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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娜娜-第29部分

小说: 娜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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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丰岱特庄园里,午饭的钟声敲响后,餐厅里的饭桌再也不嫌太大了。第一辆马车把福什利和达盖内两人一起带来了,紧接在他们后面的,是乘下一班火车的德·旺德夫尔伯爵。乔治最后一个从楼上下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带着黑圈。他回答别人的问候时说,他的病好多了,但是由于这次病势来得猛,现在还感到头晕。于贡夫人带着不安的微笑看着他的眼睛,替他理了一下头发,他的头发今天早上没有理好。这时候,他往后退了一下,好像对这样的爱抚有些难为情。席间,于贡太太亲切地同旺德夫尔开玩笑,说她等他来丰岱特,已经等了五年了。
  “你终于来了……你是怎么来的?”
  旺德夫尔用开玩笑的口气回答。他说他昨天在俱乐部输了一大笔钱。于是,他就离开了巴黎,想到外省来安排归宿。
  “说真的,我同意你的想法,如果你在此地为我找一个女继承人……这儿大概有的是美女吧。”
  老太太也向达盖内和福什利道了谢,感谢他们乐意接受他儿子的邀请。这时候,她看见德·舒阿尔侯爵乘第三辆马车来了,感到又惊又喜。
  “哎哟!”她嚷道,“看来你们今天早上是约好的吧?你们互相约好来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有好几年我都没有让你们来这里聚一聚,今天你们一起来了……哦!我不再责怪你们了。”
  饭桌上增添了一副餐具。福什利坐在萨比娜伯爵夫人旁边,使他惊讶的是,她今天特别高兴,而她过去在米罗梅斯尼尔街的严肃的客厅里时,他看见她是那样无精打采。达盖内坐在爱丝泰勒的左边,他对身旁的这个高个子姑娘的沉默寡言,感到局促不安,她的胳膊肘尖尖的,他看了很不舒服。缪法和舒阿尔互相使了一下阴阳怪气的眼色。这时候,旺德夫尔仍然在说笑话,说他不久就要结婚。
  “谈到女人,”于贡夫人终于对他说道,“我有一位新来的女邻居,你也许认识她。”
  随后,她提到娜娜的名字。旺德夫尔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态。
  “怎么!娜娜的别墅就在附近!”
  福什利和达盖内也跟着惊讶地叫道。德·舒阿尔侯爵正在吃一块鸡胸脯肉,丝毫没有露出听懂的样子,没有一个男人脸上露出笑容。
  “是的,”老太太又说道,“而且这个女人昨天晚上到了‘藏娇楼’,这事我已经说过了。这些我是从园丁那里知道的。”
  这下子这些先生确实感到很惊讶了,他们再也掩饰不住了,个个抬起头来。什么!娜娜已经来了!他们以为她第二天才到呢,他们还以为自己比她到得早呢!只有乔治满面疲乏的样子,低着头,对着杯子出神。从午饭一开始,他似乎在睁着眼睛打盹儿,脸上似笑非笑。
  “你还感到不舒服吗,我的治治?”她的母亲问他,目光一直盯着他。
  乔治身上战栗了一下,红着脸回答说,他现在完全好了,随即脸上又恢复了苍白色,像一个跳舞过多的姑娘,脸上露出还没有满足的神色。
  “你的脖子怎么啦?”于贡夫人惊骇地说道,“脖子上全红啦。”
  乔治有点惶惶不安,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他不知道,脖子上什么也没有嘛。然后,他把衬衫领子往上提了一下,说道:
  “哦!对了,被虫子叮了一下。”
  德·舒阿尔侯爵对着小红块瞟了一眼。缪法也瞧瞧乔治。午饭吃完了,大家就商量安排远足的事。福什利越来越被萨比娜伯爵夫人的笑声所打动。当他递一只水果盘子给她时,他们的手接触了一下,于是她用乌黑的眼睛打量他一会,使他又回忆起了那天晚上醉酒以后听到上尉那段吐露真情的话。从那以后,她不再是原来的她了,在她身上,某种东西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她的灰色薄绸裙子,软软地贴在肩上,给她纤弱而敏感的优雅风度,增添了几分放任的色彩。
  散席时,达盖内与福什利走在后边,以便直截了当地拿爱斯泰勒开玩笑,他们称她是一个粘在男人怀里的漂亮扫帚!然而,当新闻记者告诉达盖内,爱斯泰勒的嫁妆要求达到四十万法郎时,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了。
  “还有她的母亲呢?”福什利问道,“嗯!也颇有风韵的嘛!”
