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碧海黄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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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答应了。
“你的胃好点了吗?”我开始正式礼节性地问候。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很好奇?想让我给你看看?”
走出医院大门,我的手袋里多了几瓶药,竟然比来时还多了重量。小小的身影仿佛已经等待了半个世纪,看到我,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穆卡,你识字吗?”我拿出药瓶,没有立刻给他。
他摇头,又点头。
我叹口气道:“你能带我去你家吗?我不放心把药给你,服用说明在瓶子上,全是西班牙文,吃错会出人命的。”
他点头,又摇头。
我无奈道:“不说话吗?那药可不能给你。”
他抬头望着我,吞吞吐吐道:“大哥哥来了就懂。他,哥哥不懂,病得厉害。”
“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明天,也许今晚。”他很不肯定。
“带我去。”我命令他。
我跟着穆卡一路行去,周围越来越荒凉,数间矮矮的土屋相隔远远地点缀在沙漠上,黑黑的没有一丝亮光透出。
如果没有穆卡,我一定不敢独行。此时此刻,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活人,还有无数鬼魂。我的心跳莫名快起来,手心里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气温下降了,寒意袭人,我开始有些后悔。
在我慢慢落下几步后,穆卡回头问我:“桑妮,你冷?”
紧了紧肩上的披巾,我说:”不冷,你呢?冷吗?”
“不冷!”他笑得很开心,似乎在笑话我。
终于走到一间土屋门口,穆卡推门而入,叫了一声什么,我紧跟其后,还未来得及看清屋里的情形,脖子便人被紧紧地勒住了。
☆、3 “新婚夫妇”
我从颠簸中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贴着饰花的车顶轻轻摇晃,耳边响着有节奏的驼铃声。
白已经亮了,但光照不强烈,时间应该还早。
我的嘴巴被牢牢堵住,脸上蒙着面纱,用力呼吸,鼻子立刻被紧紧裹住。低下头,只见身上罩了件蓝色大袍子,动动身子,感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怪不得我如此难受。我一阵无力,意识到一个无比真实的恐怖现况:自己被绑架了。
是谁?为什么?我困惑不已。
挣扎坐正身子,我立刻发现身侧还有一个人。
他席地而坐,通身上下都裹在白色里,簇新的大袍子,洁白的包头布,棕黑色油油的脸上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他抬起头来。
琥珀色的眼睛,犀利的目光,直直望入我心底。我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身体不听指挥地颤栗起来。
由远而近传来汽车的声音,车外咩咩声此起彼落,我和他同时一动。不待我有任何后续动作,他已经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拼命地扭动起来,却被他死死制住。委屈惊恐大爆发,我的眼泪鼻涕一起奔流。我昂起头,满腔仇恨地怒视他。
无声地对决。
他的眼一瞬不瞬,强硬得不容我有丝毫抗拒,我力睁着眼睛,视线却一点点模糊。
汽车声远去了,他松开手臂,替我解下面纱。我也停止了哭泣。
干毛巾轻轻地触着我的脸,为我试去面上的狼藉,他的动作极其轻柔。
我扭过头,下巴立刻被夹住,一把锋利的佩刀近在咫尺,雪亮的刀身上反着一线寒光。他垂目看我,威胁道:“老实点!”
他的声音粗粗的,听得出是在刻意掩饰嗓音。我移开视线,眼角略过他刚才为我用过的那块毛巾,上面落了几点棕黑的色斑。
面纱被重新戴上,身体被圈在他的怀里,佩刀抵着我的后腰,虽然不疼,但很有震慑力。
骆驼拉车非常缓慢,驼铃叮当叮当,偶尔夹杂着几声咩咩的羊叫,一片安逸。
一番折腾后我开始昏昏欲睡,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很干净……
迷糊间我听到嘈杂的人声,前面的车夫吆喝了一声,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我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挺起腰杆奋力挣扎,双脚猛跺地面。
“咚!”只一记便告失败。
一双铁钳般的手狠狠地扣住我,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如同情人般亲密无间。
“通行证?”车厢外传来问话声。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西班牙驻军的哨卡,过了哨卡,前面便是茫茫大漠。绝望中,我的喉咙仅仅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新婚夫妇。”
一句生硬的西班牙语后,车外传来一阵笑声,一个军士掀开车帘,探头向车内望来。
我偏过头用力向他眨眼,可他根本没有认真看我。
“日安,先生太太,恭喜。” 军士笑嘻嘻地说道。
“XXX。”胡子点点头,说了句我不懂的鬼话。
军士随意环顾了下车厢便转过身去。
越过军士的肩膀,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乔依中尉。他侧立在那里,眉头微皱。
乔依,救救我!我在心里对他大叫。似乎心有灵犀,乔依的目光移向我。
乔依,看看我!我在心里对他大叫。天不如人愿,车帘落下,将一切阻隔。
鼻头一酸,我软倒在白袍子的怀抱里,胡子轻柔地搂住我。
车帘突然被再度掀起。
“日安,打扰了。” 乔依说。
我刚抬头,乔依的目光已经错开。
“XXX。”胡子说,车帘被重新放下。
驼铃悠扬,车夫唱起了我听不懂的歌谣,车厢在晃动中徐徐前行。
我缩在角落里,满腹惆怅。周身的束缚刚刚被胡子解除,我面前的地上摆着两样东西,一碗水和一块面饼。
我看了胡子一眼,他正掀开车帘和车夫商量着什么,唧唧咕咕,我一句也不懂。
车外日头早已高升,车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我抹了抹额头的汗,抹出一手棕黑油彩。
最初的紧张和恐惧过后,我开始茫然。
沙漠大盗抢我作老婆?
