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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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万里倒是无所谓:“反正孔茨老头子也有车马,坐他的回去也一样,二德子,那是你没口福!”
禁卫军上下,除了徐一凡,谁也拿楚万里没办法。陈德招呼车马回头,只回了一句话:“大人,我叫陈德!”
那门房憋着笑,朝楚万里行礼道:“楚大人,孔大人用午饭都在花园子里头的那间花厅,标下这就为大人引路。”
楚万里拍拍他肩膀就自顾自的朝里面走:“你小子,左手少了半截,腿上子弹头还卡在骨头缝里面,你带路?走到了饭局都结束啦!……要是生活过不去,找大帅找我都成,反正我一个月七百块,用死了也用不完!”
他也不等那伤残士兵说什么,摆摆手就大摇大摆的朝里头走。孔茨家里用的下人不多,宅子里头到处整洁而简单,自有一种老军人的做派。孔茨安家在这儿,就是楚万里帮着办的,谁让他和老头子比较谈得来。碰到几个下人,都认识他楚大人,知道他来找孔茨,都是行礼让开,问也没人多问一句。
几个转折楚万里就走到了后院花园里头,花园当中一间花厅,静悄悄的,明显还没开饭。楚万里鼻子嗅嗅,扼腕叹息:“还是没掐准时间!饭局开了,坐下来开吃就行了。要是没开,还得厚着脸皮说老子不走了,你老头子得管饭!”
正在书空咄咄,伤春悲秋的时候儿。就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德语,语调清脆:“下面那位先生,请帮我下来!”
嗯?楚万里脑袋上面冒出了一个问号,好奇地摘下军帽抬头打量,他正站在花园的唯一一株梧桐树下头,抬头入眼处就是一顶蓝色地洋式大裙子,裙子里头是一双白生生的小腿,居然还看到了白色的半截衬裙!
这一趟绝对是来赚了!
裙子的主人正卡在树枝上头,一只脚悬空使不上气力,不敢跳的。洋女子裙子太大,遮住了上头,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听见下面没声音,她又急道:“作为一个绅士,请您帮我下来!”
楚万里抱着胳膊笑道:“我听不懂德语啊……”可是他偏偏就是用德语回的话!北洋武备学堂的时候儿,楚万里就学的德语,他那个脑袋瓜子,别人还说得磕磕绊绊的时候儿,他就可以看德文原著了,再和德国顾问团打混了两年,不看脸光说话。冒充一个普鲁士人没问题。
女孩子愤怒了:“你不是绅士!”
“淑女会爬树么?”楚万里挠挠脑袋。上面那个。准是孔茨的女儿。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遇见人就喜欢开玩笑,洋人女孩子这么难得碰到地希罕物件,不逗个过瘾那真是亏大发了。
上头那个女孩子气得直咬牙,居然轻笑了一声:“这位先生。就算你不帮助一位女士,也请您不要盯着她裙子底下看好么?”
楚万里笑着转过身去:“我可什么都没看!你可别冤枉人!”
他转过头来,正看着孔茨一身便服,戴着礼帽,拄着手杖缓步从花园那一头走过来,老军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楚将军,一来探望我,就来偷看我地女儿么?”
“您女儿?”楚万里装傻,孔茨也不理他,缓缓走到树下。女孩子听见爸爸的声音,在上面撒娇:“爸爸。我下不来啦!”
“谁让你爬树的?”
“还不是因为雷奥妮爬上了树?她才四个月,天知道她怎么上来的!上来了又不敢下来,叫得好可怜……”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似地,树上就传来小猫喵呜的一声叫声。听那叫声,可怜巴巴的。
“不是有佣人么?”
“雷奥妮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那时候就忘了还有佣人啦!她是一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
孔茨摇头苦笑,站直了接住女儿的腿,就听见女孩子笑声和银铃似的:“可怜的老爸爸,我跳下来啦!”
楚万里站在一边,就觉得眼前一花。一缕金色在瞬间似乎耀花了他地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女孩子的一头金发。这个洋妞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笑得极为开朗。健康地肤色,调皮的眼神,蓝色的眼睛,怎么也不像孔茨这个古板老军人生出来的女儿。她正搂着爸爸的脖子格格的笑着,仿佛经历了好大一场冒险似的。她的大裙子包着一只白色的小猫,正奶声奶气的叫着。
嗯……对我胃口!
楚万里在心里头下了结论。
孔茨却好像觉得女儿丢人似的,尴尬的咳嗽一声,放女儿站在地上:“……楚万里楚将军,禁卫军六镇联合参谋本部的总参谋长。这是我女儿,汉娜·弗莱舍尔。她的母亲,是法国人。”
好像扯上了法国血统,就能解释她女儿为什么这么活泼调皮一般!
参谋本部和总参谋长这两个名词,对于德国人——哪怕是女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汉娜看着一脸坏笑的楚万里,下意识的就整了整裙子。她故作优雅的行了一个蹲身礼,抱着小猫转身就走。等走开了几步,孔茨没注意到,楚万里可看得分明,那小丫头拧着眉毛,吐着舌头,居然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楚万里在心里头笑笑,转过脸来对着孔茨:“老爷子,气消了没有?我这可是亲自来促驾呢……”
孔茨摇摇头:“……在大帅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前,我拒绝履行自己的职责。”
可你薪水还不是照领!楚万里在心里头腹诽,知道这老头子死板,虽然舍不得辞职。可是认准死理儿非要徐一凡给一个解释,那就僵了。徐一凡如此地位,再不是当初起家那样子,虽然随和依旧,可要他道歉,那是千难万难!再说了,因时而动,调军北上,徐一凡又错在哪里了?