  “啊!她妈,只要她愿意!……但是动她的脑筋,办不到,我的朋友!”
  “嘿,谁知道呢!……走着瞧吧。”
  这一天,大家无法出门游玩,还在下着滂沱大雨。乔治匆匆忙忙走了,回到卧室把门反锁上了。这几位先生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聚会在一起,但互相之间都避免吐露出来。旺德夫尔赌运不佳,真想到乡间来休养一段时间,他指望有一个女友做邻居,这样不至于太寂寞。
  这时罗丝很忙,福什利利用她给他的假期,准备与娜娜商量,写出第二篇专栏文章,如果乡间生活使他们两人都有所感受的话。达盖内自从娜娜和斯泰内相好之后,一直生她的气,现在他想与她言归于好,重新获得一些温情,如果有机会的话。至于德·舒阿尔侯爵,他正在等待时机。在追求粉脂还没洗净的爱神的男人当中,缪法热情最高,但他痛苦不堪,欲望、恐惧和愤怒等新的感觉在他的内心交织着,使他终日惶惶不安。他是得到娜娜的正式诺言的,娜娜在等着他。那么,她为什么要提早两天动身来这儿呢?他决心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到“藏娇楼”别墅走一趟。
  晚上,伯爵走出花园的时候,乔治也紧跟在他后面溜了出来。他让伯爵绕道走居米埃尔那条路,自己则涉水过了舒河,他到了娜娜那儿,气喘吁吁,气得发慌,眼里噙着泪水。
  啊!他已明白了,正在路上的那个老头子是来与娜娜约会的。娜娜面对眼前这个吃醋的情景,不禁发起愣来,她看到事情起了变化,心里很不平静,她把乔治搂在怀里,尽量安慰他。不,他弄错了,她没有约过任何人来;如果那位先生来这儿,这不是她的过错。这个治治,真是一个大傻瓜,为了一点点小事,竟自寻了那么多的烦恼!她用自己儿子的脑袋发誓,她只爱她的乔治。接着,她吻了吻他,替他揩干眼泪。
  “听我说,你会看到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他稍平静一些后,她又说道,“斯泰内来了,现在他在楼上。亲爱的,这个人,你知道,我不能把他赶走。”
  “对,我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人。”小伙子低声说道。
  “好了,我已经把他安排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我告诉他我在生病。他正在打开他的行李箱子……既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你来,你赶紧上楼,躲到我的房间里,在里面等我。”
  乔治扑上去搂住她的脖子。那么,这是真的了,她着实有点爱他了!那么,还像昨天那样?他们把灯灭了,呆在黑暗中,一直呆到天亮。这时候,门铃响了,他蹑手蹑脚地溜走了。他上了楼,进了娜娜的房间,马上把鞋子脱了,以免发出声音来,然后躲在一个帷幔后边,坐在地板上,乖乖地等着娜娜。
  娜娜接待缪法伯爵时,还有点心神不定,感到有点忐忑不安。她已经向他许下诺言,她要信守诺言,因为她觉得缪法是严肃认真的。但是,说实话,谁会料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呢?
