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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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石青身后,再不见半点少年人的飞扬跳脱。直到经过一个农庄边缘时,一阵朗朗的童谣吟唱声才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我们体内流淌着炎黄的血脉
尊贵而又骄傲
我们有几千年的历史
自古便是天下的主人
我们的文化悠久而又灿烂
教化过无数蛮夷胡狄
即便被外人侵占了家园
我们也从来没有屈服过
从来都没有人能把我们灭绝
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战胜我们
因为我们是
勇敢智慧的汉人
………
歌谣被进学的学子们反复吟唱,童谣歌词浅显直白,学子们的声音稚嫩清脆,以至于这吟唱既没有一咏三叹的优美声调,也缺乏荡气回肠的冲天气势,听起来委实一般。
郗超开始并没在意,只是默默地在嘴中咀嚼,当咀嚼到“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战胜我们因为我们是勇敢智慧的汉人”之时,他脚底一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股热腾腾的气息从心底翻腾出来,奇﹕'书'﹕网直向上冲去,冲到双眸之中,却化作无数的酸楚。
郗超感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南下的江北仕子们谈起胡骑时苍白震惊的脸,他仿佛看到俊杰豪雄自暴自弃、沉醉丹散的颓废,他仿佛看到名士高人谈玄供佛、欲从苍天鬼神中寻找因由的虔诚,他还看到新义军猎杀段勤胡骑时的英姿,看到他们面对鲜卑重骑时的从容,看到沧县、南皮民众无怨无悔地颠簸南迁……
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战胜我们!对,从来没有人!……
像是憋闷到极点后的爆发,一声声怒吼在心底回荡,强烈的呐喊震得郗超目眩神晕,使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童谣吟唱起来:
……
尊贵而又骄傲
我们有几千年的历史
自古便是天下的主人
我们的文化悠久而又灿烂
教化过无数蛮夷胡狄
……
相比学子的稚嫩,郗超的吟唱带上了许多的刚烈,在啸叫的北风之中,显得格外地肃杀苍劲。
受这吟唱的感染。新义军骑兵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有人跟着吟唱起来,开始只是几人,随后是几十人、几百人…慢慢地吟唱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是高亢有力。到最后,几千人齐声吟唱,吟唱声仿如春雷轰鸣,隆隆从高空碾过,让呼啸而过的寒风也显得单薄而又无力。
石青不知觉地随着歌谣的节奏缓缓地点头,他回过身,热切地凝视着郗超,凝视着放喉高歌的新义军将士。倏地,他眼光一闪,向雷弱儿盯视过去。置身于几千袍泽之中,雷弱儿却像置身于空旷的荒漠,一脸的寂寥,一脸的落寞。
石青若有所思地打量一阵,随后移转目光,随着新义军吟唱的音调轻轻哼唱起来。
郗超一遍遍地吟唱,嗓子嘶哑的再发不出声音,脸上紧绷绷地有什么东西干透了,他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翕动。直到他的目光落到农庄黑糊糊的墙上,注意力被墙上石炭涂抹的黑色大字吸引住了,这才闭上嘴。
“美丽的家园需要刀盾守护新义军是青兖的刀和盾”
“用汗水浇灌用鲜血守护”
“汉人我们共同的名字共同的骄傲”
郗超凝目看了一阵,看清了近处的三条,其他房舍墙壁上还有,只是太远看不清楚。他眨了眨发涩的双眼,看向石青,问道:“石帅。那是…”
“那是标语。最简单最直白最能震撼人心的标语。”石青瞥了眼来自自己的‘创意’,饶有意味地笑了笑,抬头瞅了瞅天色,他冲沉寂下来的新义军骑兵扬声喊道:“新义军!前进——”
因为吟唱耽搁了不少辰光,前进的新义军骑兵直到晚间才抵达肥子。这让闻讯出城迎接的王猛、伍慈很吃了一些苦头,在寒冷的旷野中多呆了大半个时辰。
“景略兄、伍行云。你们干得太好了!”一见面,石青就大声称赞,这让腿脚冻得麻木了的王猛、伍慈俱俱一暖,恢复了许多生气。
通过各种渠道在民间宣扬身为汉人的骄傲,不仅是为青兖新的户籍制度制造舆论,还是关乎民族意识启蒙的关键举措。石青以为,当人们有了团体归属感并为这个团体感到自豪的时候,就算是民族意识萌芽了。
与王猛适度的矜持不同,但凡有拍马的机会,伍慈断然不会放过的,听到石青夸赞,他立时颠颠地靠上来马屁。“石帅谬赞,伍慈愧不敢当,但又进取,皆是石帅英明指导之故…”
这马屁倒也并非虚言,诸如童谣、标语等许多创意,都是出自石青。伍慈只是把三分事实夸成了十二分而已。
石青对他知之甚深,无奈地摇摇头,问道:“行云。侗图的意思弄清么?”