跟这古板老头子在这个上面解释,只有越解释越拧,楚万里笑笑将话题扯到了另外一边。
“老爷子……你觉得,现在在这片土地上面,是个什么时代?”
孔茨摇摇头,他和楚万里打交道久了,知道这小子思想天马行空,他多半是跟不上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听他说下文。
“……亚洲这个古老国度,正在上演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戏!无数英雄豪杰,投身其间,有的立志要撕开天幕,有的却在绝望的试图挽回。各种各样的野心家,聪明人,志士勇士,都侧身当中,竭尽自己所能在拼杀斗智……旧帝国正在崩塌,新帝国正在天边冉冉升起。多少人想挤进这洪流里头,却不得其门而入!不瞒您说,我真是觉得自己有幸。当初在北洋武备学堂,向前迈出了这一步!想想正在上演的这场大戏,想想未来的无数可能,你还不激动得浑身颤抖么?难道老爷子您想回到科尼斯堡,种种地,养养花,闲来无事再擦亮一下旧勋章?
想想我们经历过哪些,又将要经历哪些!到底是怎样一种奇迹。在我们大帅手中上演!老爷子,普鲁士的生活已经是过去,而你未来的全部光荣和骄傲,就在这片土地上面!将来如何,姑且不论。但是现在,别怀疑我们这位大帅,别违逆他的意思!所有一切,都是他导演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是这场大戏的主角,我们不过只是在尽力帮助他而已!至少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追随他!禁卫军需要你。别再赌气了吧!”
孔茨静静的摘下单片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楚将军,这番话不像是你的性格能说出来的啊……”
楚万里笑笑:“我可准备了好久……有没有我们大帅三分风采?”
孔茨不置可否,摆摆手:“一起吃午饭吧,午饭后,你陪我晋见大帅,我该销假了。”
这个时代的德国军人——确切的说是整个欧洲的军人,谁能没有英雄情节。徐一凡白手起家,神话般崛起的历程,以一人之力战败一国,以孔茨为首的这般顾问谁都看在眼里。为传奇般的英雄所慑服,不论华洋,都是一样的。这帮顾问,但凡是接受了续聘条约留下来的,谁心里不清楚,这是打算将后半辈子的荣辱都绑在徐一凡的战车上头了——他是要取代清帝国皇室的!参与打造一个新帝国,尽情的施展自己不得志的才华,享受尊严荣耀与富贵——谁不是这么想?他们这帮被赶出军队的老乡绅,后半辈子的一切,还不是都指望徐一凡来给了?
孔茨这次本来还想拿拿架子,维护一下自己超然的地位。没想到徐一凡不给面子——他在原来那个时代,洋鬼子见得多了,欧洲那些洋人,在他那个时代越来越像个死撑着面子的破落户。他可没瞧见白皮肤就膝盖软的坏毛病。
楚万里也同样不给面子,也不和他说禁卫军到底有多需要他,求那么一下,直接就是问他,想要荣誉,要富贵,老实跟着徐一凡混吧!话都直指人心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孔茨一边掉头朝花厅里头走,一边忍不住又瞧了楚万里一眼。这小子,坏啊……
楚万里倒是不以为意,还涎着脸问孔茨:“老爷子,吃什么?酸菜香肠?烤猪手?有没有你们德国啤酒?……贵国没有男女吃饭不同席的习惯吧?”
最后一个问题让孔茨一怔,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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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远。
毅军从辽南战场撤出之后,就返回了这座塞外名都。回城之日,满城皆素,毅军驻扎口外日久,军中多有绥远子弟,此次国战,不知多少英魂不得归乡!
回口外以来,整支军队,都没什么大动静。既不闹功,也不闹饷,只是静静的整理队伍,唯一不同的是对地方的控制,加倍严密了起来。
北地南方,波诡云黠,毅军独处口外,作为清廷能指望的较有战斗力的一支部队,却似乎独处于这纷攘的大局之外一般。
直隶现在扰攘不休,常走口外的商队比起往常都少了许多。绥远在这个冬日,显得加倍的冷清了起来。毅军更是在四下交通要道都摆下了兵力,城门设了双哨。看着这些大兵,进出城的人更少,大家老实在家猫冬吧。
灰色的塞外大地上,黑色的绥远城墙静静蹲伏,让周围的一切。都平添了三分肃杀!
绥远东门口。已经站了一队人马。向东翘首而看。带队的是宋庆的心腹中军官,也换了正式地武官补服,按着腰刀在门口走来走去。
徐一凡的电报早就过来了,将派禁卫军第三镇总统袁世凯作为他的代表,携款前来动员毅军北上。昨天已经传来消息。袁世凯他们已经和毅军在外面的卡子接上了头,关防印信,全部合上。正在毅军骑兵的护卫下赶来绥远!算算时间,徐一凡的代表这位袁世凯袁大人真是动作快得惊人,从天津上岸,几乎是毫不停留,一天一百几十里地的赶过来!
禁卫军行事,还是如此雷厉风行。
从毅军上下看来,这支军队,是徐一凡保下来的。要不然早不知道给丰升阿那家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补枪补械不说,临辽南分手的时候。徐一凡还送了几十万的款子。几千伤亡弟兄的抚恤,就是靠这笔款子办下来的!宋庆向来不会理财,毅军根本就没什么钱。朝廷?更别指望了。
徐一凡动员他们北上与张旭州会合,在毅军看来,那是今后去吃肉的好事儿。款子一到,就可以开拔。不少军官还私下表示,款子没到也可以走哇!这次开拔费,大家可以不要。
可是偏偏不知道宋老军门怎么想的!
照理说,辽南辗转大战下来,宋老军门早该对朝廷死心了。可是直隶新总督刘坤一一封电报过来。宋老军们竟然眼眶都红了!说什么他都摇头。只是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