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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伐-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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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建垒。

紧跟着,领兵省颁下新的制式军旗、帅旗、认旗及各种金鼓号角,新义军竖旗换装,面目顿然一新,隐隐有了几分禁军模样。

忙忙碌碌过了三日,新义军各营,开始按部就班,进行正常的值守巡视。一切就绪,石青也闲了下来。

十一月二十三。一大早,石青就牵着黑雪,拿着蝎尾枪往营外走,看见左敬亭,就招呼道:“左敬亭!走。跟我四处遛遛。喊上马愿。”马愿暂时留在新义军,孙威认为有个地头蛇在身边,对石青应该有些帮助。石青欣然接受了孙威的好意。

“好咧!你们两什…过来随护!”左敬亭瞧石青牵着黑雪,当下招来二十名轻骑亲卫。他则拎着鬼头刀,大步流星跟在马后。

有了马镫以后,大多数新义军将校都能以马代步;左敬亭也可以。只不过,为了保住马镫的秘密,来到邺城的新义军骑士,都不许使用马镫。因为,眼下邺城敌友难辨,若是马镫的秘密公开了,很可能得到便宜的是对手。

不能使用没有马镫,左敬亭只得重新充当步卒。

天依旧阴沉,灰白的云层将阳光遮蔽的一丝不漏,大白天的,却像黄昏时的光景;天地间空空荡荡,只有西北风在尖利地啸叫;零落耸立的亭台、枝桠硬直的疏林让大地更增三分萧索。原野光秃秃的,残叶、草屑不知被卷到哪去了。马蹄踢踏着坚硬的冻土,发出脆脆的回响。

华林苑里一片静寂,十余万内侍、宫女猫在房屋里,躲避着严寒。

石青先在新义军防地转了一圈,见到一队队新义军士卒在寒风中来回巡查,他笑了。午末时分,他和亲卫们一起,在风中嚼了几把炒麦,咬了几口冰茬;随即转到华林苑西区——原禁军的防地。

新义军是来邺城作战的,为此,他需要熟悉四周地形。

西区戍守禁军知道新义军是友军,没有阻拦石青一行,任由着他们四处探察。

华林苑的地形很简单,一马平川的平原,外带几条人工开凿的沟渠;没有任何可供战时利用的险隘要地。没一会儿,石青就失去了兴趣;只因不敢轻率,这才坚持着四处搜寻。

转了一阵,石青发现一个问题;西区戍卫禁军出现的频次太低了,大片大片的区域见不到禁军的身影;新义军比西区禁军只多一千五百人,但巡视的频次至少是西区的好几倍。

等到把西区转的差不多了,石青又发现一个奇怪之处。西区禁军营地不在华林苑里面,而在华林苑西南角边缘地带,倚着清漳水北岸扎营,与西苑城门遥遥相对。处在这个角落,戍卫巡视需要多走不少路程,很不合适。

“走!过去看看。”石青很有些好奇,不知对方主将是谁,行径如此蹊跷。

距离禁军大营两百步时,石青勒住了马。此时,对面大营的情形一目了然,石青看后,更觉得蹊跷。

这支禁军的职责是戍卫华林苑,辕门应开在北边,以便人员进入华林苑。这个大营北边确实开了道营门,不过,它的南边还有一道更大的营门。相比之下,南边的营门才是辕门,北边的只是一道小后门。

辕门开在南边,针对的是谁?

石青目光转动,看到大营正对的西苑城门,霍然一悟:对方防备的是西苑禁军。是了,这支禁军是石闵布下的桩子,防止西苑禁军不服管制,暗逃北潜。这么看来,戍卫西区完全是个幌子,这支禁军另有职守,难怪西区见不到多少巡视禁军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不对。

戍守华林苑既然是个幌子,那就说明,华林苑根本没必要戍守;但新义军却在兢兢业业地做着这件不必要之事。难道石闵麾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没有用得着之处,所以才将新义军闲置?

