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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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秋原摇头叹气:“你这小子,实在是个活宝。有你在队伍中,大家倒可不愁寂寞。”白玉闻言大喜,推了楚随天一把:“还不谢谢大哥?”
“谢什么?这是他自己想要拉我入伙,我给大哥个面子答应于他,他还得谢我呢。”楚随天摇头晃脑,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商秋原呵呵一笑:“便算是我求你吧。咱们队伍中,也确实缺一个能干些杂活的人。”
楚随天当即一拱手:“这您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这杂活嘛——干不好还干不坏么?”一看白玉要翻脸,立刻接道:“当然,我自会尽力朝好了干。”
此时,那一直低头吃饭的司徒猛突然放下筷子,一挺身,道:“我吃饱了。何时上路?”
楚随天斜眼看了看他,心想:“原来这人不是哑巴啊。真是好不沉稳、好不沉稳!”
商秋原一点头:“要置办的东西已经办齐,咱们这就走吧。”说完,对白玉和莫星华正色道:“两位姑娘,商某其实并非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在这生死无定的九幽之中,也容不得人有什么疼惜美人之心。老实讲,我之所以同意收下你们,只因我看出你们的功夫都不错,是把好手。”
楚随天心想:“果然!这老商可绝不是个泛泛之辈,老江湖一个啊!”
莫星华一点头:“我知道,在九幽之中,谁也不会平白去照顾别人——只因大家连自己的命也还照顾不过来。”
“不错。”商秋原道:“但话虽如此,‘红衣烈火’的自家兄弟,却必须互相关照。我们这个队伍中原本的五个人,自联手至今,一直同心协力,视对方为至亲兄弟一般,遇到危险,从来是拉退别人,换上自己。你们既然已经是‘红衣烈火’的人了,也当遵从我们的规矩。若将来有违反之处,别怪我这大哥不客气。”
白玉一抱拳:“大哥放心。”
刘响唤来小二,从怀中取出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三块白帛,楚随天心中好奇,朝前凑了凑,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盖着一方红印。他大字不识一个,见到那字,却不知是什么意思,悄悄凑到白玉耳边,低声问:“玉妹妹,那上面写着什么?”
白玉没想到楚随天竟不认字,先是一怔,随即便暗笑起来,却没因那个“玉妹妹”而发火。她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的红印是“内行厂印”,印下则是“拾钱”,心想这可能便是那“九幽钱”,可偏不告诉楚随天,故意逗他:“写的是‘手巾’。你拿过来擦擦脸吧。”
方才那胖大汉子赔小二钱时,背对楚随天,他却未见到这种帛钱,但此时见刘响将三块白帛交给小二,而小二道声“正好”后,却也知这必是那“九幽钱”,当即冲白玉一撇嘴:“你当我不认字啊?我是想考考你罢了,却原来你根本就不识字。”
白玉一瞪眼:“你才不识字呢,那上面写的是‘拾钱’!”楚随天“哦”了一声,嬉皮笑脸地一拱手:“多谢。不瞒你说,我还真是不认字。”气得白玉说不出话来。
商秋原看着他们两个,摇头一笑,带众人出了酒店。店外,早停好了一辆大车,由一只生有一对粗趾大脚,后腿粗大,前腿细短,手爪纤长,头似乌龟,鼻前长有一角的妖兽拉着。楚随天惊讶地围着这妖兽转了一圈,好奇地打量起来,候小成得意地一扬头:“怎么,没见过吧?”
楚随天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第一天来时就认得这东西?”候小成一脸得意之色,道:“这叫‘巨趾犀’,在九幽,它就如咱们人间的马和牛一样,不过比起马牛,它可就强得多了——既能负重,又能奔行,是九幽里最常见的坐骑。知道了吗?以后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向我问,我这人好为人师,最喜欢教导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了。”楚随天不怒反笑:“好啊,这位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特向先生请教——您说是先有蛋呢?还是先有鸡呢?”
