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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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利刃破空之声响起,一支雕翎从雷诺鬓角擦过,箭楼开始向城楼发射箭矢了。城上守军一声大喊,齐齐斜躺到垛口下的城墙根里,竭力躲避燕军箭矢。
“冲锋——”号角长鸣,一个个青壮大喊着给自己壮胆,推着一辆辆土车飞跑着冲向吊桥下的护城河。
第七集 第四十九章 合肥遇险
夕阳洒下满河碎金,船橹咿呀轻响,风帆半挂,货船平稳地从青戈江面上滑过,向前方水波浩淼,无边无际的入江口驶去。
“嗤喇”一声响,芦苇丛两边分开,一叶轻舟从中蹿出,极快地向河心的货船靠过去。货船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前,等轻舟抵近,掌舵的水手扬声问道:“兄弟,前面风浪大不?”
轻舟上有四个年青健壮的水手,一人持篙,两人划桨,另一人手中没有家什,稳稳站在船头答话。“折腾长了,老天爷也会嫌累,这段时日的风浪看似要退了;前面平静着呢。”
“那就张帆过江吧。”货舱里传出一个稍嫌倦怠的声音,随着话音,石青缓步从里面走出来,来到右手船舷,扶栏向东眺望。
石青三天前就悄悄到了芜湖青戈江,并和预先潜伏在此的天骑营水手顺利会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渡过长江。他的安然潜逃震动了建康,双方这是彻底撕破了脸,若是任他安然北上,大晋朝廷的天下一统、中原归治等等美梦尽皆成空;事到如今,只有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渡江了。鉴于此,不仅白鹭洲、石头城的水军全部出动,封锁长江,就连豫章、江州、京口等地水陆人马也是倾巢而出,对江面上的每一艘船只严加搜查,封锁之严密让人竟然无一丝可趁之机。就在石青急不可耐打算硬闯之时,芜湖附近的水军大半船只今日上午突然急赴下游,留下的十几艘船再也无法顾及整个江面了,这才给了他一个渡江的机会。
“大将军是在为太湖那一路担心?”郗超踱过来瞟了眼石青,顺着他眺望的方向看了一阵,然后猜出了石青的心事。
石青叹了一声,忧虑地说道:“今天上午芜湖水军急赴下游很可能和文直他们有关,看来他们没能摆脱谢安的追踪啊。”
郗超不以为意道:“大将军担忧也是无用,还不如尽快赶回淮北,然后公开行迹,建康自然会放弃对文直他们的追踪。”
石青点点头,黯然无语。
轻舟、货船一前一后出了青戈江口,驶入波涛暗涌的长江,湍急的水流裹着货船疾速向下游冲去,舵手稳住船舵,控制着货船顺流而下,几个水手一拥而上重新调整风帆。渐渐地,货船船首斜指东北,一边向下漂流,一边向对面驶去。依靠船桨的轻舟倒是灵活的多,只扳了几浆就习惯了水势,轻松地坠在货船之后。
弓蚝不善水,货船颠簸了几下,他就在货舱里大声呕吐起来,小耗子倒没有半点反应,嬉笑着跑出来,扶着船舷警惕地向上游张望,临近傍晚,江面上的船只稀少了一些,上游天水交界处,几面旌旗和一点帆影相伴,还有一艘水军战船在江面上巡弋,待得货船到了江心,那艘战船的帆影就被水波遮挡得没有一点踪影了。
小耗子松了口气,身子一窜,挨着郗超身子站住,笑问道:“景兴贤弟,再过半个时辰能上岸吗?嘻嘻,再拖久了,蚝子非昏过去不可。”
郗超白了他一眼,两人同龄,小耗子大了一个月,大的这一个月让小耗子非常开心,时不时凑到郗超身边,没话找话地喊几声“贤弟”,郗超知道对方心思,却懒得和这种小伎俩计较。忍了忍道:“耗子大哥,淮南太守陈逵率本部扬州军封锁了对面江岸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就算半个时辰能渡过长江,我等也不能上岸,而是继续乘船由濡须水进入巢湖,以避过陈逵的搜查,最后到合肥南边登岸。”
“啊?是吗?看哥哥这记性。”
小耗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继而一拍郗超肩头道:“景兴贤弟不错,提醒的很及时,哥哥这就去告诉蚝子,要吐出来吐,别把货舱吐脏了。”说着,他嘻嘻坏笑着又溜进货舱。
黄昏时分,货船、轻舟顺利地渡过长江,靠近濡须口,就在准备进去逆濡须水而上的时候,一艘水军战船从濡须口内顺流而下,突然蹿了出来。
战船并非针对货船而来,但是来得太快了,快得石青、小耗子等来不及进舱躲避。两船交错的瞬间,战船上的士卒水手眼光茫然地从货船上扫过,起初不是很在意,只是落到石青、小耗子的衣甲上这才猛然一亮,一个头目模样的中年军士当即喊出来:“站住!对面的船只——汝等从哪里来?可曾有勘察印迹?”
