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照铁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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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著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边城苦鸣镝,羽檄飞京都。
虽非甲胄士,畴昔览穰苴。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吴。铅刀贵一割,梦想骋良图。
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
翻译:
我二十岁时就执笔写作,才能卓越且博览群书。著论以贾谊 的过秦论为准则,作赋则以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为典范。边城上战事频繁,军事的紧急文书急传至京师。我虽然不是披甲戴盔的武士,以前却也读过古代兵书。放声长啸,激盪著清风,志气豪壮,没把东吴放在眼里。铅制的刀虽钝,犹有一割之用,才质愚钝的我,也梦想著施展我的美好谋略。往东斜视江、湘,希望能平定东吴,顾盼西北,希望能平定羌胡。当战功完成後我不愿接受爵位,将拱手谢绝封赏,归隐家园。
、(23)万法因心起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二十三)万法因心起
众人听外头传呼「圣旨到」,不知究竟何事,急急忙忙焚香,叩首拜下。那赞礼官却云,「将军无须下跪,立听授封即可。」众人都压低了身子,躬身听从。
就听那身著绿袍的赞礼官宣旨,「奉旨:国之大事,惟祀与戎,今四海板荡,边夷侵凌,宣威将军杨邦杰,坚毅勇猛,战无不克,以夺回千岳关、力促西骜议和有功,制授杨邦杰为正四品壮武将军、检校中书侍郎,权知博裕节度副使。然国家动盪,西南不靖,著壮武将军杨邦杰就地募兵,往赴犛泽应援,钦此。」
杨邦杰领著众人躬身谢恩说道,「臣——杨邦杰——奉制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赞礼官连忙将杨邦杰扶起笑道,「贺喜杨将军,这西南战事还有劳将军了。」
杨邦杰拉著赞礼官小声问道,「这旨意怎麽来得那麽突然,我竟事先不知情?莫非是西南方有变?」
赞礼官见问,甚是诧异地说道,「这不是归德将军著王阁老,替将军请命的吗?」
「归德将军?」杨邦杰思索著记忆,却不知是何人。
「原来这事真不是将军首尾!归德将军就是原先的忠武将军。」赞礼官见杨邦杰一脸疑惑,这才释然说道,「将军力促议和有功,镇军大将军与王阁老联名上表,奏请归德将军知龙翔留後、将军为博裕节度副使。其馀兵将也都依照将军报给兵部的名册,论功行赏。」
「叔涵好快的手脚,也不知会我一声。」杨邦杰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不便於外人面前述说。只是问道,「平天关可是交由王将军接管?」
「平天关驻防,将由此番战役,箭杀拓跋纪康的定远将军程牧恭接管。」
「那我明白了,多谢贵官。这一路辛苦,这边请……」杨邦杰拱手将赞礼官送出帐外。转身问令狐图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何我事先全然不知?」
令狐图面色凝重,久久才吐出一句,「这是霍大将军自请分权。」
杨邦杰肃容长揖说道,「邦杰愿闻其详。」
令狐图压低音量说道,「霍大将军为龙翔、南川、博裕三镇节度使,权倾一时。如今国家有难,为了弭定南犛,大肆徵兵抚边,天下兵马多集於霍大将军之手,朝中诸公怎放得下心?为了避免功高镇主,正好趁著此番立功,提携你们两个,代为看守龙翔、博裕。」