  这次旅行,这座陌生的房屋,这个小孩,来到时浑身淋透了,这一切在她看来是多么美好,若能这样继续下去,那该多美好啊!这位先生该他倒霉!她已经让他等了整整三个月,她装出一副循规蹈矩的女子的样子,目的是让他的欲火燃得更旺一些。好吧,让他继续等着吧,如果他不感兴趣,他就滚蛋吧。她宁愿什么都抛弃,也不愿欺骗乔治。
  伯爵坐了下来,神态颇像一个乡下邻居来访那样彬彬有礼,只有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天生多血质,至今仍是童男,他的情欲被娜娜巧妙地煽引起来,久而久之,使他受到了可怕的精神折磨。这位如此严肃的人物,这个迈着庄重的步伐经常出入于杜伊勒里宫的各个客厅的王室侍从,现在晚上咬住枕头呜咽着,他很恼火,眼前总是出现同样性感的图景。
  但是,这一次,他决心结束这种局面。在来这里的路上,在暮色苍茫的寂静中,他边走边想,他要采取暴力手段。现在他见了娜娜,刚说几句话,就伸出双手去抓娜娜。
  “不,不,当心点。”娜娜只这样说,但并没有生气,脸上还挂着微笑。
  他又抓住她,牙齿咬得紧紧的,当她挣扎时,他就变得粗俗毕露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是来与她睡觉的。她一直微笑着,抓住他的双手,显得有些尴尬。她用爱称“你”来叫他,以使自己拒绝他的气氛缓和下来。
  “瞧你,亲爱的,你冷静一点……说真的,我不能够……斯泰内就在楼上。”
  可是,他丧失了理智,她从来未见过一个男人像他这样子。她害怕起来了,她把手指放到他的嘴上,不让他叫出声音来;接着,他的喊声低了下来,她央求他不要作声,把她放开。斯泰内下楼了。这样做实在太蠢了!当斯泰内进来时,娜娜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他听见她说道:
  “我呀,我真爱乡村……”
  她中断了话头,转过头来,看见是斯泰内,说道:“亲爱的,这是缪法伯爵,他散步时看见了灯光,便进来问候我们。”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缪法把脸朝向暗处,好一阵子一言不发。斯泰内表情阴郁不悦。他们谈到巴黎;生意很难做,交易所里的情况很糟糕。一刻钟以后,缪法告辞了。随后,娜娜送他出门,他要求第二天晚上约会,娜娜没有答应他。斯泰内几乎马上就上楼去睡觉了,嘟嘟囔囔埋怨这些小娘儿们怎么有生不完的毛病。两个老家伙终于被打发走了!当她回到乔治那里时,娜娜觉得他很乖,坐在帷幔后面等着她。房间里黑咕隆咚的。他叫她坐到地板上,坐在他身边;于是他们两人一起在地板上闹着打滚,每当他们光着的脚碰到一件家具上,他们便停下来,连连接吻,避免笑出声来。缪法伯爵走远了,他在居米埃尔大路上,慢慢地走着,把帽子拿在手里,让发热的脑袋沐浴在夜间的清新空气和寂静中。
  在以后的几天里,生活是甜蜜的。娜娜躺在男童的怀抱里,仿佛回到了芳龄十五的时代。她早已习惯于男人的爱抚并且对此渐渐感到厌腻,现在受到这个少年的爱抚,爱情之花在她心里又重新开放。她有时面孔羞得通红,有时又兴奋得浑身直打哆嗦,有时想笑,有时又想哭,这些都是因为她那少女纯真的感情受到情欲的侵袭而引起的不安,她对此感到羞耻。她从来没有体味到这种感情。乡间的生活使她沉浸在温情之中。小时候,她就期望着与一只山羊生活在一片草地上,因为有一天,她在城堡的斜坡上,看见一只山羊拴在一根木桩上,在咩咩叫着。现在,这座别墅,这整片土地属于她的了,使她的心情激动不已,这一切远远超过了她过去的奢望。她重新领略了女童的新奇感觉。白天的户外生活令她销魂,花草芳香令她陶醉,晚上,她到楼上找到躲在帷幔后面的治治。这种情景对她来说,似乎像一个离开学校的寄宿女生在度假,她像在与一个表兄弟搞恋爱,她将嫁给他,生怕被父母听见,只要有一点声音就吓得浑身颤抖。她体味着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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