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厓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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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嫣,你说为君之道,当如何?”萧统看那旧式地图看得脑胀,觉得还是和张芷嫣扯两句吧。
“陛下。”张芷嫣放下书本,福了一福,道:“为君者当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求天道,行王道,事人道,如此天下可平,四海可清。”
小美人声音清亮,不急不徐,听起来很是悦耳,萧统笑笑,忍不住又问道:“然列代先帝行仁政,宽法度,敬鬼神,却缘何先有靖康之变,后有临安之失,乃至朝廷如今避居台湾,偏安一隅,却又是何故?”
张芷嫣听了,小脸微微有些变色,嗫糯了一会,却始终没有说出话。
“恕你无罪。”萧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敢说话,干脆的说道。
“陛下,列位先皇虽然贤明有加,爱民如子,然朝中多有奸佞,迷惑于先皇,致使列代先皇之目受蒙蔽,耳受遮掩,贤良之士难入,魑魅之徒尽是,终使鞑子入塞,乃有今日之祸。”
萧统听了,心中暗自点头,也难为了小美人,这样敢隐晦说先皇不好的,也就是张芷嫣这样童真未泯的小孩了,那群精的油似的老官僚们,可绝不会公开说出这样的话,那不是找事吗。
想到这里,萧统不由起兴起,接着问道:“芷嫣,你看朕,能光复河山,重振大宋天威吗?”
说完萧统死死盯着张芷嫣的眼睛,不想放过小美人任何一个神情。
张芷嫣小嘴动了动,又抬头看了萧统一眼,却迎上了他那灼灼的目光,忍不住小脸一红,低头道:“陛下英明神武,群臣忠贞不二,三军将士用命,自然能一扫夷狄,复我河山。”说完张芷嫣低下头去奇Qisuu。сom书,不敢再看小皇帝。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萧统摸了摸下巴,一脸的坏笑,那神情,活像看见了母鸡的狐狸。
……
话说那头,宋军这么大的气势,这么大的军事行为,让整个江南几乎沸腾,而这一切,自然被五内俱焚的地方官员迅速飞章告急,分送大都和上都。
得知消息的真金,当即把文书撕的粉碎,然后把所有在场的人狠狠骂了一通,宣称要把他们全部下狱论死,丝毫不顾忌太子的体面,更遑论以前的温文尔雅翩翩风度,而第一次看见这个温雅太子发飙,大臣们自然都唯唯诺诺不敢多说。这倒不是真金脾气不好,而是最近,他被压抑的太久了,太重了,以至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很快就对自己的失态向其他一同理政的大臣们表示了歉意,可是那件事如鱼刺一般梗在嗓子那,让他浑身上下不自在。
不消说,这一切,自然都是阿合马的杰作。
第四十六章 棋局
真金可以预计,告急文书肯定是先到的大都,大概一天后,才会到父汗忽必烈的手上,而由于阿合马的缘故,估计八成会把这事情让真金全权处理。可别忘了,这阿合马如今之所以能在大都一带耀武扬威,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家族可是和海都有几代血仇的。
真金不知道,一向英明睿智的父汗,怎么会不知道阿合马乃是贪墨狭隘,结党营私之徒呢?怎么会不知道海都等人的号召力和大宋天子的号召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呢?
可是,无论忽必烈糊涂也好,昏聩也好,既然事情来了,真金身为储君,就得担起责任。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真金心知,忽必烈的授权没有来之前,按惯例自己虽然也能做出决策,可是在如今父子关系不如以前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可是所谓兵贵神速,自己也必须有个腹稿,这样到时候也不至于临时起意,想了想,真金还是决定去找如今在大都养病的名将阿术。
这阿术乃是都帅兀良合台子,乃是速不台的后裔,有勇有谋,气概万人,十三岁从军随父征西南夷,亲率骑兵数百,不避箭矢,死战不退,所向摧陷,无人可挡。至于忽必烈上位后,征李璮,破两淮,拜征南都元帅,统兵二十万,宋军莫能挡。
至于名震天下的襄樊之战,更是阿术一生最最得意的一仗,在与同样不世出的名将吕文焕周旋了五年后,一战而克襄樊,从此宋军颓势已显,阿术趁机和伯颜,阿里海牙统兵南下,所向披靡,终于攻克临安,大功告成。
不过忽必烈对于宋境并不放心,还是让阿术镇守两淮,弹压反抗,而阿术允文允武,处理起地方事务来一样是好手,在这个新占区里,淮泗一带是反抗和民愤最少的,也不能不说是阿术的功劳。
匆匆赶到阿术在大都的府邸,在早就很是熟悉的下人带领下,一身便服的真金从侧门直接拐到了后院,而同样一身儒衫的阿术,正站在水池前,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发呆。
“阿术安答,真金来看你来了。”那阿术乃是兀良哈台的儿子,真论起辈份来和真金是一茬的,因此虽然阿术比真金大二十岁,可是两人还是结成了安答,尽管两人汉化都很深,以穿汉服说汉语写汉字为荣。
“真金安答。”阿术转过脸来,清癯的面孔有些发白,看起来病势并不轻,可是那狭长的眼睛依然闪着精光,和煦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虽然真金是太子,可是他和阿术,却不仅仅是志趣相投,而且都有很深的汉学修养,且不说喝茶读书,二人甚至连汉人的围棋古琴书法,都有涉猎,尤其是围棋,更是二人的挚爱。当年还小的真金,就是偶然和阿术一盘围棋,而成立忘年之交,然后干脆结为安答。为了避嫌,真金甚至很干脆的直接告诉忽必烈他和阿术的关系,而阿术在攻克扬州之后,也很干脆的交出了兵权,以免给真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攻讦。
二人狠狠一个熊抱,阿术拉着真金的手,面向鱼池,道:“真金安答,你看那些鱼,虽然在水里,看似自由自在,吃着我喂给他们的鱼食,不用操心有大鱼来捉它们吃掉它们,我也没有钓鱼的兴趣,你说,它们是不是活得很快活?”