杨邦杰皱眉说道,「我与霍大将军情同父子,父帅有命,自然不敢不从。但这博裕节度副使位高权重,邦杰怎担当得起?况且这样处置,哪里算分权?」
令狐图看著杨邦杰,却显得面有难色,他捋著胡须说道,「霍大将军知道将军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不愿让你提早知晓。」
郑以诚见状,便拉著杨邦杰的衣袖说道,「以诚身体不适,这话题可否就此打住?」
杨邦杰这才注意到郑以诚剑眉紧锁,脸色铁青,双腿不住颤抖,连忙扶他到榻上问道,「子信,怎麽了?」
令狐图见两人这样,识趣地默默退下。郑以诚一手捂著胸口,脸色惨白,却仍说道,「王相与霍大将军名义上是易子而教,实质上是交换质子,两家虽然走得亲近,却非全无间隙。孟轩本由皇上指婚,娶了怀化大将军的女儿,也是有拉拢的意思。」
杨邦杰找人端来热茶,亲手服侍郑以诚喝下,说道,「子信你脸色不好,还是别说这些。」
郑以诚不理会杨邦杰的话,仍是说道,「如今霍大将军自请分权,怕是朝中有人在皇上面前下了料。霍大将军既要自保,又不想损失太多,只得把三镇中最贫瘠的龙翔托给归德将军。归德将军是王相的人,若有阻力也是王相会去摆平。但他又让你地徵兵,把人带光,这是在防归德将军坐大。」
「我与叔涵情同兄弟……」杨邦杰说著,却被郑以诚伸出食指抵住了双唇。
郑以诚说轻声说道,「为了争权夺利,至亲的父子兄弟都还相残呢!情同兄弟算得上什麽?孟轩也别多心,只管徵兵带往南犛即可。霍大将军毕竟才是正使,你也就是个挂名的虚衔。若相安无事的话,归德将军不也成了一方诸侯,也算喜事一桩。」
「也是。」杨邦杰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见郑以诚脸色的惨白,终於回复几许血色,手脚却还是一片冰冷,由不得问道,「子信你也别说这麽多话,到底是怎麽了?」
郑以诚淡淡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就突然间血气上冲,竟站不太稳。」
「你先歇息,我差人叫医官过来。」杨邦杰揽著他略微单薄的身躯,软嫩的双唇温柔地落在额上,给著郑以诚莫名的安心感。
「不用,躺一会儿就好了。」他躺在榻上,拉起被子盖住双颊,却露出一双星目,睁睁地看著杨邦杰。
「听话。」杨邦杰见他这样子,倒觉得好笑,语气如哄孩子一般,轻抚过郑以诚的双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医官就赶来替他把脉,但找不出病因。只道郑以诚流离多时,自然气虚体质偏寒,少不得开些滋补条理的药方。行伍里备置的大多是刀剑外伤的药物,杨邦杰差人到邻近的村落抓了好几帖药,叫人看著熬煮,亲手捧来看郑以诚喝下,原定的夜宴也因此取消。
过得几日,郑以诚身体好转,但仍怏怏不乐。杨邦杰问他,郑以诚只推说,「身体刚好,总觉得倦怠。」
杨邦杰倒是想起,郑以诚是听了平天关驻防将由定远将军程牧恭接替,这才行止怪异。程牧恭原是王澧手下的偏将,郑以诚又在王澧营里待过一年,不难想见这病非是真病,而是心病。杨邦杰只觉心里如同塞了一团棉絮般,乱糟糟的,待要真的问郑以诚,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郑以诚闷了几天,总算回过精神,只拿公事问杨邦杰,「此番朝廷要我们就地募兵,但是以诚认为,犛泽地处西南,山高水深,气候炎热,若贸然以西北兵员投入其中,恐有水土不服之虞。」
杨邦杰见他有了精神,心里也欢喜,揽著郑以诚笑道,「看你病厌厌样子,还关心募兵。我是没想那麽多,但手下的儿郎们使唤惯了,也不舍得留他们在这儿。趁你病著的那几天,我已令石军、卓伦著手徵兵,由每税户七家共出一兵,用保甲法编制,好抽调原本跟随我的儿郎们。」
郑以诚病体未愈,没有梳头,任凭青丝散落,只在月牙色中衣外头,罩著件烟青色直喅sT,斜斜靠在杨邦杰肩上笑道,「我就看你成天在我榻前,逼著我吃饭吃药的,没病也被弄到有病,你竟还有功夫管这些。」
杨邦杰见左右无人,牵起他的手往身下带,附在他耳边笑道,「我也看你成日里神情恍惚,结果一回神就提公务,怎麽不问把我憋成什麽样子了。」
