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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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跟着乱兵一起走。
北元士卒们逃出本阵,逃到大营。
张狗蛋带着骑兵直冲营门。
留守营垒的元军组织不起任何抵抗,乱兵太多了,潮水般将大营冲垮,然后裹着营内摸不着头脑的将士亡命而走。恐慌的感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四野里,哭喊声,求饶声响做一片。
与元军哭喊声形成鲜明的对比,破虏军和民军的号角声清越激昂。数以万计的民间武装跟在破虏军步卒的身后冲了过来。扔掉手中的木棒、锄头,捡起北元将士丢下的钢刀、长矛,洪流般席卷大地。
见到对方步卒,元军队伍更乱。
毕力格麾下的蒙古骑兵根本不敢回头救援自家的步卒,这一刻,有战马代步的他们只想着逃,能逃多远有多远。
体力能坚持下去的步卒继续撒腿逃命,更多精疲力竭的士兵却过河蚂蚁般挤成团,把生死交给了命运。“汉人让开,爷们只杀鞑子!”杀起了野性的张狗蛋呐喊着追来。这一天他等得太久,太久。当年在赣州城外,自己就是这样被西夏奴李恒用骑兵追杀,两条腿跑得像马车轮子一样,才逃得一条小命。
百丈岭上,他立誓雪耻。哪知道破虏军刚出邵武不久,他就作为教官被文丞相派到了兴宋军中。这些年来在报纸上看着当初和自己一个灶里混饭吃的王老实、苗春接连建功立业,张狗蛋甭提心里有多痒痒。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破虏军,带着最新训练出来得精锐,拿着最新的器械,骑着百里挑一的战马,他怎能不好好在疆场上驰骋一回!
汉军、新附军和探马赤军士兵见到张狗蛋那凶神恶煞般模样,纷纷向两旁闪避开去。与奴隶兵们一同逃命的蒙古兵们,在马刀面前也不敢再可以强调自己那尊贵的一等身份,低着头,尽量向人多的地方钻。而聚做一团的奴隶兵们为了不被骑兵追杀,本能地将试图混在自己中间的蒙古武士推到外围。
“杀!”张狗蛋手起刀落,将一个年过半百的蒙古武士砍翻在地。那个武士的胡子很长,乱蓬蓬地几乎遮住了整个胸口。倒地后,鲜血顺着胡子流淌,配上那具己经略显恂偻的身躯,说不出有多可怜。
张狗蛋却丝毫提不起怜悯之心,他的祖父、父亲、叔叔、兄弟都倒在蒙古人的刀下。每个人的脊背都和马蹄下的那个蒙古武士一样赢弱,并且,他们的手中没有刀。
求生是人的本能。在突然来临的死亡面前,所谓高贵者和低贱者一样懦弱。夹杂在新附军中间的蒙古武士很快找到了有效逃命办法,价格高昂,新附军士兵根本穿不起的翎根甲,细叶皮铠纷纷被扔到了地上。光凭一件灰黑色号衣,追兵再难把他们分辩出来。因为他们的与汉军一样,生来就是黑色的头发,黄色的面孔。
张狗蛋带着铁骑穿透元军步卒队伍后又反着穿回来。士兵门用长刀收割着生命,用马蹄践踏着血肉之躯,肆意地在北元士兵中间播种恐惧和死亡。马刀所过之处,留下的便是一条血河。
“呜呜呜!”凄凉的号角声响起,远远地,有一根羊毛大纛挑出了地面。
追杀元军的民间武装楞了楞,手中的动作明显放慢。有人抬起眼,偷偷地看向附近的破虏军将士,却看到破虏军将士们收容俘虏的继续收容俘虏,救援自家伤号的继续救援伤号,仿佛对敌人的号角声充耳未闻。。
“呜呜呜呜!”号角声越来越近,地面上随即传来微微震颤,马蹄带起的烟尘遮住了日光。
再度透阵而来的张狗蛋带住坐骑,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睛看向了紧随着自己的破虏军士兵。骑手们气喘吁吁,人和马都像从血河里捞出来一样,从头到脚一片殷红。
“呜呜呜呜!”元军的号角声越来越近,破虏军骑兵们面无惧色,战马也兴奋得来回打着旋。。