这里的本地男子娶妻必须送给女家丰厚的彩礼,抢我一个穷光蛋倒是便宜,就算是人口拐卖也大有可能。想到穆卡那小小的身影,纯真的笑容,我的心里涌出说不清的滋味。
车停了,胡子跳下了车,回首示意我下去。
天真蓝,漫漫黄沙被阳光照得发白,微风拂面,空气说不出的清新。
这是由两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拉车的是两头体型健硕的黄毛骆驼,驼峰上搭着一块漂亮的彩编垫子。车厢外勾勒着星星月亮和花卉的图案,很有民族风。车队后还跟着一群羊。
胡子钻进后面的车厢,车夫朝前方走去。
我的心激动得发抖,脚差点迈不动步子。打量着周围的动静,我飞速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沙。
黄毛骆驼跪卧在沙地上,神态安详,我用力扬鞭,骆驼一惊,蹒跚着站起。它悲伤地嘶鸣,却一步也不走。我再度挥鞭,驼声越发凄切。
沙地上,脚步声渐进,伴随着轻轻的笑声。
没有犹豫,我反手扬沙。
霎那间,天旋地转,我失去了平衡,死死拽住了一片衣襟。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又落在了胡子的怀里。他刚欲开口,我已经出手,五个指甲划过他的脸,刮下五道油彩和一缕胡子。
咩,咩。一只羊儿在我腿边打转,空旷的沙地上只站着我一人。
吃了我几鞭的骆驼野性发作,差点把我颠下车,胡子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此刻,它正温顺地卧着,微微闭目,饱受煎熬却无力反抗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
对于我,胡子没有采取任何报复措施,他又跨进了后面的那辆车,任我自由行动。
何去何从?头顶烈日,我茫然四顾,不辨东西南北。
“嗯—啊—”
有人在低低地呻吟。
是穆卡的哥哥吗?
穆卡,不知道他现在又如何了。我挪动脚步,走向胡子所在的车厢。
门帘翻起,胡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神色肃然,一手还端着一只碗。他脸上的黑油已经抹匀了,被我揪下的假胡子也重新长了回去。
“需要帮忙吗?”我问。
车厢里堆堆砌着箱柜和杂物,一个本地男子虚弱地靠在箱子边,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胡子扶起病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看着我,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食物。
一碗水和一块面饼,有这样给病人吃的吗?
我叹口气,按自己的想法忙碌起来。水温温的,我将面饼撕成细碎的小块浸入碗中,搅拌,搅拌,不久,我得到了一碗还算凑合的糊糊。拿起勺子,我开始喂食。
病人没有包头,样子很年青,短短的卷发搭在头顶,眼睛深深凹陷,嘴唇干裂发白,还长了两颗血泡,他勉强喝了几口就停下,蠕动着嘴唇想说话,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在谢你。”胡子说。
“不必谢。”我说。
“你能放了我吗?”我盯住胡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你自由了,不过我现在没空送你回去。”胡子说,下巴上的假胡子晃动着,一口地道的西班牙口音就顺口而出,他忘了装粗嗓子。
我继续盯着他看,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挥手示意我下车。
车厢角落处,一条带血的布条被遗忘在地毡上。
我下了决心。
被我鞭打过的骆驼坚决地视我为敌,几番试图从它身上解下水袋均以失败告终。
我哭丧着脸,对骆驼叹道:“黄毛,你就这样助纣为虐吗?”
远方的天际出现了数个黑点,瞬间越来越大,是马。
蹄声隆隆,为首的人大声吆喝起来,我好象听到了一个名字:佩罗。
胡子走下车,迎了上去。
大队强盗来了,我低□,借助着车厢的阻隔,朝反方向的沙丘退去,一边走,一边将沙地上的脚印抹去。
趴在沙丘后,我悄悄探出了头,来的是五人四骑,车夫也在其中,乘在一长袍男子的身后,使劲地朝胡子挥手,如凯旋而归一般。
我不再窥视,继续后退。
马蹄声、人语声渐渐小了,最后掩埋在风声中。
看着差不多安全了,我站起身,快速奔跑起来。
烈日烤着我的背,我有些口干舌燥。手腕上的表已经停了,这是多年前父母买给我的礼物,每天晚上我都会上发条让它准确报时,可惜昨晚我身陷囹圄,自顾不暇。
凭借可怜的自然常识,我决定试试寻找方向,离日落还早,可以利用太阳和物体的阴影来大略定位。没有东西可以用来“立竿见影”,我勉强竖起了手表带。
每隔一段时间,我便停下来测定方向,不停地往东北方向走。
我记得同事说过阿尤恩城南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哨卡,出了哨卡往东往南都是茫茫大沙漠。
天色渐晚,当落日照上我的后背时,我四肢无力,头昏脑胀,累倒在沙地上。
我的运气格外不好,一路走来,人踪难觅,这使我几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我不敢想象,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父母,哥哥,餐馆里精致美丽的装饰宫灯,小时候快乐的童年,长大后生活的艰辛,往事如流水般涌入我的脑海,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滚落,我心里难过极了。
如果我这么死去,留给哥哥的不但是痛苦和悲伤,还有一笔巨大的债务。
突然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完全错了。
如果我不想着出人头地,就不必去贷款读书。
如果我不需偿还巨额贷款,就不会坚守这里的工作。
如果我不贪图军团购物凭证的便宜,就不会认识穆卡。
如果我不多管闲事,就不会身陷囹圄。
如果我不逃走,就不会……
胡子会送我回去吗?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我陷入了昏迷。
☆、4 我的价钱
一张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