这一段时间的紧张让大晋每一名水军士卒随时都绷紧了心弦,一人开口示警,另外的水手、弓手、拍杆手、刀枪兵……即刻弓上弦、刀出鞘忙碌起来。
货舱上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不说对方有两百左右的士卒,单论攻防装备货船也没法和战船相提并论,真的动起手来,货船只有挨打的份。
“冲滩——”石青指着濡须口东北角的一块浅滩果断下令。那处浅滩不适合停泊船只,缓平的河堤却适合战马冲上岸。
“稳舵!稳住——调帆!调帆——亲卫队快帮忙划桨——”
船长大声呼喝,风帆迅疾地调整方向,何三娃和二十亲卫骑蹬蹬蹬跑下底舱,将船桨从浆孔探出去,用力划动。几方共同努力下,被濡须水冲得缓慢行驶的货船身子一横,斜刺里冲向东面的浅滩。
战船上的水军俱是水上老手,早早瞧出不对,一边调转方向尾随过来,一边吹响了报警的号角。号角刚一吹响,附近的江岸上就升起了一缕狼烟,紧跟着第二缕、第三缕……一缕缕狼烟次第升起,越来越远。
“嗵!”一声大响,货船在浅滩上搁浅,舱底被撞出一个大洞,江水汩汩地涌进来。
“啊呀——到了!”弓蚝煞白着脸,摇晃着身子冲出货舱,待看清四周冒起的狼烟和搁浅的货船他不惊反喜,嗥叫了一声。“啊哈——要厮杀了!上岸!上岸厮杀个痛快去——”
搁浅之地非常不理想,浅滩上有半人深的水,船舷距离浅滩还有近丈高。只是这时没人顾及这些,船一稳住,三块船板就被陡直地竖了下去。何三娃大喊:“兵刃带齐,干粮袋装满,牵马上岸。”匆忙有序地指挥着亲卫。
“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射——”大晋战船调转方向,撵了上来,一支支雕翎跟着来到。只是因为船只的遮挡,稀疏的箭支对登岸的人未能造成威胁。
“走!”石青喊了一声,牵着黑雪,踩着松软的淤泥率先往岸上疾步走去,何三娃、小耗子等二十四骑和十五名天骑营水手紧紧跟上,没有人理会江面上的战船。
“站住!杀啊——”几声噪杂的呼喊从江岸东边传来,一个百人队模样的晋军循着号角声急急赶过来阻截。
“不要理会!尽快脱身为好。”石青一把篡住弓蚝的马槊尾部,阻止他前去厮杀,随后长枪一指濡须水上游,扬声招呼道:“走!径直向北,摆脱追兵再说。”
长江沿岸的水土要么松软,要么就是沟汊田埂,不适合战马驰骋,石青一行虽然有二十多匹战马却无法骑乘,只能迈开大步向北狂奔,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很难摆脱追兵。好在天色很快暗下来,视野里变得一片模糊。石青命令麾下部众相互牵着,不要走失,然后不管前面是什么,只埋头向北冲;这样过了半个时辰,追兵的声音终于在身后沉寂下去。
经过这次突遇,石青估计行踪可能因此暴露,当下不敢停留,逢山越山,逢水过水,连夜循着濡须水向北急赶。天亮之时,一行人脱离了江畔平原,进入江淮丘陵地带。这里是巢湖周边区域,大多是未开发的无人区,不仅行走变得更加艰难,而且没人认识路途,也就是说他们迷路了。
“没事!我等只要一直向北就不会错,中间只有巢湖不可逾越,遇到了绕湖而走就是了。”石青对此毫不在意,吩咐士卒就地休息两个时辰再行启程。
石青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阻挡他们北上的不仅有巢湖,还有无人区大大小小的荆棘丛和野树林;遇到这样的地方别说战马,就算是人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闯出一条道,这时候说不得需要绕道而行了,绕道而行的结果就是意料中笔直的北上之路变成了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的曲线。
