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教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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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三立即窜出门外,对正与红了眼的张正父子厮打成一团的手下大喊一声,“兄弟们,撤!”
一会儿功夫,蒋三一伙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浑身是血的张氏父子。
张正看到倒在地上的杜萱娘,忙抢过去扶起她,只见杜萱娘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淡淡的血痕。
实际上杜萱娘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被蒋三踢中胸口,一时还没顺过气来,额头上也只是被扫帚擦伤。
可是张正看在眼里,心痛得两目赤红,再回头一看,张义也满身是血,这个平日里安分守己,老实得过分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最重要的儿子面前终于崩溃了。
张正如濒死挣扎的猛兽,发出一声可怕的嘶吼,“蒋三,欺人太甚,我张正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张正不知从那里摸出了自己平日用的杀猪刀,风一般地奔出门去,追杀蒋三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杜萱娘和张义。
张义捡了一根木棍,也要跟上去,却被回过神来的杜萱娘死命拽住:“义儿,快去叫你周大叔,多叫一点人去,你一个人不能去!”
可那张义却也像疯了一般,不说话,只想挣脱杜萱娘,幸好此时周五翻墙赶到,看到现场情形,也慌了,向家中喊道:“玉娥她娘,快点过来帮忙,张家娘子也不好了!”
杜萱娘见到周五,顾不得胸口的疼痛,焦急地喊道:“周大哥,刚才蒋三一伙来家抢了东西,还打伤了张大哥和义儿,现张大哥拿刀去追蒋三一伙人了,他们人多,求你多找几人前去拦住他,还有义儿也交给你了,你们快去!”
周五忙答应一声,与张义一起飞快地跑走了。
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杜萱娘的心跳并没有因此而减速,反而跳得更厉害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周嫂子与周玉娥隔了一会儿才偷偷地从门口进来,将仍瘫软在地上的杜萱娘扶起,两母女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杜萱娘额头上的伤痕,一脸的惊惶。
杜萱娘反而镇定下来,自己去厨房打水洗了手,又找来客人喝剩下的烧酒,清洗了一下额头的伤口,防止感染发炎。
“周嫂子,麻烦你去厨房帮我烧一锅干净的水,张大哥与义儿都受伤了,等一下回来好用热水清洗,玉娥帮我去屋里找一找有没有干净的布头和伤药,说不定等一下用得着!”
杜萱娘冷静地安排着,声音里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镇静,周家母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照着杜萱娘的话做了。
只是杜萱娘三人这一等,便等了一夜,一直到卯时初,鸡叫头遍仍不见人回来,三人开始坐不住了。
杜萱娘和周玉娥虽然担心,毕竟年轻,除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倒还熬得住。周嫂子却不行了,原本身体就不好,为张正娶亲之事忙了一整天,还没睡着,又被张家之事给惊了起来,如今她的夫君也一去没有消息,既疲累,又担心。但是想到杜萱娘刚嫁到张家来就是遇到这种事,也很可怜,便强撑着,只是脸色更加焦黄得可怕。
“玉娥,你扶你母亲去张义屋子里歇歇,你父亲他们回来时我再唤你们!”杜萱娘站起来说道。
周玉娥也很担心她娘的身子,“母亲,新婶子说得极是,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下吧,我们就在这院子里,父亲回来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二十三张正之死
周嫂子点点头,正要去张义屋里,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周五等人终于回来了,人群中却不见张正的影子。
“张家娘子,张兄弟回来了吗?”周五进门就问。
“没有回来,蒋三他们是要去青龙河边乘船离开果州,你们是从那个方向去追的?”杜萱娘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他们三个基本上是一前一后出去的,怎么会追丢了人呢?
“我们只叫了三四个邻居,怕惊动巡夜之人,分了两路朝青龙河那边去的,直到我们两队人汇合都没有看到张兄弟,也没有碰见张三一伙。”大家伙都神色疲倦,看样子也累得不轻。
“估计张大哥是向别的地方去了,因天黑没有带灯火出门,在什么地方窝着呢,等天亮他自然就回来了。邻居大哥们都辛苦了,先进来喝杯茶水,坐着等一等张大哥,若再不见他回来,到时再拜托邻居大哥们!”
“张家娘子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这样黑灯瞎火地乱找也不是办法,等一等再出去找也行!”周五与邻居们商量了一下,便进屋里暂事休息,周嫂子也打精神来给这些好心的邻居们倒茶水。
张义身上血水与泥水混合,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抹眼泪,杜萱娘看得更是心酸,现在最担心张正的人就是他了吧。
杜萱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欠张正的是越来越多,希望老天开眼,不要让他有事。
杜萱娘转身又进厨房去打来热水,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布巾与伤药,放在张义面前,高声叫道:“玉娥,过来帮帮忙!”
杜萱娘与周玉娥二人一齐动手将张义的衣服剪开,将血污清洗后,再敷上伤药。张义身上有多处伤口,好在都不深,伤口的血液也已经自行凝固。
在给张义上药的过程中,这个倔强的小子仍旧一言不发,任她们二人摆弄,只不时抽泣一下,杜萱娘知道,那不是因为伤口痛的,而是在为他相依为命的父亲担心。
天已经大亮仍不见张正回来,除周五外,其他邻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家虽然顾着平日里的邻里情分,可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百姓,都要为自己家的生计奔波,已经为张正的事忙活了一夜,再让他们搭上白天的时间,周五开不了这个口,杜萱娘一个刚嫁进来的女人也没这份情面。
杜萱娘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昨晚各位邻居大哥辛苦了一夜,想必肚子也饿了,昨夜里还有些饭菜没有吃完,我马上去热热让大家填填肚子!”
