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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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石青终于收到了皇甫真传来的蓟城已下的喜讯;于是鲁口民军再无顾忌,开始大举出动,一万马步开出大营在燕军正面结阵,三万民军步卒扛着、推着早已备妥的原木,从东侧出大营直奔清凉河西岸,飞快地在清凉河上搭建起浮桥。与此同时,逢约率南皮三千守军倾巢而出,开始在清凉河东岸巡游,遥遥监视对岸燕军,掩护民军搭建浮桥。
午初,一座简易浮桥草草搭就,八千民军步卒跨过浮桥,来到清凉河东岸,与南皮守军会合后,与燕军大营隔岸遥遥对峙。
这个时候,诸葛羽恰恰率部赶到渡口水寨。没有停顿片刻,从孙方手中接过水寨防卫之后,诸葛羽一边着手布置防卫,一边督促孙方率本部人马即刻北上蠡县,以为鹿勃早呼应。
蠡县有三万精锐燕军,其中有骑兵一万。鹿勃早步骑合计才一万人马,算上孙方部也不过一万四千余;这样的实力攻打蠡县完全是痴心妄想。尽管如此,石青依旧做了这样的部署,鹿勃早也毫不犹豫地依令行事。
战争胜利与否从来不是兵马粮草数量的简单计算,而是信心、意志和指挥、策略的有效叠加。以数量进行的妙算从来都是在理想状态下进行的,现实中几乎遇不上那种理想状态。石青相信,随着谣言的流传,随着滹沱河渡口水寨的易守、安国民军的顺利突围等诸般意料之外事件的发生,就算蠡县燕军犹有一战之力,也会因此变得谨慎小心,不敢随意出城攻击。鹿勃早久经战事,更明白一鼓作气、趁势而进的道理,所以根本没把燕军看在眼里,脚步没有半点停顿地杀向蠡县。
石青和鹿勃早料得不错,此时的蠡县正陷入愁云惨雾之中,三万燕军别说出城攻击,就算待在城内都惶惶不安,大祸即将临头一般,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其中包括他们的国主慕容俊。
此时的慕容俊正站在蠡县东城城头,躁动不安地忽儿向东边眺望,忽而向北方眺望。遗憾的是,北方天云渺渺,眼光无法穿透云障看到数百里外的北沟河;东方阡陌蜿蜒,其上却没有他盼望的身影。他是在等待慕容恪的到来。
慕容俊凌晨时分收到慕容恪传来的消息,说传言孙兴、李产可能有变,为防万一,渡口水寨和武邑需要重新安排守将。这个消息和蓟城失守的消息结合到一处,当场就把慕容俊震懵了。两万民军突袭蓟城像是在燕国心脏上插了一刀,确实让人很痛,只是还不足以致命,还有挽救的机会。可若是孙兴、李产倒向民军,后果就太严重了,就像是插进心脏的钢刀狠狠搅了两下,整个燕国心腹都将因此糜烂。而且有李产呼应,民军只需分出一支偏师就能沿北沟河防守,让他的三万人马隔河兴叹,连补救都不可能。
慕容俊顾不得回军北上了,当务之急是弄清传言是否属实,于是匆忙分遣人手赶赴渡口水寨和武邑准备查证。查证人手走到半路就和渡口水寨北逃的溃兵撞个正着,不用再跑冤枉路就弄清了事实,并折身回来禀报给了慕容俊。
尽管先前有了心里准备,得知实情后慕容俊依旧承受不起,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以至于惶惶然没有半点主意,唯一能做的就是急招慕容恪,希望慕容鲜卑的战神能够迎难奋起,将燕国从困厄中拯救出来。
然而,慕容恪迟迟未到,不利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七月十八日午时,在李绩协助下,丁析、韦伯阳率三千民军进入武邑,诛杀了千余顽抗燕军,将四千范阳郡守兵和燕军降兵裹入民军;随后韦伯阳统带一千五百士卒留守武邑,丁析、王午、李绩三人率五千余人马即刻北上,增援蠡县。民军数量太少,这一战需要将所有人马都投入到前方战事。