谈起正事,伍慈脸色立即一端,恭敬地回禀道:“回禀石帅,轻骑校尉心意很诚,他不识得字,没法来信,于是口述之后,请跳荡营王校尉代为执笔,给军帅府写了一份恳请状。”
青兖新的户籍制度将会确定汉人乃中原之主的尊荣,其他各族是托庇其下、受其教化的客属。作为主人应享的尊荣,汉人在进学、晋身、受抚等诸多方面有优先权;与此相反,客属异族没有优先权,还会在取用姓名等方面受到限制。
新的户籍制度就是一个森严的等级制度。
当然,异族并非没有晋身机会。新的户籍制度中规定,军帅府欢迎异族有心进取之士加入汉族,这便是抬籍。抬籍的途径有两条,两条途径大同小异,都有不小的难度。
其中一条是异族武人走的途径,以累积军功为晋身之阶,军功累积到一定的标准时,武人可以申请加入汉族,然后会获得三年的假籍期,假籍期间的异族享有和汉族同等的尊荣,在此期间,假籍人必须受教化,必须研熟《礼记》并通过军帅府的考核。假籍期满,未能通过《礼记》考核的,取消假籍身份,打回原形。
另外一条要文人走的途径,相对要容易许多。但凡异族人士,只要熟知《礼记》便可申请抬籍,通过《礼记》考核后就可获得三年假籍期,三年假籍期,军帅府会让此人担任一定的职务,在职其间,只要没有作奸犯科违反律令之事并能完成职责的,就可真正抬籍。
为了因应异族抬籍,异族子弟进学启蒙的课程将和汉族子弟区分开来,不是《孟书》而是《礼记》。
石青不怕青兖异族不满,但也不愿生出太多是非,为了平稳地将新的户籍制度推行下去,他需要异族有人站出来带头响应,侗图当仁不让地成了表率人选。
侗图是石青的老部下,跟着石青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新义军中坚人物。兼且侗图是丁零族人,丁零族本来就是一个有很多杂胡组成的松散族群,归属感并不强烈。因此,石青让伍慈暗中去信暗示侗图,侗图立时附和,愿意抛弃丁零族身份,抬籍为汉。
石青向伍慈询问的因由便是如此。得到肯定答复后,石青满意地一笑,凑近伍慈,轻轻说道:“行云找个机会试探下雷弱儿。他若有诚心,可以效仿侗图之例处理。”
伍慈极快地瞟了雷弱儿一眼,低声笑道:“石帅放心,交给伍慈就是了,属下管保让他服服帖帖…”
第五集 第三十四章 五斗米互助社
夜幕深沉,石青回到了军帅府,当他一脚踏进正门之时,灯光一暗,麻姑从亲卫值守小屋旁的黑影里闪了出来。
“石青。你回来了——”麻姑披着一领貂裘,俏生生地走进碧纱灯笼的光晕之中,素洁娇艳的脸蛋红扑扑的,眉眼嬉笑成一双半月,其中有七分欢喜还有三分的羞涩。
佳人倚门而盼的感觉让石青十分踏实。他嗯了一声,左手伸出去挽麻姑。道:“麻姑。我回来了。”
麻姑温顺地伸出右手,石青一握之下,只觉入手一片冰凉,他不由的手下一紧,将冰凉的小手拢在掌心里温暖,口中忍不住埋怨道:“在家等着不是一样?内院、外院左右不过几步路,干嘛非要在外候着?等久了吧,看把你冻得。”
“嗯~~人家喜欢嘛。”麻姑‘不甘示弱’,娇语轻笑间,将另一只小手伸过来,挤进石青左掌心里,嗔道:“都怪你啦——给我暖暖。”
石青手掌虽大,却包不严两只小手。他只好将蝎尾枪夹在左肋下,腾出右手,双手合拢,将麻姑双手拢在其中。随后他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你看你多大了?还不知道顾惜自己。”
麻姑无声地笑了,笑面如花一般灿烂。
