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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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那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今年八岁。他龇着牙,使出全身力气,把一只肥硕的獾子拖了进来,口中叫嚷着:“阿玛!我们挖出一窝獾子!我把最大的给你送来了!”当他看到多尔衮也在时,又喊了声:“十四叔。”
“行了,别弄进来了,我知道了,干得不错。”皇太极看他费力的样子,连忙说道。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能有肥腻油香的獾子肉吃,足以让他兴奋好几天,豪格也不例外,皇太极再一夸赞,他更是高兴坏了。
多尔衮冷眼横着豪格,清楚地记得曾经皇太极驾崩,他背后有两黄旗撑腰,成为一派势力,与自己强势对峙。而现在的豪格也还只是个在阿玛面前讨欢的小孩。
也许是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豪格朝多尔衮看去,当他看到多尔衮手上的扳指时,明显皱了皱眉,露出嫉妒的表情。那眼神,就和福临继位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怨恨仇视。
如今只是一个扳指,那时就是尊贵的皇位。
多尔衮心底暗自好笑,手指轻轻拨弄着套在拇指上过于宽大的扳指,脸上嘲讽意味更甚。当然这一切皇太极并没有注意,豪格也还无法体会。
“先出去吧。”皇太极对豪格道。
豪格又瞥了眼扳指,不情不愿地离去。
“我也要回去了。”多尔衮起身道。
“我送你回去。”皇太极指了指他的手,叮嘱道,“回去后小心点,不要碰到水。”
多尔衮抬头一笑:“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不会受伤了。”皇太极掀开帘子,“走吧。”
回到努尔哈赤驻扎的地方,狩猎的人都已陆续回营,路过的人纷纷向皇太极行礼,年轻的大贝勒让所有人都敬慕。
“把你打到的兔子给父汗吧。”皇太极推了推多尔衮。
多尔衮拎着兔子看了看,又望了眼营帐前的努尔哈赤,作为习俗和对长辈的尊重,当然应该给父汗,可就这么只小兔子,拿出去都寒碜,他为难道:“不用了吧。”
“要的,这可是你亲手猎到的。”皇太极肃然。
正在多尔衮迟疑时,不远处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涌了过来,皇太极和多尔衮抬眼看去。
多铎骑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手舞足蹈,身后几个人抬着一只成年雄鹿。
还离得很远,多铎清亮的叫声就传了过来:“父汗!我捉到一只鹿!我自己捉的!”
努尔哈赤本在和大臣说话,听到多铎的喊声,大笑着迎了上去。
多铎一跃而下,撒腿向努尔哈赤跑去,拉着他的手往猎物拽,他指着那头困得结结实实的鹿嚷道:“父汗!你看啊!我在碱场套到的!”
“蹲碱场”是猎人们在春季常用的捕猎方法,在鹿类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一个坑,洒上盐,灌入热水,干了之后就会变成碱场,鹿、香獐子、狍子这种兽类会来碱场舔食,猎人就埋伏在一旁,趁猎物不备,将其猎杀捕捉。
对于多铎这么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套住一只鹿,必须有老练的猎手帮忙,更何况是成年雄鹿,没把他顶死就已是万幸了。这一点,努尔哈赤当然知道,但是没人会在意这些。因为,这是天命汗最宠爱的小儿子捕到的猎物。
努尔哈赤骄傲地把多铎高高举起,豪爽地笑道:“好儿子!将来为我打胜仗!”
多铎咯咯笑着,成为全场的焦点。
多尔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灰兔子还捏在他手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强敌环伺,多尔衮只觉身临绝境,稍一疏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最大的敌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不如主动接近他,寻找机会。
巨大的反差让皇太极忧心不已,他望着多尔衮,刚想安慰,多尔衮已抬起头,扬着灿烂的笑容:“八哥,我想求你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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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我不喜欢教我读书的那个先生,等你有空的时候能教我吗?”
皇太极虽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
这次的狩猎持续几天,收获颇丰,围猎结束之后,众人把捕获的幼兽和带仔的母兽一一放回山林,他们感谢着上天的恩赐,祈祷万物生生不息,繁衍生存。当他们回到赫图阿拉,各家满载而归。
从那以后多尔衮便常往皇太极那边跑,对他来说重复学习那些简单的满汉文字,简直无聊至极,还要假装不认识更是痛苦,也好借这个由头避开。
皇太极坐在书桌前,而多尔衮则挨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写字。
端端正正,骨力遒劲的两个字汉字出现在纸上。多尔衮念道:“兄、弟。这两个字我早就认识啦。”
“这两个字好,说的就是我们。”
“我写给你看。”
多尔衮从他手里接过笔,挨着他的字写了小巧方正两个字“兄弟”。
“写得不错。”皇太极笑道。
皇太极起先也教他一些字,可惊讶地发现不论多复杂的字,只要说一遍,他就能记住并写出来,不由赞叹他的聪慧。
“没劲,八哥你还是跟我说说你打仗的事吧。”多尔衮说道。
毕竟多尔衮没有认真学的兴致,平日两人一起大多是皇太极讲一些所见所闻。许多事情多尔衮也知道,可听皇太极亲口将来,总有些不同。
“那我今天就跟你说我随父汗出征乌拉部的事吧,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皇太极回忆道,“父汗恨布占泰反复无常,就出兵征讨,那一年我和莽古尔泰哥哥沿着乌拉河,连攻六城,乌拉部的人虽强悍,可也比不过我们。一直打到乌拉城下,他才不得不乞和。我和五哥都想趁士气正旺,一鼓作气攻下乌拉城,但父汗却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他告诉我们说:‘譬伐大木,岂能骤折’,乌拉部强盛,就像一棵大树,不是一夕之间可以砍倒的,必须先砍去他的枝叶,消耗他们的战力。后来,我们回来后没多久,你就出生了。”
布占泰是扈伦女真乌拉部的贝勒,早在十五年前,他为了向努尔哈赤示好,将他哥哥的女儿嫁给了努尔哈赤,也就是多尔衮他们的生母,阿巴亥。
“那时候额娘肯定很难过吧。”多尔衮想象着。
“为了父汗能统一我们女真人,这是必然要经历的。次年,布占泰再次背盟,父汗就领代善哥哥还有其他一些人,灭了乌拉部,不过那一次我没有去。布占泰现在都还躲在叶赫部,父汗向他们要了几次人,他们都不肯交出来。”
“八哥你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
“叶赫部的金台石贝勒一直都是不服父汗的,照父汗的计划,早晚也会出兵征讨叶赫,你是怎么想的呢?”叶赫部是皇太极的额娘叶赫那拉孟古姐姐的部落,而金台石就是皇太极的舅舅。
“这也是必然的,不是吗?”皇太极的语气淡若清风,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想必额娘也会希望父汗能成就大业,也会希望看到我为父汗立下汗马功劳。”
“八哥,在你心里,究竟怎样才算大业呢?”多尔衮貌似天真,实则有深意地问道。他想知道,皇太极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觊觎汗位的?
