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刺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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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闲谈两句,宋天天便告了辞。
裴竹一直含笑看着宋天天走远。
对于宋天天的那点变化,他自然也发觉了,却没有大惊小怪——在他看来,再大的变化又如何,能抵得上他当初么?
之后的那段时光,在许多人眼里,有些一成不变。
梁婉依旧除了裴瑶谁也不见,裴瑶也依旧成天在梁婉和裴竹间两点一线。
白南之和裴竹都成天无所事事,于是渐渐混到了一起,没事总要较量几盘棋局,长时间比试下来互有胜负,但从大体上来看是不幸的,裴竹的胜率更高一点。
宋天天依旧每天朝堂书房连轴转,每一点空闲时间都宝贵得跟什么似的。
她曾用过一段宝贵的空余时间也试着和白南之下了几局棋,结果是更加不幸的,每次都一败涂地。
先前因为梁婉突然的闭门谢客而有些慌乱的大臣们,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镇定下来。他们终于发现以往那个只知玩乐的小小女皇,一旦认真起来,竟然也没那么昏庸。
时间如水流般滑过。
面对这段几乎能算是一成不变的时光,宋天天却感慨道,“像放了闸一样。”
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总还有些东西在急剧变化着。
比如宋天天的改变。
比如梁婉的病情。
这变化一点一点积攒,初始许多人还看不出,但终有一天会积攒到一个地步,酿成一场惊天巨变。
嘉希十四年,一月,太皇太后驾崩。
举国哀悼。
梁婉熬过了新年,却还是被这个冬天给带走了。
一堆人守在梁婉房中,伏地痛哭。
只有宋天天仍站着,默默站在房屋正中,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人,扎眼至极。
扎眼归扎眼,现今宗吾宫中还没有人敢责问当今圣上为何不跪拜。
——哦,还有一个。
伏在梁婉床边的裴瑶,抬起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盯着宋天天恨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房内随着这一声责问而陷入一阵寂静,所有人噤若寒蝉。
“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可以不来。”裴瑶将声音提高了一点,“这里不需要你。”
原本正在发怔的宋天天,听到这声音,抬起头将视线移到裴瑶身上,笑了。
这一笑彻底勾起了裴瑶的火气,她站起身来,手指着宋天天高声骂道,“这一年来,外婆整日整日躺在病床上,你有来看过她吗?你有吗?你看过几眼?一眼都没有!只要我在陪着外婆!好吧,外婆活着的时候,你不在乎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你!但是现在外婆人都走了,你何必还要在这里展示你的不敬?”
房内只回想着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制止。白南之和裴竹都沉默地处在一旁,这是宗吾皇室内部的争执,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开口。
“我不敬?”宋天天仍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现在这样,就敬了?”
“你……”裴瑶语塞。
宋天天却不给她继续思考措辞的机会,只道,“你若真对我那样不满,可随我出去。别在这儿,吵了她。”说罢转身拂袖,便向门外走去。
裴瑶自然没有随她出去。
不多时,房内便恢复如常,就好像刚才那争执没有发生过一般。
宋天天出来了,却不知要往何处去。
她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她与梁婉的关系,不介意别人说她不孝不敬,她也不认为自己孝过敬过,只不想在那儿与人争吵。
她与梁婉的关系,一直有一些奇怪,这是自然的,她们本就不是一般的祖孙。
比起‘孝’这个字眼,对于梁婉,她更多的是愧疚与敬佩。
比起自己的外婆,她更敬佩那个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国家近二十年的太皇太后。
她不跪拜,是因为她是当今圣上,宗吾之帝。
是因为有人曾对她说过,无论如何,不可以弯下自己的腰杆。
宋天天沿着道路,一直走到了金銮大殿上。
所有人都在为太皇太后的殒命而悲痛,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
宋天天一路轻抚过那些圆柱上龙纹,走向她的龙椅,转过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突然想起了幼时的那些不甘。
梁婉撑到了嘉希十四年,现年宋天天十四岁。
四岁的她,不甘于被关在深宫之中,十四岁的她,终于获得了那些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没有半分高兴。
宋天天坐在龙椅之上,独自一人,以手覆面,放声恸哭。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太皇太后驾崩当日拂袖而去的小小女皇,也曾在这一日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独自放纵自己的悲伤。
从这一日起,她终于成为了宗吾国货真价实的嘉希帝。
没有半分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四岁的女皇,可以被人关在深宫之中,一个十四岁的女皇,将会取得一部分属于她的权利,一个二十四岁的女皇,将立于这个国家之巅,无人不畏。”
↑这是本文第三章的最后一句话
☆、观棋不语
第二日清晨的早朝上,宋天天第一次以一个真正的帝王姿态,来面对她的满朝文武。
在这个终于将自己该拥有的一切都彻彻底底紧握在了手里的一刻,宋天天所想的是:我为什么还是成为了一个皇帝?