“跟他们干了!”张狗蛋猛然向地下吐了口吐沫,恶狠狠地说道。
“干了!”四百多把马刀举起来,迎向了扑面而来的胡尘。。
蒙古铁骑无敌于天下传说,在这一天彻底成为历史。
第八卷 宿命 第二章 国战 (四)
当丞相伯颜带领北元主力匆匆赶到奉新城外的时候,激战已经结束。宋军收拾了俘虏与自家伤兵后大摇大摆返回了城内,留给元军的只有满地尸体。
躺在泥地上的尸体有八千多,加上被俘的,趁乱逃走的,这一战元军的总损失将近两万。虽然战死和败逃者主要是伯颜从襄樊与两准强拉来的新附军,如此结果也足够让蒙古将士们感到羞辱。
“这群杀才!”上万户火者不花用脚踢着地上的“尸体”怒骂。他脚下那个身穿蒙古军千夫长服色的武士显然还没完全死透,嘴里发出微弱的一声闷嗯,紧接着,是两句熟悉的蒙古语。
“水,水,救……”生命垂危的千夫长挣扎呼救,肩膀上有一记刀痕斜划向下,从肩胛骨一直切到了腰胯,随着他身体的翻滚,黑色的血沫再次从皮甲后大股大股涌了出来。
“兄弟,给你水!”火者不花蹲下身躯,一刀切断了百夫长的喉咙。忧伤的感觉随着钢刀的切下动作顷刻笼罩了他的周围。几个侍卫悄悄地侧过头,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别处也在重复同样的举动,蒙古军中缺乏大夫,把伤到如此程度的彩号交给随军萨满,只会延长他们痛苦的时间。况且,即使个别人有幸被救转回来,伯颜大人也会将他们绑缚到辕门外明正军法。这些蒙古武士身上的伤口在背部,明显是溃逃时被人从后边追上砍中的。对于临阵溃逃者,任何能打仗的军队都会用同样的方法处置。
“兄弟,走好!”“兄弟,长生天保佑你!”祝愿在战后的沙场上一遍遍被重复。负责清点淮确结果的武将们回来时,手上都沾满了血。算上被他们亲丰“送回”草原的亡魂,蒙古军的死亡人数高达两千七百余,不知所踪的人数也足够组成一个千人队。
一部分死者是战败时在混乱中被人所杀,还有一部分人在攻城时阵亡。最为荒唐的是死在战场边缘的二百多名蒙古武士,他们是听到毕力格遇险消息,从别处第一波赶来救援的骑兵。两千多人的队伍有备而来,却迎头遇到了一群浑身是血的破虏军铁骑。
“末将,末将在马尾后绑了树枝,造足了声势,本来以为可以把对手吓走……!”下万户哈达跪在地上,惶恐地向伯颜汇报。
他这仗输得实在有些委屈,当听到奉新城外的炮声激烈异常时,驻扎在附近的几支蒙古军都认为毕力格又在忠实执行伯颜的将令,虚张声势。只有哈达对战局放心不下,带了两个千人队前来助威。结果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从毕力格营中跑下来的溃兵。哈达费了好大力气拦住了其中一股,仔细询问,知道毕力格不小心被人杀了“回马枪 ” 。为了从战场上救下更多的人,他命令麾下将士们砍了树枝绑于马尾巴上,冒充是大军来援。却没料想碰到一伙不要命的破虏军骑兵。双方一接近,哈达的伪装立刻被对手拆穿。慌乱之下,他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破虏军杀过来,只好留下三个百人队阻击对丰,自己则带着大部分人马暂避破虏军锋芒。结果,三个百人队活着回来的弟兄不足五十,其余的全被对手砍死了。
“你起来吧,过不在你。今日你能第一个赶到战场上救援,无论结果如何都有功劳!”伯颜看着跪在地上等待处罚的哈达,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这个年青将领居然相信汉人中间流传的故事,试图用树枝绑在马尾巴上来吓唬敌军。生气的是哈达做事有始无终,既然赶到沙场了,无论如何也要与破虏军斗上一斗。江南西路的破虏军总数不超三万,就算全集中到奉新城里来,也不至于在击溃了毕力格所部人马的同时,还能分出兵来围点打援。以当时的情况,下万户哈达当时只要稍动点脑子,完全可以将为数不多的破虏军骑兵全部消灭。