候小成一笑,刚要开口回答,却觉答什么似乎都不对劲,一时愣住,不住挠头。楚随天嘿嘿一笑,哼着小曲晃悠到巨趾犀旁边,仔细打量起这妖兽来,候小成还在挠着头,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惹得楚随天好一阵暗笑:“这笨蛋孩子,好好想吧。这事恐怕连圣人也说不明白,我看你这一晚上也不用睡觉了。”
雷四来到莫星华身边,把那药丸塞进她手里:“孩子,快吃下去吧,包你在天亮前便能行动如常,明天再吃一粒,后天这个时候,内伤就全好啦。”莫星华吃了一惊,显是没想到这药丸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雷四慈祥地一笑:“这可是我雷老四最得意的疗伤灵药,吃吧、吃吧。”莫星华缓缓点头,将那药放入口中,只觉入口清凉,一仰脖子,将药咽下,喉中却觉一阵辛辣,过了片刻,胃里又反出一股沉闷的恶气,那气味难闻之极,令人都不敢再行呼吸。莫星华忍不住身子打颤,一个劲摇头。
楚随天见状一个箭步抢了过来,紧张地问:“怎么了?”白玉瞪了他一眼:“你瞎操什么心?雷伯在给星华治病呢。”楚随天哦了一声,道:“好妹子,可得忍住了。俗话说良药苦口,反过来讲,这越苦的药啊,就越有效。雷老爷子,你再给她多吃点好了,她伤得可是不轻。”
雷四一咧嘴:“多吃?你以为药是大馒头啊,我告诉你,是药三分毒,用药可是学问,多一分就是毒药,少一分就是烂肉野草,你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别瞎搀和。”白玉跟着起劲:“就是,一边呆着去!”
楚随天悻悻地站到一边,道:“我不也是想让星华妹妹快点好吗?”
莫星华冲他温柔地一笑:“楚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谢谢你。不过咱们谁也没雷伯那种医术,还是听他老人家的吧。”楚随天一点头,冲白玉道:“你看我家星华妹妹说话多中听。”白玉哼了一声,懒得理他,心中却不知为何,因楚随天对莫星华的关心而有些不大舒服。
司徒猛也不和别人说话,只走上前去,拉住系在巨趾犀嘴旁的缰绳,牵着它向前而去。巨趾犀低沉地叫了一声,迈开步子,那大车便随着它的步伐而缓缓向前移动。其余众人在商秋原的带领下,走在大车两旁,却不坐到车上。楚随天看看车上,除了大小箱子、包袱外,两边还有地方,不由向刘响问道:“我说刘大哥,这么走着不累么?现成的车子,干嘛不坐?”
刘响嘿嘿一笑:“你小子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你以为巨趾犀这种妖兽,九幽中谁人都能用得起吗?我告诉你,这么一只巨趾犀,就要三千钱,我们可是费了多少周折,做了多少买卖,才把它买到手的,哪舍得像牲口一样使它?实是当成一位兄弟一样地对它。”
楚随天哦了一声,却是半懂不懂。不过刘响最后那句话,却有些打动了他。白玉在旁冷笑一声:“你‘哦’什么‘哦’,明白三千钱有多少吗?”楚随天也不看她,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不是明白三千钱有多少,而是明白刘大哥他们对它的感情。过去啊,我也有这么个兄弟。它叫阿黄,是一只瘸腿黄狗,从小就跟着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一起挨揍,一起抢别人碗里的饭。相依为命啊!”