郑以诚口里说著,「说过白日里不欢好的。」手指倒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刻意在杨邦杰裤底搓弄。
这下换杨邦杰耐不住,只得按住他那不规矩的手说道,「没人要你现在,你先说说南方如何,晚上再好好补偿我。」
郑以诚见问,果然端容正色,「我是南方人,当年被西魏押解到北方时,只觉天气冷得不像话,一天到晚生病,好几次以为自己,可能就此撒手人寰。後来随东齐大军南征北讨,才逐渐适应各地不同的气候。不然这会子这麽冷,我怎生熬得过?」
杨邦杰拍掌说道,「这就是了!我想大蜀部队一向骁勇,霍大将军最会用兵,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犛泽困住,搞得那麽久,只怕是遇上了水土不服的问题。」
「所以孟轩用西北兵员留守,抽调原先士卒的作法是正确无误。若能找到几个南方的子弟,充作领导,甚至操演水战,对将来当大有裨益。」郑以诚称起身子,要杨邦杰拿犛泽舆图过来。
杨邦杰依言将图卷展开,两人并肩坐著看图。郑以诚指著南犛地貌说道,「孟轩看这儿,连山绝壑、绵亘不断,高山之下有急湍,汇聚成流,於灵福口漫溢成雷犛湖。此处夏季雨涝四集,水深湖广,及至冬季水枯,遂成为一片沼泽,所以才被称为犛泽。」
杨邦杰点头说道,「我也看过舆图,这种地势最要不得,敌人只要用游击战术,藏匿於高山树林之间,就累得我方将士疲於奔波。霍大将军来信,他已找到当地土著做为向导,又徵募当地百姓为先锋,这才将稍能突破困局。只是对於南犛气候水文,却未曾像你这样说得通透。」
郑以诚冷笑,指著南周故地说道,「大周与南犛接壤,自然熟悉。坦白说,大周西面也是这类地势,若是当年朝廷能迁都,退守西南,我大周怎会落败得如此迅速?只是大臣们争相投降,唯恐在西魏捞不到新职,谁还想坚守?」
「又勾起你伤心事了。」杨邦杰转头直视郑以诚,深怕他想起故国会有什麽情绪。
郑以诚强笑道,「不妨事的,倒是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杨邦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只得搂著他说道,「子信……过去之事,过去就好,你千万别放心上……」
「孟轩……能遇上你,已是我三生有幸了……」郑以诚将头埋在对方怀里,声音细得让杨邦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两人沉默地相拥著,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麽,就听谭越的声音又在营帐外头响起,「将军,方便回事吗?」
「什麽事?进来吧!」杨邦杰听到是谭越,也懒得起身,依旧坐在郑以诚身边,只是帮他拉妥衣襟。
谭越走到两人面前行礼,又问,「先生身子可大好了?」
郑以诚笑道,「不碍事的,你们议你们的。」
谭越也不多让,递上文书直接说了,「方才归德将军传来消息,说是七日之後将会随定远将军一同前来,一来是交接驻防,二来是想和将军叙叙。」
「知道了,你找个人去置办一下。」杨邦杰又问,「他们都要来交接驻防了,现在士兵募得几成?」
谭越抱拳说道,「启禀将军,目前不及三成。原本的百姓大多逃荒去了,小将派人按著户口抽丁,倒有一半是空的。目前在李将军底下屯田的百姓倒是人数不少,可是当初并没有说要对他们抽丁,若是贸然徵集,怕又会把流民吓跑。」
郑以诚在旁听著,忍不住插话,「你傻子呢!那群流民不正是逃荒的百姓,当初也列了户口,找几个识字的核对一下,若有重叠的就从中抽丁。若七户一丁仍不足额,就改五户一丁。」
杨邦杰也道,「就是先生说的这理,你快点办好,我还想练几个月的兵,才往南方带,不要拖延到了。」
谭越答礼後去了,果然徵集速度增快不少。杨邦杰见到日益增多的兵马,心头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24)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