可据石青所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石闵得乞活相助,勉强镇制住场面,此时,离彻底解决禁军问题、真正掌控局面还差得远。可他依然把新义军闲置了。

这说明什么?

信任!新义军未能得到石闵的信任。所以才被驻留城外,干着一件无聊的差事。

苦苦涩涩的滋味在石青心中翻腾,他理解石闵的做法,却依然感到很难过、很沉重。他豪情满怀,来邺城想轰轰烈烈干一场,想力挽狂澜,想改变历史的走向。现实呢…原本亲近的乞活军必须和他保持距离,一心追随的人,对他缺乏信任。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石青自信,他的忠诚经得住时间的考验;问题是,还有时间吗?时代的大潮正汹涌扑来,暗流横生,漩涡处处,稍不留心,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哪有时间按部就班地展示忠诚,获取信任?

禁军大营也看出石青一行的蹊跷——来也不来,去也不去,呆在那许久不动,也不像是查探军情。

过了好一阵,禁军忍耐不住;一队骑兵从营中冲出,迎了上来。

“来者可是新义军节义将军!”骑兵之首,一位中年将军遥遥发问。此人面目极其清朗,透着浓浓的书卷气,直是一位儒将;他的随扈大概有认识石青的,事先提醒过,所以他一口叫出石青。

“石帅。小心,不可怠慢,来得是左将军蒋干。”马愿在石青身边低声提醒。蒋干不是悍民军出生,但却颇得石闵重用;石闵任辅国大将军时,他最先倒戈相向,很得石闵欣赏,恩宠不在悍民军双壁之下。

石青确实不敢怠慢,左将军是固定封号职位,比他这个杂号将军职位高多了。就算不说这些,他也不敢怠慢蒋干。

这个蒋干可别三国时盗书的蒋干能干多了。原本的历史中,两年后,石闵被俘,鲜卑慕容大军围攻邺城,城外皆降,就是这个蒋干一力撑起冉魏朝廷,坚守邺城四个月。城破之后,他带着传国玉玺,缒城而出,逃到大晋。

“正是小将石青。”石青打马迎上,老远便抱拳拱手,道:“石青见过左将军。小将初来乍到,地形不熟;出来走动走动,意欲探察一番;不想惊动了左将军,实是罪过。”

蒋干勒马驻足,捻须一笑,道:“节义将军有心了。既然来到蒋某大营,若是无事,请进营一叙。”

石青再度拱手道:“石青唐突冒昧,只怕打扰左将军了。”

蒋干一肃手,道:“既来之,则安之。节义将军。请!”

“小将不敢无礼。左将军先请。”石青连连作揖,礼节十足。

两人逊谢之即,禁军大营又冲出一骑,快速奔来;一名小校扬声高喊:“将军!武德王军令,召将军前往西苑紧急军议。”

两人都是一怔,蒋干道:“今日真个不巧,偏生赶上紧急军议;节义将军只怕也会接到军令,我等他日再叙吧。”

“新义军和将军营地相近,今日作罢,日后免不得时时向左将军请益。小将告辞了。”石青不敢耽搁,辞别蒋干,疾奔明光宫。他担心误了军令,这是他参加的第一次军议,说什么不能出纰漏。

第三集 规则的力量 第七章 禽兽不如!

石青火急火燎地赶回明光宫大营,一问,没有武德王的军令传达过来。

“拿坛酒来…若有武德王军令传到,立即禀我。”石青淡然吩咐,扭身蹙进大帐,一屁股坐在帅案后。

左敬亭拎了坛酒进来,手里却拿着两个瓷盏。“石帅。一人饮酒不能尽兴,属下陪你。”左敬亭笑嘻嘻的,很高兴的样子。不仅是他,新义军上下,差不多都很兴奋。此来邺城,朝廷不仅没有追究乐陵仓之事,还让新义军自成一军,发粮发饷,供给金鼓旗杖。这前途眼看着就要大发了…

“不用!你们都出去,放下帐幕,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石青轻轻一语,就粉碎了左敬亭的妄想。

左敬亭哦了一声,无奈出帐,吩咐亲卫道:“天黑了,给石帅点两根烛!”