武邑与滹沱河渡口之间还隔着下博县、安平两座燕军据守的城池。因为两城不与民军当面接触,燕军驻留人马甚少,每城留有七八百士卒负责中途联系传讯之用,对民军的威胁几近于无。丁析对此两城没加理会,绕城而过,只连声催促部众加紧北上。
午后时分,被困多日的无极县也有了动静。
无极城西、城北两道城门突然打开,其中各有五千民军杀出来,似乎打算进入燕军辖地抢收秋粮的模样。
无极四周分散部署了一万三千骑燕军精骑。瞅见民军出城,燕军担心拖到晚上,民军趁夜色逃脱,当下不敢大意,城西、城北两地各自汇集了三千骑,上前拦截阻杀。没一会儿,无极东门跟着打开,两万余民军主力抛弃辎重,向着安国方向轻装急进。
燕军至此醒悟过来。民军此举乃是丢车保帅,先前出城的一万人马是为了牵制己方,掩护主力逃往安国。明了对手企图的燕军很快做出反应,城东、城南两地七千精骑飞快集结,在无极东边二十里处拦下民军。
在燕军精骑窥视之下,民军不敢冒险赶路,就地结阵,准备抵抗骑兵冲击。就在这时,从安国溃退下来的燕军精骑逃过来了,其后则是紧追不舍的民军混编骑。无极民军主力没有丝毫迟疑,一见之下立即有了动作,两万多人紧密偎集的阵势忽然扩散开,用步弓和刀枪抢先向四周燕军精骑发起攻击。
有安国败兵提前报讯,无极的燕军精骑运气好了不少,不等混编骑杀到,见势不对立刻向北边撤走,试图先会合北城、西城两部精骑,然后再与混编骑对阵。这种想法固然不错,只是没能实现。因为安国溃兵不仅带来民军混编骑杀到的消息,并且带来了滹沱河水寨被敌军攻占,蓟城、渔阳、北平、范阳等郡落入民军之手等等诸般噩耗。随着溃兵的加入,噩耗迅速扩散开来,燕军精骑闻讯之后,个个如霜打得茄子一般,哪有和民军混编骑厮拼的斗志。紧跟着慕舆根混在溃兵中逃了过来,吃足苦头的他一见民军步骑夹击的态势,哪还敢纠缠下去,二话不说,收拢了万余骑兵就向西北的卢奴城逃去。
混编骑追击一程,斩杀千余骑落后燕军这才罢手,掉头追上步卒大军后,合兵一处浩浩荡荡地赶赴蠡县。
至此,民军的攻击意图渐渐崭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无极、安国守军联同混编骑共五万五千步骑将从西面压迫蠡县燕军;鲁口民军、诸葛羽部合计五万民军将依托滹沱河从南面压迫慕容恪部燕军;逢约率三千南皮守军和八千民军依托清凉河防卫,防止燕军渡过清凉河,从章武郡(今沧州北部、天津南部一带)逃往渔阳郡(今天津北部一带),进而逃出塞外。
东、西、南三个方向的近十二万民军借助滹沱河、清凉河扎起了一个敞口的口袋。口袋之中有蠡县慕容俊部、鲁口慕容恪部以及河间、高阳等地零散人马,合计有十四万燕军。需要说明的是,真定、卢奴两城三万多燕军被远远地撇到战局之外,不是石青不想解决这股燕军,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对于这股燕军,真定的权翼部只能予以牵制,却没有力量攻取。
民军扎下的口袋看似在北方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出口,然而慕容恪部燕军主力若是顺着清凉河、滹沱河相夹的狭长平原向北退却,迎接他们的将是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的白洋淀;若是转往蠡县,与慕容俊会师,然后循高阳郡向北退却,最终会抵达北沟河南岸,陷入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的绝境。是以,民军扎下的口袋看似在北边出口留下了一条生路,生路尽头却是沉沦之后再难翻身的深渊。