白玉忍不住好奇,问道:“那……那它现在呢?”楚随天嘿嘿一笑:“死啦,早死啦,我还小的时候,为了救我,被人打死了。”说着,神色不由有些黯然,白玉心中大感愧疚,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
楚随天一掀领子,露出右胸前一道半尺长的疤痕:“没关系,它虽不在了,但纪念却永远印在这里了。打死它的人打算把它做成香肉吃了,我为了抢回它的尸体,被他们砍了一刀,万幸的是没死,不然我还不如阿黄呢。阿黄要是被人吃了,还算是有了葬身之处,我要是被人杀了,恐怕只能是被扔进水沟喂耗子。”
白玉看着那刀疤,身子一颤,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突然间,她似乎觉得这个时常毫不正经的楚随天变得高大了起来,那模样,竟像极了一位英雄。
一旁的刘响听得也是怦然心动,暗暗点头,心想:“这小子看上去油嘴滑舌,不似是可造之才,没想到却有这般血性。”略一犹豫,从车上拎过一个包袱,一把塞给楚随天,楚随天一愣间接过,只觉那包袱分外沉重,里面似乎有个一尺多长圆筒状的铁器,还有一根粗大的木棍,和一根细些的铁棍。
“这是我过去用的火铳。”刘响也不看楚随天,只盯着前方的路,“一次只能打一发铅子,最远能打到六十丈外的物件。自打我弄到了三连发的拐子铳后,就不怎么用它了。给你吧。包袱里有火药包和铅弹,等出城后到了野外,没事多练练。武功不是一日两日间能练好的,但这东西不一样,要是天天练,不出一个月,就是把好手了。”
楚随天看着他,愣了半天。白玉在旁感激地向刘响一笑,然后捅了楚随天软肋一下:“发什么呆?还不快谢谢人家?”
“不用。”刘响平静地说,“反正我也不用了,让他帮我照看着,省得丢了。”楚随天看着刘响,笑了起来,却什么也没说。气得白玉直瞪他,在心中埋怨不休,只觉他太不知好歹,太没有礼貌。
楚随天看出她脸色不善,便凑到她近前,在她耳边低声说:“妹妹,别人对你有大恩时,你要是光张嘴说谢谢,那才叫虚伪呢。”
白玉不由一愣。楚随天却已哼着小曲,背着包袱,跑到前边莫星华的身边,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去了。白玉心中不由又是好一阵不痛快,却因此没有细想楚随天方才的话。此刻,她只觉得楚随天和自己认识在先,又一起经历生死患难,他理当陪在自己身边谈天说地才对。
商秋原回头看了看楚随天,大有深意地一笑。
众人走到一间衣铺前,莫星华突然停住脚步,跑过来拉着白玉钻入其中,半晌后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个包袱。商秋原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女人啊……”带队继续向前。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大客栈前,刚到门口,便有伙计出来迎接,一见是商秋原,立时点头微笑:“原来是‘红衣烈火’的各位大哥回来了,快,里面请。”商秋原一点头,道:“帮我们把东西运进房里,把牲口照料好。”说着迈步入店,那伙计答应着,站在门口,挨个向红衣烈火的几人问好,见到莫星华和白玉时,微微一怔,随即向尚未进店的刘响道:“刘大侠,恭喜你们添人进口。”刘响笑了笑,一摆手,也没说什么。
那伙计见到楚随天,却是一愣。白玉虽然穿着书生衣装,但在九幽中,女穿男装原不稀奇,但楚随天这身衣服,却是自他入狱之前,一直伴他至今的老伙计,已经破旧肮脏不说,更是左一道口子,右一道裂痕,简直像是要饭花子穿的,那伙计见队伍中多出了这么个人,自然惊讶。刘响看了楚随天一眼,从怀里取出布包,打开后,拿出四十钱递给那伙计:“辛苦小哥,帮我兄弟买套干净衣服。”那伙计急忙点头接过。
楚随天走到伙计身边,眯着眼冲他一笑:“小哥,多亏你多看了我两眼,不然我怕要穿着这破衣过到明年了。”说得那伙计一愣,好半天才明白他这是玩笑话。
白玉见他又没向刘响道谢,不由有些生气,同时觉得自己面上也不好看,便几步追上刘响,低声道:“谢谢刘大哥。”
刘响却冲她一笑,低声问:“你谢我做什么?难道楚随天和你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