麒以“官营太无效率”“劳民伤财”之类的回复打回,这时被儿子一点破,不禁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他可是有点假公济私了。”
陈楚嘿了一声道:“什么假公济私!我看他打造这个汉部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赚钱!为什么他会不遗余力地让汉部强大起来?因为无论在辽国、金国还是大宋,他赚到钱都没保障!只有他设计的这个汉部能保住他的钱,只有汉部越强大他才越好赚钱!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要这么保护商人?因为这些都是他将来的羽翼!折彦冲那个位置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去争,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他只想做富翁!你看这个什么元部民会议,压根就是为了过几年他退下来后好保护他的一件法宝!”
陈显愕然道:“过几年?你是说他几年后会退?不会那么早吧?他才三十岁,便是再做三十年的宰相,也不算太老。”
陈楚笑道:“那怎么可能!在七个将军里头,他年纪最小,比折彦冲小了七八岁,再做三十年的宰相,若是折彦冲先他逝世而他还在这位置上,那他不成操莽,也成操莽了,到时候非和折氏大起矛盾不可。他那样聪明的人,会让自己陷入这等险境?所以我估计几年后天下大势一定,他就会退。嘿嘿,父亲大人,你若是身体还撑得住,这第二任宰相的位置,其实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陈显忽然感到脑袋有点混乱,之前他的一切考虑,全是从传统的角度去思考,所以觉得天下走势不出其指掌之间,现在被儿子这么一说,才发现事情未必如此!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陈楚又道:“不过,他这样做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陈显道:“你也想凑进去分一杯羹?”
陈楚哈哈笑道:“我不是想,我已经在做了。如今家资亿万的大族,新汉内部至少有十几户了,这里面可还没有我们陈家!我们该加把劲才是啊。”
陈显沉吟道:“这件事情大有危险,你还是小心些好。”
“危险?”陈楚道:“父亲是说折彦冲?”
“不错。”陈显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杨应麒若真要架空皇帝,折彦冲焉能容他!”
“嗯。”陈楚道:“那就要看他们怎么谈了。他们两个一个要做皇帝,一个要做富翁,也未必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算真起了冲突……哼!乱世尚武,治世尚文。天下乱时,折彦冲可以予取众人之身家性命,等天下一太平,谁占上风就难说了!总之咱们就跟在杨应麒后面,不要跟得太近就好,万一出了事情,也好及时转舵。”
陈显道:“你这么想,林家、赵家恐怕也这么想。”
陈楚道:“不错,不过我们家还有另外一个他们所没有的长处。”
陈显问:“什么长处?”
“我们家有父亲大人您啊!”陈楚笑道:“若是父亲大人你去帮衬折彦冲,而我去跟随杨应麒,那我们陈家便是同时押了两边的宝,两个灶头一起烧,再不怕出事了。”
陈显一听,眯起眼睛道:“辅助折彦冲么?现在有韩昉在了,何必我去凑热闹!”
“万一折、杨起了冲突,单单一个韩昉对付不了杨应麒啊。”陈楚道:“杨朴、陈正汇二人,已与杨应麒同荣共辱,分也分不开了。张浩是傍着杨开远,杨开远又扯着曹广弼,这帮人是劝架的,他们这个***最安全,可惜我们进不去,再说这个***也太保守了。不过折彦冲若想独制天下,也靠不了这帮人。韩昉也算有本事的,可他的力量最多到达燕云以北,中原、东海这边他就不行了。所以……所以折彦冲其实是很需要父亲大人的,当初他拉拢你,可不完全是为了要收回塘沽之权啊!”
陈显也不许可,也不否定,只是问:“那你呢?你打算干什么去?”
“我当然是去做生意。”陈楚道:“如今各路大生意中,垄断得厉害又没有杨氏影子的,就只有一路,我估计他迟早要把这一路剖开来让大家做,我若能在里面分上三成,也足够成为我们家族的根基之业了。”
“哦?”陈显问:“是哪一路大生意?是南边的生意么?”
陈楚笑道:“不错!就是南洋的香料!哈哈,父亲,可惜你不喜欢做生意,要不然一定也是此间好手!”
陈显凝视着陈楚,看得很深,他看着这个儿子的时候,似乎也在想什么事情。
陈楚被他父亲看得有些不舒服,问道:“父亲,怎么了?”
“有一件事情,你得知道。”陈显道:“你能看出许多平常人都看不出来,甚至我也看不出来的事情,那很好,不过,那并不是说只有你看得出来这些。你不觉得你方才有些得意忘形了么?”
陈楚心头一震,正了正姿态,肃立道:“请父亲训示。”
陈显见儿子知道收敛,颇为满意,这才继续说道:“天下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亦难说一个人只有公心或只有私心。无论为政为商,唯有执其两端者方能正,唯有知其恒远者方能久,正者,中也,恒者,常也。”
陈楚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道:“父亲往昔所思,偏于迂旧,孩儿所思,偏于轻薄。”
“不错。”陈显欣然道:“你能道出这一点,便是有长进!方才被你一说,我似乎觉得天下果然和过去不同了,但想深一层,又发现天下和过去其实还是一样。”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刚才说了杨应麒的许多话,听起来他似乎市侩异常,其实他是这样的么?不是的,那只是他的一面,是你见到的那一面。我可以告诉你,这人是有他的坚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