若是从空中俯视,能够清楚地发现燕军目前已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第七集 第九十九章 选择退路
随着各部民军往来调动,三面逼压的态势渐渐形成,然而身处其中的慕容恪、慕容俊并不能一眼洞穿,战局整体的态势至少要有大量的斥候探报支撑,才能让人有个正确的推算了解,斥候的探报则需要时间。
接获慕容俊加急传来的蓟城失守并请四弟即刻赶赴蠡县商议的谕令之后,慕容恪没有即刻动身,而是提振起精神在帐中沉思推算。战局斗转直下,转眼间局面就变得如此恶劣,别说王兄,就算他慕容恪一样感到措手不及,惊慌恐惧。前去蠡县不是见一见王兄便算了事,还要拿出适宜的应对方案才成。但是,眼下的局面该怎么应对呢……
在慕容恪沉思之中,一道道斥候探报从四面八方传进大帐:
“报——对面民军大举出寨,在东边清凉河之上搭建浮桥。”
“报——清凉河对岸发现民军踪迹,似是南皮守军。”
“禀报辅国将军,蠡县急报,孙兴之子孙方反叛,联手民军混编骑夺占渡口水寨。”
“禀报辅国将军,蠡县急报,民军混编骑奔袭安国,与安国守军前后夹击,击败我军慕舆根部精骑,然后一路向西追杀过去……”
“报——清凉江浮桥已经搭建完毕,约莫近万民军步卒渡过浮桥,迂回至我军东侧,至南向北沿岸巡视,似有防备我军渡河的打算。”
“禀报辅国将军,蠡县急报,安国民军、孙方范阳郡守兵自西、南两个方向杀奔蠡县,似有攻打蠡县的意思;燕王殿下督请辅国将军尽快过去商量对策。”
最后一份探报落到耳中,慕容恪彻底打消了寻找民军破绽、想法反败为胜的打算;事情很明显,民军以幽州为突破口,布局宏大,行事周密,步步丝丝紧扣;己方落入窠中,便欲自保也未必可成,遑论反败为胜?
“叔父大人,鲁口大营拜托你费心了,侄儿去蠡县和王兄商定一下对策,至迟明日午时必回。其间请叔父大人谨守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免被民军钻了空子,另外多加安抚士卒,请大家不要害怕,有十数万大军在此,任他民军再是厉害也奈何不得我等。”
午后,慕容恪请来慕容评,更外客气地叮咛嘱咐了一番,然后离开燕军大营,赶赴蠡县。因为心中忧急,他一路上快马加鞭,驱赶得战马奔得飞快,五十里路程转眼即过,在夕阳落山之前从西城门进入蠡县。
这个时候,鹿勃早恰恰和孙方、张季回师,两部人马合而为一,在蠡县西八里处草草扎营。城内燕军一则不知虚实,二则如惊弓之鸟,生怕中了民军诱敌之计;躲在城内连头都不敢露一下。慕容俊也顾不得理会城外民军,甫一见到慕容恪,便喝退左右,亲自执手将其引进王帐。
“四弟。形势凶险,燕国危矣……”两人甫一进入王帐,慕容俊便执着慕容恪双手,泪眼婆娑,形容惨淡地哀泣道:“……困厄之际显英雄。为兄此时已没了主张,燕国未来如何只有仰仗四弟大才了。”
慕容恪闻言,突然挣脱慕容俊双手,膝下一软,跪倒下来拜道:“王兄。小弟无能,两次南下作战,不仅未能击败民军,反而将燕国置于飘摇困境;如此罪孽,万死莫赎,请王兄赐小弟一死以儆效尤。”说罢,伏地不起,连连叩首。
怨恨的神色自泪眼中一闪而过,慕容俊在慕容恪后脑头盔上狠狠盯了一眼,旋即身子委顿下去,保住慕容恪嚎哭道:“四弟,四弟……你这不是在指责为兄么?燕国上下以为兄为主,大小事宜皆由为兄决断;无论功过,都该为兄担当;这这这……为兄真是愧对慕容氏列祖列宗啊……”
兄弟两人你谦我让,相互自责自怨了一番。慕容恪料定慕容俊已完全明了形势,不再有过多奢望之后,才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着说道:“王兄,形势之恶劣远超我等想象,眼前败局已定,能做的不是反败为胜,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