曾经或许是因为白南之,再后来或许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梁婉,但最终,还是为了她自己。
身处帝位是她的责任与权益,她现在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点。她的责任只与她自己有关,与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她已经不会再有原本的那些抗拒,有些时候,她甚至会疑惑,自己曾经为何要那样抗拒。
她是一个王者,王者身处帝位,这不是最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曾经的她居然拼命想要抗拒这一点,实在令人费解。
她并没有忘记当初还抗拒时的那份心情,只是那种心情已经无法理解。
她还清晰记得,当初的抗拒是因为某种恐惧,却忘记了自己到底为何要恐惧。
因为软弱与逃避?是了,当初她恐惧一个皇帝之位下可能埋葬着的累累白骨,所以想要逃避。但是她又隐隐觉得,她的恐惧,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种恐惧的根源应该是某种失去,但是身居帝王究竟能让她失去什么?她现在已经身居帝位,又究竟失去了什么?真可笑,她完全找不出来。
等到早朝散去,她走完了回宫的那条路,依然没有回忆起想要的那个答案。
宫前小院内,裴竹又跑了过来正寻着白南之对弈。
出乎意料的是,裴瑶居然也在此处,而且并没有观棋,而是在院前等她。
昨日两人闹得颇僵,不过宋天天没有与她计较,只冲着她笑了笑,便想过去。
裴瑶脸上原本恶狠狠的神情在这一笑之下显得僵硬了些,随后这小丫头咬了咬牙,闷声问道,“外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今天早朝时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宋天天略微皱了眉,“绝不会亏待了她。”这一皱眉倒不是针对裴瑶,而是宋天天本想破例以帝制安葬梁婉,却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这让她有少许不满——梁婉二十年来为宗吾国所做的一切,在世人面前,还远远不及一个被称为皇位的座椅。
不过也罢,反正那个女人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如若不然,梁婉权倾朝野二十载,要想当皇帝,早就当上了。
“哦……”裴瑶应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然后继续盯着宋天天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天天看了这被骄纵惯的大小姐一眼,便向院内走去。
“等等!我……那个……”裴瑶急了,又支吾了片刻,而后又一咬牙,以极快语速说道,“昨天对不起。”
宋天天回头,很有些惊讶。
裴瑶用缩在衣服里的手指死命揉捏着自己的袖口,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昨天……昨天我是气急了,又很难过,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那个……嗯……”说到后面脸有点红,“其实我就是很难受……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心里堵着慌,太难受了,想发泄些什么……又看到……才……”
宋天天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小丫头。
裴瑶脸上又红了几分,咬咬牙,一言不发。
“怎么了?”宋天天看了那边正专注盯着棋面沉思的裴竹一眼,“你哥哥让你来道歉?”
“才不是!这和哥哥有什么关系?”裴瑶气道,“我昨天是说得过分了,所以当然要来道歉!不然怎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宋天天这才真对她有点刮目相看:原来不仅仅是一个只知道骄纵的小丫头?
“不过我也不是为了你才来道歉的。”裴瑶又仰起脸道,“主要是我不应该在外婆面前和你吵,我不能让外婆走着不安心。”
宋天天笑道,“好了,没关系,我并不是很在意。”
“哼。”裴瑶冷哼一声,“不过有一句话我并不打算收回:外婆喜欢我,不喜欢你。很明显,她喜欢我比起喜欢你来要多得多。”
宋天天摇了摇头:十三岁的小丫头啊,现在还争这些有什么意义?
不过她并不打算反驳。
裴瑶虽然只来此了大半年,也只陪伴了梁婉大半年,但她对梁婉的感情之深厚,宋天天自认远远不及。实际上,宋天天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对梁婉有着任何的血缘亲情。
至于梁婉更看重谁?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和裴瑶这小丫头去争论。
对于问题的答案,宋天天心中早有定论。
裴瑶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见宋天天不理她,便闭了嘴。
正在此时,那边传来一道折扇展开声。两人循声一望,只见裴竹很是惬意地在那扇着风,笑道,“承让承让。”
白南之坐在裴竹对面,一脸晦气。
“咦,姑娘回来了?”裴竹刚才下得着实太投入,真真刚看到宋天天,“小瑶在和你说道别的事吗?”
宋天天一愣,对面白南之也是一愣,裴瑶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怪异。
裴竹见状,叹了口气,起身向宋天天拱手道,“我们俩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单以我的意愿来说很想再多留些时日,但奈何北国那边还有些事情,唉,今天我们就得出发了……承蒙各位这段时间的招待,来日有缘必会再见。”
宋天天愣愣地“哦”了一声,那边白南之的脸色变得更为晦气。
“这些时日多亏了白小兄陪我对弈,让我的日子充实了不少。要知道,棋逢对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裴竹脸上不无得意,而后话锋一转,又道,“听闻姑娘对弈棋也有点兴趣,可惜我从未和姑娘对弈过。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来一局?”
宋天天有点跟不上裴竹的节奏,“我棋艺不精。”
“没事,只是试试。”裴竹笑得温和。
宋天天稍稍犹豫了一下,“那……试试?”
“好。”裴竹很高兴地又坐了回去,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白南之。
白南之黑着脸起身,将座位让给宋天天。
裴竹取下棋盖,捻起一子便落。宋天天手持一只白子,把玩半晌。
她下得极缓,每一步都会思索许久。
初始,裴瑶和白南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