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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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有点听不懂,但也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小声说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骂你,骂你……是覃国的走狗。”
景非脸上的笑意更甚,回身看向她,鳞波荡漾湖面在他身后反射着绚丽的光晕。
“收拾东西,等我回来,我们需要换个地方了……”
汉国已是风雨飘摇,苟延残喘。
陌央,我为你侵蚀的这座空城,这个王国,你可还满意?
它将彻底地温顺地投入你的怀抱!
津国都城,新郑城外,
覃汉联军兵营驻扎之地,绵延数十里,四周守关高塔严阵以待,每二十步便有一覃兵把守,点点星火,犹如漫天的繁星。
大营内悄无声息,覃汉两军将士井然有序,严格按照标准的作息时间轮班,依稀可以听见值夜守卫身上铠甲摩擦的?锵之声。
联军大帐内。
“臣已做好为母国牺牲的准备。”于诚年低头致意,刚毅不催。
“阻截齐军很好办到,但要拖延三个月……”绥缇走下主座,忧虑地看着他:“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你可以完成吗?”
于诚年心里着实没底,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这时他又想起了景非,如果是他一定可以很漂亮的完成这项任务,只可惜……他不是覃国人!
于诚年正襟一拜,起誓道:“臣一定竭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这是他唯一可以保证的事情。
“覃王和覃国会记住你所做的牺牲,你为覃国所做的贡献,将会永载史册!”绥缇手掌拍在他的肩头上,义气地晃了晃:“也许你没有亲眼见过覃王,但是他值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他付出更多,他是这天下最英明的君主!”
于诚年咬牙点点头,眼中竟有些湿润了。
“时不可待!臣现在就带领汉国十五万兵马,阻击齐军!”于诚年手握兵符,攥了又攥。
“好!”绥缇说:“我在这里等待你胜利的消息!”
绥缇将于诚年送出主帐,高声下令“击鼓聚兵!”。
帐外鼓声隆隆响起,万千军灯骤然点亮,军营四分之一的地方一片通明,片刻间,汉军兵士跃出军帐,身披战甲列队待命。
战旗猎猎,战马嘶鸣,顷刻间便可开拔。
“开拔!———”
在一声高亢的鼓令下,十五万大军乘着月色,踏上了未知生死的血战之路。
于诚年策马走在最前端,草地间湿润的水汽拂面而来,清馨的草香味勾起他那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梦想,做覃国最英武的勇士!
如今……虽然这条成就英雄梦想之路,是条死亡之路,但是!他做到了,他为自己感到自豪,为自己可以见证覃国的辉煌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与此同时,他身后有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离他越来越近,最终与他并驾齐驱。
军法中,当主帅走在队伍最前列时,后面的副帅和兵卒不得超越!于诚年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他。
他不解地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着普通兵士的轻装铠甲,却头戴斗笠,一张脸笼罩在阴影中,裂着一口白牙如新月般皎洁。
于诚年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却在此时主动卸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阴柔秀丽的脸来。
“急着去送死,也是要有技巧的!呵呵……”
91空(2)
景非!于诚年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又是咬牙切齿!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为了汉国,还是为了覃国?
有这样的可能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非故意打哈哈,倾身凑近了些,让他看清楚自己:“你我同朝四年有余,才分别不到一个月,
于兄怎得就不认识在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非手持缰绳,在马上坐正身子,目光含笑,笑意逐渐在唇边滑开:“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你是覃国人?!”于诚年话语变得急切,想印证心中的猜测。
景非闻言收敛笑容,眉宇间散发着清润的光辉,问道:“十五万人如何牵制住齐国三十六万大军?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于诚年答不上来,他在接到覃王的军令,便即刻出发了,此刻他心中的确还没有全局的规划。
“硬拼?伏击?”景非挑眉反问道:“又能抵挡多久?就算是车轮战,也支撑不了三个月。”
于诚年继续保持沉默,想到自己只有满腔热血,仅凭一股冲劲,却不花心思在战略战法上,想来真是惭愧之至。
“我们必须连夜兼程赶在齐军之前,抵达武陵山,占据西侧的居蓉城(地名)!”
“从这里赶到武陵山也要十日,来得及吗?如果再快的话,战马都会受不了!”于诚年说出心中的顾虑。
“只能五日!战马受不了,可以让兵士牵着马走。”
话毕,景非策马而动,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一路上,兵士们疲惫不堪,一边走路一边睡觉,后面的兵士常常撞到前面兵士的背,才能清醒过来。
为了抢夺时间,大军要在崇山峻岭中穿过去,悬崖峭壁,荆棘丛生,根本就没有路,一千名土木兵(专门修筑防御工事的兵甲。)从荆棘中硬是劈出一条路来,他们身上的战甲几乎被扯烂。
五日后,终于到达居蓉城(地名),这时景非下令兵分两路,五万兵马由副将贾笏(hu三声)带领,攻打并驻守居蓉城。
剩下的十万兵马赶赴武陵山阻击齐军,景非将七万士兵分出九组由各级将领带队,安排在九个山岭中,各自为阵,这样既可以相互依存援助,也可以相互制约敌军的动向。
景非和于诚年则带领三万精兵驻守主峰天都峰。
确认好阵地,兵士们都想抓紧时间打了盹,景非却下严令:“全军立即抢修工事,利用天险,制造圆木和巨石等重型兵事。”
不出半日,齐国的三十六万大军果然就已经抵达武陵山以东,安营扎寨准备明日一早拔营进山。
“好险!齐军真快!”于诚年说。
两人隐在山林中俯视山脚下黑压压一片,齐军阵营犹如巨型平落的大雁,绵延三十多里(十八公里左右)
“三十六万大军,何其壮观……”景非迎风而立,感叹道:“如若能在这里守二十天,已是天方夜谭了。”
“二十天。”于诚年思度着,他原以为最多能守十五天。
“再分出一万兵甲,今夜二更时分奇袭齐军大营。”景非目光坚定悠长,下达指令:“三更时分让其他士兵篝火大餐,整顿休息。”
“好计!”于诚年喝了一声彩:“这样就可以让齐兵误以为覃汉联军的主力就在这里,我们反而可以拖住他们的主力,为后方争取时间!”