当即有二个人表示不用了,家里还有事,要回家看看再过来,杜萱娘只得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出门。
剩下的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草草地吃了几口便下了桌子,四个人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还要到那里去找张正。
杜萱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张正没事,他没有理由现在都不现身。
周嫂子领着玉娥过来安慰她,并且诅咒万恶的蒋三一伙,让杜萱娘心里好受了一些。
张正的死讯在巳时,周五打算去李家商铺看看时传来。
由张家去青龙河码头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左边绕驿镇一圈的青石板路直接抵达。另一条比较近,但是要越过一道叫燕子岭的山梁。
张正的尸体被人在燕子岭下的山沟里发现,里正在派人通知张家的同时,也叫人上县衙报官去了。
当杜萱娘等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事发地时,远远地就发现倒卧在草丛中的刺目的大红色,那是张正身上还未及脱下的吉服的颜色。
张义跪倒在他父亲的尸首旁边,反倒不哭了,只看着他父亲的脸发愣。
杜萱娘双目紧闭,强行压下脑子里的眩晕,用手轻轻将张正不甘的双眼合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大哥,是我欠你的,我知道你最挂心的是什么,我答应你,有我杜萱娘在,必有张义在!”
杜萱娘没有太多伤心,张正与她毕竟认识不过几天时间,有的只是满腔的愤怒与愧疚。
她愤怒于蒋三等人的凶残,更对自己利用张正来达到摆脱苟家与王家的目的,最后害张正丢了一条性命之事感到愧疚。如果没有她,张正忍了多年,或许还会继续忍下去,没有昨夜张正的冲动,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之事。
就算她不是害死张正的帮凶,她也是促成张正死亡的因素之一,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杜萱娘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除了替张正报仇,便是替张正将张义抚养成人,虽然她这个名义上的后娘也比张义大不了几岁,但这是她无法逃避的责任。
现场周围全是从驿镇上赶过来看热闹的人,李进与亲随李甲一等人,还有崔颖主仆四人竟然也在其中。
“萱娘,你要节哀!我们今日本来打算再去黄羊镇看看的,结果一出驿站门,就听说燕子岭下死了人,便随着看热闹的人一起过来了,没想到竟是张老板!昨晚我们走后,你们家到底又发生了何事?”崔颖满脸的惊怒与疑惑。
杜萱娘再次闭目一小会儿,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和情绪,将蒋三在客人们离开后带人再次回到张家抢劫,打伤张正父子,张正追出去后就失去踪迹,却听到张正的死讯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张老板不是蒋三杀的!”李进在人群中冷冷地甩出一句话,正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与里正等人都恼怒地看向他,事情明摆着,张正若不是被抢劫后急于逃跑的蒋三所害,还能有别人?
李进却不理会这些人,径直来到杜萱娘和张义身旁,说道:“虽然张老板的死与蒋三有关系,但是蒋三他们不是凶手,张老板是自己失足从崖上摔下来致死的。”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沸腾了,纷纷愤怒地指责李进乱说话。
崔颖上前一步问道:“李大当家的何以见得?请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张老板之死与你我二人送的钱物有一定关系,李某不忍心张老板死得不明不白。各位可以先看看张老板死前的姿势,显然他从这么高的斜坡上摔下来并没有立即死去,还有过挣扎的痕迹,那就排除了张老板被人杀死后推下来的可能,你们再看张老板身体周围还有一些从崖上掉下来的新鲜的石头。”
“掉下来的石头就能证明张大哥是自己摔下来的?”杜萱娘强捺怒火,崔颖则在一旁沉思。
“这些当然还不够,据你们所说,昨晚蒋三一伙有六人之多,你们再看那山梁上的齐腰的野草!如果是被六七人践踏过,还发生过争执,那些野草还会那么整齐吗?”
二十四报仇
杜萱娘与崔颖面面相觑,周围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大家仔细去看那陡斜的山坡,果然上面的野草平顺,没有人走动过的样子,只有张正摔下来和上山梁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李进又接着说道:“去青龙河码头只有两条路,而从燕子岭翻过去最近,想来蒋三一伙就是从这里逃窜的,张老板从后面追来,没有从平时路人行走的山道,而是想抄这边斜坡上的近路翻过此燕子岭,也不知当中还出了什么差错,张老板就从斜坡上摔了下来,因此而送命,当然具体如何,还得县衙的仵作来验尸以后才能最后确定。”
“当然得以县衙验过的为准,李大当家的不必在此卖弄你的见多识广!”杜萱娘嘲讽道,虽然她不得不佩服李进的观察入微,但他那冷硬中透着的自信和骄傲,让杜萱娘十分的排斥。
李进微皱了皱眉,看定杜萱娘,“昨晚是我低估了蒋三,才会让他们有了后来的可乘之机,刚才我已经派人前去打探蒋三等人的行踪,至于如何处置他们,就是崔先生他们的事了,来人,将杜娘子丢失的银子暂且补上!”
李甲一又送上一个与昨晚装金子的一模一样的木盒,杜萱娘冷笑道:“我家与李大当家的无亲无故的,不敢再受你们的银子!”
一直在发呆的张义却突然发疯一般扑向李进,嘶声叫道:“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还我父亲的命来!”
李进轻轻一让,避开张义,李甲一伸手便将张义的手臂抓住扭到他的背后,“你这浑小子,竟敢说我们大当家与那小流氓是一伙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张义动弹不得,只是怨毒地看着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