真金站在这里,感受着草木的香味,闻着泥土的气息,看着游鱼,原本的烦躁仿佛一扫而空,他不由深吸口气,道:“是啊,这些鱼倒也真是快活,至少不必担心这些,从被安答你放进来,到最终死去,都可以爱怎样就怎样,虽然少了很多乐趣,却也没有什么危险。”
阿术笑笑,没有回话,拿着鱼食的右手却微微一扬,很快,居然有一条遍体赤色,甚为粗壮的鲤鱼“嘭”的跃出水面,似乎像抢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再落入水中,激起不小的水花。
“你看,这条鱼要是放进黄河,却是可以去跃龙门的,而今,就算我不为难它,它离死也不远了。”
真金虽然沉默不语,却也知道阿术的意思,鹰和鸡怎能同巢,龙和蛇岂能共居,天生的高傲会让这条鱼迅速死亡,除非现在就把它放生。
“安答,还是下围棋吧,汉人的围棋,能让我们的心宁静下来。”阿术说完,也不等真金,径自走进了房里。
阿术的房间布置却很是简单,有屏有画有桌有榻有棋盘,却并不像很多王公贵族一样,弄得雕梁玉砌,到处是名人字画,却根本不晓得其中的意境所在。
这一盘棋,真金执黑,自然是抢先占角拆边,疯狂的抢掠实地,而阿术却像往常一样不急不徐的取着外势,只是在东南角占住了一个角。
可是,就是这一个角,虽然实地不大,却被阿术不惜后果的强行做活,尽管真金并没有怎么紧逼,阿术却还是不放心,早早把眼位保护起来。
这样,棋至中盘,真金盘面上已经遥遥领先,而一直眉头微锁的真金,也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真金安答,你看看这盘棋,是不是有所感悟?”阿术端起紫砂壶,淡淡的给真金和自己沏上,喝得,是庐山云雾。
真金深吸一口气,却是继续的朝几个边上加力,阿术却突然朝真金实力深厚的地方打入一子。
胜负手?真金有些犹豫,可是,棋盘上阿术的白子明明是断点,而且眼位根本不够,在这里是不可能做活的,阿术这一手浪费先手不说,还白白的搭进去一子,不知是何道理。和阿术下棋的日子也不短了,真金当然知道对方的棋力是强过自己的,按理不至于出现如此漏勺,至于相让就更是胡扯了,两个人的感情,岂是凡人之间让棋拍马那么俗?
真金决定不予理会,却没想阿术却又在另一个围空处扔下了一子,情况和方才一样,依然是断点,根本没什么意义。
这一次,真金开始犹豫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个很大的局?难道他能一下子把我中腹的大龙给屠了?
额头微微冒汗的真金,决定在己方实地补了一手,可是阿术却毫不思索,再朝真金那里投了一子。
这下真金有些慌了,虽然汉人的棋谱背得不少,实战也这么多年了,可是真金自问,围棋一道终究不甚精之,如今这盘棋,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时不时还微微咳嗽两声的阿术,神色淡然,嘴角微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真金那簇在一起的俊脸,心中若有所思。
第四十七章 奇怪战争
终于,在阿术连续放出了好几手后,真金终于按奈不住,投子贴了上去。在他看来,你这明明是断点,我就不信你能接出去。
没想到,阿术见了,突然哈哈大笑,然后伸手一推,原本还如同两军对垒的棋局瞬间崩散,黑白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真金安答,你明白了吗?”阿术神色很是轻松的耸了耸肩,“明明就是断点,你直接补上,也就完了,不要怀疑自己的眼睛,阿术虽然棋力略强于你,却也不能在没有眼位的情况下做活啊。”
真金听了,眼睛不由一亮,“安答,你是说,那宋人如今的进攻,就像棋盘上的断点一样,分明是故作玄虚,其实本就是不堪一击?”
阿术见真金一副无比兴奋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有活力,这般充满激情,,不由微笑颔首,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赞许。
“太好了,太好了。”真金忍不住喃喃道,在自己安答面前,真金完全不必顾及失态,“我这就调兵,不,调水师过去,现在就渡海攻台,一定要把赵昺小儿给抓来。”
真金说到这里,神色一片狰狞,让数千里之外正在和张芷嫣玩闹的萧统突然浑身发冷,忍不住喷嚏不止,可却不知究竟谁在惦记自己,心中紧张之下,便扔下依然在花丛中嬉闹的张芷嫣,径自回去了,倒让小美人撅起小嘴,满脸的不悦。
“安答,你说好不好,就让玉昔帖木儿将军拨出两百……不,一百艘战船,就够了,我们打过去,一定能打下台湾弹丸之地。”真金的神色很焦切,虽然作为太子临朝理政也不短了,可是毕竟一直是忽必烈在拿主意,如今真正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能立下不世之功,就像入洞房前的雏儿一样,怎能不让真金激动不已。
“安答,你是太子,你必须自己做出决定,雏鹰只有从山岩上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才能最终展翅蓝天,安答只是在背后支持你,而不能带着你飞。”
真金眼神里闪过一丝炽热,他一把抓住阿术那布满老茧,早已粗糙无比的双手,狠狠一握,道:“阿术安答,真金和你,永远是安答。”
“永远,长生天为证。”阿术的语气很淡。
两人早已熟捻无比,因此在随便吃了点东西后,真金就匆匆离去,毕竟他是太子,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而且长时间呆在这里,也会给阿术带来麻烦,毕竟储君结交大将,可是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