皇太极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依旧笑如春风:“其实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好好跟着父汗就对了。”
警觉是天生的,自然而然就竖起防备,皇太极也很惊异,竟然会对眼前幼弟产生戒备之心,或许是他异于常人的聪敏让人不能把他当做普通的孩子来对待。
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多尔衮略显失望。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加菜。”皇太极说道。
在这吃饭也早已成了常事,多尔衮露出欢喜的表情:“我最喜欢吃大福晋做的菜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哐当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多尔衮好奇地张望了一下,疑惑地望着皇太极。
皇太极侧耳倾听,笑了笑说:“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两人来到隔壁的屋子,一推开屋门,竟迎面扑来一只鹰。
“小心!”皇太极惊呼一声,把多尔衮护在身后。
多尔衮向后一撤,从皇太极背后探出头来看。那只鹰狂暴地在架子上扑棱着翅膀,它的爪子蹬踏着,反复想飞起来,可它的脚上栓着锁链,每一次都刚刚腾空就被生生拽下。它鸣叫着,拼命用鸟喙啄铁链,满嘴都是鲜血。当它看到有人进屋就更加暴躁,锁链被它扯得咣咣直响,随时有可能扯断锁链,扑过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这是在“熬鹰”,想要把野生的鹰训练成猎鹰,第一步就是饿它,称为“熬鹰”。
“好家伙,都三天了,还是这么有精神。”皇太极叹道。
是只好鹰,多尔衮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离开,别的不说,单是它凶悍的眼神,就让多尔衮见猎心喜。“真漂亮。”他赞道。
“前几天刚弄来的,野得很,怕是没法训成好的猎鹰。”
多尔衮却道:“再野的鹰也是能训的,就看用什么法子了。”
皇太极不置可否:“看过了就走吧,等下次围猎,说不定就能把它带出去了。”
多尔衮仍然站着不愿走:“八哥,我很喜欢,你把它送我吧。”
“不行,这只太凶,父汗那不是也有好多鹰吗?”
“可我就喜欢这只。”多尔衮仗着自己年纪小,执拗道。
“那好吧。”皇太极无奈道,“不过要等我驯服了之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谢谢八哥!”多尔衮阳光般的笑容下,带着寒意。
当这只鹰被送到多尔衮那时,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连同铁链和负责训养的训鹰人。可它还是不太听话,经常对人表现出敌意。
多尔衮把它养在自己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以有心算无心,总该是有优势的吧?
他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皇太极的鹿骨扳指。
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对付人的工具,哪怕是一只牲畜,而这身幼童的皮囊还真是好用的伪装,至少可以让人放下戒心。
你不是有本事讨父汗欢心吗,那也一定有本事应付父汗的暴怒吧。
多尔衮冷笑着看着那只鹰。
那鹰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它的面前放着一盆新鲜的肉,那肉是刚割下来的,还冒着热气,挂着血丝。可是它吃不到,因为离得很远,是多尔衮故意放那么远。
饿极了的鹰双眼发出绿光,一次次扑向近在咫尺却怎么都吃不到的肉,那条锁链已被它扯得松动,就快要栓不住它。熟悉鹰性的多尔衮知道,它已快陷入癫狂状态,这时的攻击力不可估量。
多尔衮起身向鹰走去,他伸出一只脚,把那盆肉勾了过来,随手扔给了门外的狗。那鹰似乎能明白多尔衮的行为,愤怒地拍打着翅膀。
有时候做事情需要一份决绝,哪怕是搭上自己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达成目的。
多尔衮缓缓向狂暴中的鹰靠去,而那鹰也分明将多尔衮当成猎物,忽然不再挣扎,静静地伏在架子上,随时随地都会扑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只差一步就到了锁链的范围,多尔衮停了下来,有了一丝犹豫。
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段日子他待自己也不错,更何况用这种自伤的方法。
可这个念想刚一冒头,就被压了下去。如今他只是因为自己年幼,才对自己放心,等他日构成了威胁,被他下了先手,那想要翻身就难了。
多尔衮想着,再次迈开步子,想着该如何避过要害。
可就是这么犹豫的一瞬,多铎忽然闯了进来:“哥,你闷在房里干什么?”
多尔衮停住脚步。
多铎看见了架上的那只鹰,当即兴奋地直冲而去:“原来你藏了个猎鹰,怪不得都不肯出来!”
“别过去!”多尔衮大惊失色,纵身扑去。
可为时已晚,只听呼啦一声,鹰翅膀一振,双腿一蹬,一道黑影划过,利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