这将会是武安之乱以后最惨烈的战争!陌央,你说我能坚守得住吗?
覃国,覃王宫,纹澜殿
蹄声如雷,信使从马背上跳下,跑进纹澜殿。
“王上,前方战报!”信使奔到覃王面前,双膝跪地呈上战报。
自从开战以来,覃陌央便废除祖制,信使可直达上殿,不用通过近卫虎贲和卫尉长,这就保证了消息的及时性和指令下达的准确性。
覃陌央展开战报,看了一眼,难得笑了。
姬缭接过战报看了看,问道:“这就是王上所说的天意?”
覃陌央点点下颚:“有他在,此战,覃国可高枕无忧。”
“王上,对他那么有信心?”姬缭蹙眉,忍不住问道。
覃陌央自信满满,说:“他率兵千里奔袭,夺回王城一战,足见他的用兵能力!”
“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他‘请’到覃国?”姬缭见覃王如此赏识此人,建议道。
“不急。”覃陌央说:“再等等。”………
已经过去十日了,其中汉军夜间突袭齐军三百五十八次,失利二十七次,其余均获成功。
如今漫山的鸀意被遍野随意丢弃的尸体掩盖,血水早已融入土壤,尸气笼罩住了天上的月亮,一入夜便会引来数只狼群,蚕食啃咬,
主峰天都峰
景非靠在巨大山洞入口处,夜风冰凉如水,夹杂着一丝血肉**的气息,这是景非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如今他早已习惯。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齐军估计损失有九万人。”于诚年说:“我方九个山岭已被齐军攻下六个,带来的十万兵马只剩不到五万。”
景非看似轻松地甩了甩袖子,面色平淡无奇:“如果北面的莲花峰被夺,主峰将有危险,我军势必全军覆没,还有十天……十天呐。”
“现在是五万对三十万。”于诚年叹息道:“力量悬殊啊。”
“《黄帝经》中战争篇有记,游军之形,乍动乍近,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景非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让于诚年好一阵理解。
景非挑动眉眼,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游击战!被齐军夺走六个山岭又如何?”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变得阴沉狡诈:“只要夺回南面的山岭,这盘棋……也就活了?”
于诚年虽然听不太明白景非口中的‘游击战’这个新鲜词汇,但此刻的他明白了一点,这是场拉锯战,不在胜利而在制敌。
南面的山岭依附于主峰地形,单独来看,它并不能发挥很好的进攻和抵御效果,但是它位于九大阵地的中央,扮演者主峰‘眼睛’的角色,就像棋盘上的天元,虽不是实招,但却辐射八荒,对调动兵马上起着至关重要的部分。
景非果断下令:“明日清晨,由主峰派兵两万,你来带领,夺回南面山岭!”
“那你怎么办?”于诚年大愕,他的心脏突突地跳着,他万万没想到景非会如此兵行险招,忍不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喊道:“如果齐兵趁机冲上主峰,这里将只剩你一个人和一千多名伤兵!”
—文—“管好你自己!”景非有些恼怒地甩开于诚年的手,回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敢攻上来。”
—人—于诚年有些诧异景非如此激烈的反应,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他来,共事四年多,特别是这一路上,此人总是特别较真儿的要求单独休息,避开所有人去河边沐浴,从不让别人碰触他的身体。以上种种迹象……
—书—难道……难道……难道他是女人?!
—屋—眼睛直直观察看他的容貌,是啊……哪有男人能长得如此阴柔,怎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
景非当然知道他心里再嘀咕什么,在怀疑什么。但他很自信自己的假声,他探身轻声问了句:
“在想什么?”
既然是女人,又为何有如此低沉浑厚的嗓音?这不是女人能装出来的!于诚年此刻的脑袋更成了浆糊。
“在想什么?”景非又问了一声。
“没……没事!”于诚年似乎已经养成了关注景非的习惯,有时他竟分不清是为了任务,还是其他什么,他的眼神总是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刻不停……
“早点休息吧。”景非抿唇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山洞。
山洞里受伤的千余名兵士,躺在燃起的火堆周围取暖,景非轻步走过他们的身边,关注着他们的伤情,不时倾身为他们盖好被子。
这十日下来,粮食倒是不缺,但药品和绷带却非常紧缺,伤兵只好任凭伤口发炎溃烂,全靠他们坚强的意志和自身体质来支撑,很多兵士为了不影响军心和战友的情绪,都自觉强忍痛楚,一声不吭。
景非在一个重伤的兵士身边蹲下查看他腿部的伤口,却见他嘴里紧咬着被褥一角,几次想把被角拉出来,却发现他咬得极牢,探身查看,才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原来他是忍受着剧痛,又不愿意喊出声,硬生生地被疼痛折磨死了。
“你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