石青和麻姑携手回到后宅,侍女端上饭菜,两人用过之后准备歇息之时,内院响起了叩门声,王猛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石帅。属下王猛打扰了。”
听到王猛的声音,石青颇为惊讶。王猛心思灵透细密,若非急事断然不会在这个时辰到访,何况刚才见面时,王猛神色也不像有事的模样。
“麻姑。你先歇下吧,不用等我。”石青交代一声便匆匆出了房,来到院外一看,只见王猛好整无暇地静立在雪地上,不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看到石青,王猛迎上来先是一揖,然后环手示意道:“漏夜踏雪,正当其时也,石帅可有雅兴一游?”
石青忍不住莞尔,道:“石某一粗鄙武人,雅兴那是半点也无。景略兄若是不嫌唐突风雅,石某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两人哈哈一笑,沿着府内小径随意地散步。
军帅府后宅少有人来,连日落下的积雪因此得以保持原貌。青碧的夜空之下,洁白的冰雪散发着晶莹的幽光,分外地妖娆。
四周静谧无声,两人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听起来格外地响。石青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夜半时分,王猛骤然而至,绝不会是为了赏雪。
王猛也不说话,似乎真的沉浸在雪景之中,东张西望了一阵,抬步越过小径,迈进左侧没人踩踏过得积雪当中。
积雪很厚,深陷脚踝。王猛一脚踩下,咦了一声,使力踢出;细碎的雪末随之四散飞扬,平整的雪地因此露出了些许破损。王猛犹自不甘,哈哈大笑着双脚连环踢出,只踢了几脚,大好雪景顿时被他糟蹋殆尽。
石青摇摇头,打趣道:“景略兄是来赏雪的抑或是来煞风景?”
王猛拍了拍衣襟上的雪末,哈哈大笑道:“石帅。猛既不是来赏雪也不是来煞风景,猛想知道的是,石帅是否允许王猛糟蹋军帅府的景致?”
石青眼光一闪,轻笑道:“景略兄明知故问。景略兄若是有兴,别说一时之雪景,便是糟蹋了整个军帅府的景致,又算得了什么。”
“石帅对属下浓情厚意,王猛折服。”
王猛漫步过来,肃然一揖。石青呵呵一笑,正准备说几句应景的话答对,王猛话音一变,继续说道:“只是…王猛窃以为。石帅对部属单以怀柔并非上佳,伴之以刚、伴之以威,才是英主之姿。”
“英主?”石青心里打了个突,谨慎地盯着王猛,含糊道:“军有军规约束,民有律令规范,景略兄指得是?”
“除却军规、律令之禁,青兖人士是否就可百无忌惮?”王猛问道。
石青沉吟道:“这个…律令草创,难免会有疏漏。军帅府若是发现不妥之处,当及早补充,此亦是景略兄份内之责呀。”
“既是长史份内之责。王猛不恭,欲敦请石帅颁令,取缔五斗米教。”
王猛斩钉截铁地说道:“青兖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石帅。青兖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军帅府的号令。”
“五斗米教?”石青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孙鼎…”
“眼下孙鼎倒未有异常。”似乎知道石青心中所想,王猛直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