“不用点!我看得见。”石青再次拒绝。

左敬亭觉得有些不对,临出帐时,稍稍犹豫,帐幕放下时,还是留了道小缺口,放了一点灰白的光线进账。饶是如此,大帐里仍是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特别是帐首,石青所在的位置,完全被黑暗所淹没。

黑暗之中,石青揭开泥封,小心地斟了半碗酒,左手伏案,右手轻轻端起,小口小口地抿着。他的心思似乎全在面前的酒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懒得想,静静地、全神贯注地倒酒、细细品尝、慢慢咽下…一遍遍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

帐幕外透过来的灰白光线渐渐昏暗,天黑了下来;不过,石青双眼已习惯了黑暗,模糊之中,他斟酒、端碗,没出一丝差错。过了一阵,帐幕外突然白亮亮一片,月亮升起来了,今夜的月光竟是异常的皎洁很亮。

石青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坛,咧嘴一笑,两排白森森的细牙在黑暗中闪了一闪,没发出一点声音。拎起酒坛,来到帐外,望着天边斜挂的弯月,他蓦地吆喝一声:“我心皎皎如明月,明月何时照我心!”

喝声一落,他右手猛然扬起,酒坛迎着弯月飞去……

“石帅…”一直侍立在帐外的左敬亭跑上来恭维。“好赋!石帅真个是文武双全!”

“瞎扯蛋。”石青笑骂,吩咐道:“去。再拿坛酒来。本帅今儿高兴,忽来雅兴,欲月下夜游一番。”

左敬亭一路小跑,又拎来一坛酒;石青一掌拍碎泥封,仰脖灌了一气,大呼:“好酒!痛快!”随即拎着酒坛往营外而去,临走丢下一句话。“本帅逍遥去也,不许汝等跟随。”

古时的酒不烈,石青寻常能喝个三坛五坛。此时两坛没有喝完,他似乎已有了些酒意,脚步踉跄,歪歪倒倒地四处晃悠。离大营远了些后,他忽然立定身子,凝望夜空上的弯月;月光映耀下,他的双眸明亮依旧,竟是十分地清醒,哪有半分醉意。

悠悠叹了一声,他拎着酒坛,不辨方向,不管路径,只胡乱向前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稀稀疏疏的林子附近。

林子里的树木不是很粗壮,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乍然看来显得很荒凉。这种景致,华林苑随处可见,石青并不在意,只是,当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后,惊咦一声,眼睛顿时盯住了——在林子边缘,他看到一个女子曼妙的背影。

女子身子纤秀,手扶小树,螓首微昂,正静静地凝视着夜空。她的长发披散开了,穿得是极单薄的丝质衣裙,夜风吹过,青丝飞扬,衣裾飘荡,直如出尘之仙子。

“幽谷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石青心头霍然闪出一句诗,不由自主地踱了过去。

正常情况下,石青是不会靠近的,只是,此时他正逢失意,有喝了些酒,不免有些放任;好奇之下,忍不住想看看那女子是何模样。

女子没有让他失望。

还未接近,只看到侧面,石青已是心神俱摇。月光融融,白雾般四下弥漫,女子沐浴其中,肌肤如同白瓷,竟比月光还要白皙三分;小巧的耳朵好像是透明的,唇角娇俏,琼鼻秀气,说不出的动人。

石青啊了一声,踏上三步,竟是有些等不及了,急于一窥全豹。

他发出的动静惊动了那女子;女子极快地瞥了一眼,看到他后,轻轻啊了一声,身子向旁闪了闪,螓首垂下少许,身子轻轻抖动着,只是并未离去。

莫名地,石青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反应既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只是受到了惊吓;如被主人惊吓到的宠物,怯怯地,想亲近主人又不敢靠近,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安慰怜爱。

石青想也未想,下意识走上去,伸手探到女子颌下,轻轻托起女子尖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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