曲曲折折走了三天,四月十八日正午,他们从一道丘陵之后拐出来,前面霍然开朗,良田成畦,炊烟缕缕,终于到了人烟之地。郗超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一些微笑,招来两个亲卫道:“你们两个过去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等等!”
小耗子笑着阻止道:“让天骑营的大哥去问路吧,免得碍眼。”天骑营的士卒水手打扮,穿着很平常,亲卫营的都是一身皮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人。
天骑营水手去了一会,不久就跑回来高兴地叫道:“大将军。这里是合肥地界了,我们已经过了巢湖。”
四十人的小队伍爆发出轻松的欢呼,随后再次踏上路途。合肥距离淮河两百来里,以这些人的脚程,两天连夜就可赶到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小队伍刚刚走出十余里,前方鼓号鸣响,一支晋军斜刺杀了出来。这支晋军不过两三百人,原不足为惧,只是对方的举止却让人担忧。
“找到目标了!点烟火——吹号——”晋军士卒齐声欢呼,却不急着上来围攻,只忙着吹号角点烟火,一看就是在招呼附近的同伴。欢呼声更明明白白地告诉石青,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长江北岸的一幕再次出现,狼烟从四周次第升起,号角远近呼应,连绵不绝。
“准备突围!小心跟上!不要走散了——”石青向左斜跨一步,避开右手方向的晋军向西北疾走。三十九人紧随其后,呼喇喇向前疾奔。
那支晋军似乎有恃无恐,不紧不慢地缀上来,石青暗叫糟糕的时候,两支间隔五六里的人马从西边地平线上露出身影,紧接着东北、西北、正北方向各有一支人马显露出身形,近的只有两三里,远的也不过六七里。不到半个时辰,这支小队伍前后四周就出现了九小股晋军。这似乎仅仅是开始,号角还在继续,狼烟好在升腾,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马正在赶来。
“请大将军先行一步,小耗子负责断后。”小耗子浑然不惧,跃跃欲使。
石青没有答话,郗超却在旁不悦地斥责道:“耗子大哥。晋军的目标是大将军,你让大将军先走,等于让大将军单独对敌,断后的反倒因为没人理会可以逃过性命。”
“哎哟!我好糊涂!”小耗子拍了自己一掌,对郗超并不怨怪,反而极诚心地感谢道:“谢谢景兴贤弟提醒,待会突围时你跟在哥哥身边,哥哥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护得你周全。”
郗超一下子笑了,摆弄着手中的木杆长枪道:“那倒是是多谢耗子大哥了,呵呵,郗超临阵厮杀的本事还是太差了。”
“亲卫骑上马准备厮杀!景兴到我身后来,天骑营的兄弟跟上。”前面的石青突然威严地喝了一声。
正前方一里,两百左右晋军迎头赶来,东北方,两股禁军合而为一,斜斜包抄过来,西北方,三百晋军已到两里之内。
“杀——”弓蚝爆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最前。
“杀!”
四十人旋风般冲上去,两百晋军瞬间被搅得大乱,别说拦截,便是自保都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