大败之下,在局部战场消灭四百多人的破虏军骑兵的战绩不足以挽回任何人的颜面。但对于蒙古军来说,哈达这次避让,却意味着人数超出对手四倍的蒙古骑兵在战场上不敢与破虏军骑兵硬碰。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被哈达做了出来,伯颜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也绝不为过。
“谢大帅不杀之恩,功劳末将不要了,但有些东西,想请大帅过目”哈达叩了个头,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儿被记了功后的喜悦之色。蒙古人素重英蛙,看不起胆小者。他在敌情不明时选择暂且避让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所部士卒将得不到同僚的好脸色看。
“呈上来吧”伯颜和气地命令道。哈达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看的东西,肯定与毕力格大军溃败的事情有关。在初步检点战场时,伯颜就感觉出了事态怪异。按道理说,毕力格不应该败得如此惨。就算他是疏忽大意被对手所乘。但麾下这支蒙古军的战斗力有多强伯颜自己清楚,特别是毕力格身边的卫士,即便对上海都麾下纵横大漠的精骑,一个也能挡住对方三个。而来自破虏军的敌丰竟然能在突破弓箭手拦截后将毕力格一击而杀,除了出其不意这个因素外,肯定还有别的辅助丰段。
站在中军大帐的其他蒙古族将领也觉得心里很迷茫,在南下之前,关于达春如何败亡的谣言就传得满天飞。据赣州之战的幸存者说,破虏军在临战时广泛使用了妖法。做起法来霹雳声大震,凡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穿着多厚的铠甲都会无伤而死。
大伙起初以为溃兵们所说的妖怯是火炮,因为在北方草原上,他们把阿台马所仿制的粗笨火炮第一次投入战场时,的确起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海都麾下纵横大漠的十几万精骑顷刻之间就败了下去,被吓得发了疯的战马四下乱窜,怎么约束都约束不住。算起来,伯颜能如此快地将海都逼和,火炮于其中为功不小。
南下后,蒙古军特领们又见识了黎贵达指导下工匠们重制的青铜火炮。比起后来的这些重量轻、射程远的产品来,阿合马造的那些大家伙只能算垃圾。但到了江南后大伙才发现,宋军手中用的炮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战场上与敌人斗炮,蒙古军捞不到一丝便宜。
这就是伯颜丞相在物资粮草皆不齐全的情况下仓卒南进的全部原因,如果不是该死的陈吊眼在两淮插了一杠子,达春的残军就能被伯颜救下一部分来。他们在江南最久,与破虏军纠缠的时间最长。五年多恶梦般的败绩,无论如何都能让他们心里掌握些对付火器的经验来。
“不会是火炮,火炮弄得再小,也不可能在马背上击发!”有将领小声嘀咕。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妖法。要是有妖法,咱们第一次过江时,宋人就会使出来!”有人对妖法的传闻嗤之以鼻。使用法术的战例,古往今来唯有一次。那是一百多年前大宋皇在保卫都城时创造的奇迹,战争结果是施法的道士偷偷溜走,女真人杀进皇宫,把两个大宋皇帝请到北方赏雪。
正在诸将议论纷纷的时候,下万户哈达捧着一把二尺半长,黑漆漆带着血腥味道的铁家伙走了回来。双手举到伯颜面前,高声道:“这是末将麾下士卒用三条命的代价从一个破虏军骑兵尸体身上抢来的,据毕力格将军摩下的溃兵说,这“妖物”会喷烟冒火,打在身上不会留下一抉好肉!”
闻此言,诸将皆吃了一谅。几个距离哈达较近,刚刚讥笑过他胆小的将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