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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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鸦的几个管事与她同师学艺,只消一眼,她便能辨认出那黑影的弓法与身形,与她如出一辙。
身为藏鸦的首领,她从未下过甚至听说过任何关于刺杀叶泊的命令。也就是说……有人越过她下了命令。
且这个人,比她这个“首领”的权利更大。
一念及此,她抬眸看向百里镜息。恰好见他放下手中的小札,灰眸一掀看向她,温温笑道:“身体养得如何?”
“劳殿下挂心,这几日精神多了。”她答,将一切疑问尽沉心底。
若是他下的令,那么她便无权过问。
殿堂中静悄悄中,只有他二人一高一低对望。风乔有些不自在,撇开眸子问道:“任凭大人呢……”
比起她,任凭跟随百里镜息的时日更长。作为百里镜息的第一谋士,太子党中唯一能与叶泊抗衡之人,任凭几乎时时伴在百里镜息左右,每每风乔进宫拜见,鲜少有他不在之时。
“派他送帖子去江南山庄了。”
“任凭大人亲自去?”即便任凭仅仅只是正九品的东宫校书,无丝毫实权,但作为太子第一谋士,能动用他亲自走一趟的帖子,究竟是何等重要?
百里镜息窥到她猜测的眼神,笑着否定了她的想法:“不是什么重要的帖子。只是两个月后江南山庄要举行画尊大赛,邀请帖在去年年末就几乎散出去了。我是恬着脸写了封信函,让任凭亲自送过去,指望着能将他插进名列中。”
风乔面露迟疑:“庄主爱画如痴,求贤若渴。所以画尊大赛摈弃了一切背景和名望公平展开。殿下若想举荐大人拿邀请帖,恐怕有些呛。”
“所以我才让他亲自去。”百里镜息解释,“况且任凭乃是今科榜眼,那一手丹青你也见识过。若能当着庄主的面一展手脚,兴许能让庄主破这一次例。”
风乔不解:“今年这时候参加的确有些晚了,但殿下若真的想让大人参加,何不好好准备明年的邀请帖,也好省了旁人的闲话?”
百里镜息摇摇头:“不,错过了今年,就没有意义了。”
“殿下有别的打算?”风乔听出他话中有话,“一定要让大人今年参加?”从她的前世随同叶泊进入江南山庄的记忆来看,任凭并没有参加今年的画尊大赛。
“此事,任凭也是不知的。我只说与你听。”百里镜息坐直了身子,挥挥手将她召到跟前,低声道:“任凭他以为我想要他替我看一看大晏国的画界水平,但我实则是为了一个人。”
“敢问……是何人?”依着任凭的性子,若知道太子是利用他接近什么人而不是真的想要他画画,恐怕无法心无杂念作画吧?
“林家次女,林二……咳,林果儿。”百里镜息及时打住脱口而出的“林二果”三个字,改唤了这位总是“第二”的小姐的大名。
风乔一怔。
是了,前世的任凭与林果儿,是一对迫于朝政格局而成亲的夫妻。但,任凭那张对着女子从来不饶人的嘴,又有多少女子受得了?
原本就是不相爱的两个人,一个明观局势才娶,一个迫于家族压力才嫁,性格不合,两看生厌,最终成了一对怨偶。
如今百里镜息这一举,是要让历史重演么?
百里镜息见她发证,解释:“林家长女嫁了镜宁,我不可能任林家就这么落到镜宁手中。林家次女我不可能放过。只是……”他顿了一下,笑着看了风乔一眼:“我已聘了你,还未娶你过门,怎能再娶别的女子?况且嘉喻侯也不会任自己的嫡女给人做妾。”
风乔刻意忽视他意味深长的那一眼,面不改色接话:“任凭大人的确是好的人选,只是身份有些悬殊。而且任凭大人对着女子那是出了名的毒舌,乔担心林家的小姐会受不了闹翻三番两次回娘家,倒落人笑话。”就如同前世发生的这般。
“所以我刻意令他们在画尊大赛相遇。两人同样爱画如痴。先不说任凭低调,林果儿的画技那是京城一绝,虽然已连续两年摘画尊第二名,但我有预感,她今年肯定还会参与,且还是拿……第二。届时与任凭切磋切磋,想来能达到不同的效果。”
“任凭大人丹青的确一绝,但殿下……”风乔迟疑着转折,看向百里镜息:“殿下不怕他们同行相轻,反而看对方生厌么?”
百里镜息讳莫如深一笑:“所以,需要你也去。”
“我?”风乔错愕,失笑:“可乔对丹青……几乎一窍不通啊。”
“你与林果儿相熟,可暗中推他们一把便好。”百里镜息说着,摸了摸下巴:“我如今比较为难的是如何将你也安插进去。我已塞了个任凭进去,也不好再跟庄主要求多塞一人。若让你随同任凭前往,他难免生疑……”
风乔抿唇,不动声色垂眸。两个时辰前,那笑容潇洒不羁的男子曾问她,是否要与她同去江南山庄,品那独具一格的清茶。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又一次机会……或者,考验?
“乔已有对策,殿下请不要担心。”既然叶泊抛了一条明道给她,她何不光明正大踏上去?
事情说定,风乔便告退了。
百里镜息目送她一步步远去,轻轻扬起了嘴角。
派任凭去江南山庄,名义上是参赛,实则是接近林果儿。
而派风乔去江南山庄,名义上是推波助澜,实则却别有用心……
风乔不会听到,偏殿中坐着的这个养了她十多年男子,在她走后低声喃喃道:“与其任由你蒙在鼓里情窦初开,弥足深陷日后无法自拔……”
“不如早些残忍让你认清现实,认清你与他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
才一盏茶的时间,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风乔抱着小暖炉坐在马车中,听着“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思绪开始飘飞。
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她随叶泊去到江南山庄后,会发生什么事。
画尊大赛采用的实名赛制,叶泊不可能拿着标明“叶泊”的邀请帖,而署名“流息”这样的名字,也就是说……到最后,她还是会看到,看到作为画尊的他,和他画上的署名“叶泊”。
若到那时,她该以怎样的表情和举动来面对这一切?
该惊讶吗?前世的她惊讶过了,如今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似乎也无心去装作惊讶了。
该愤怒吗?但这一世的她连“流息”这个名字也不知,没有欺骗,何来愤怒?更何况他本也没有理由需要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该平静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着与现在相同的日子。毕竟,如今的她……不也什么都知道了么?
还是该……
马车倏地一停。
没有询问,没有诧异,风乔几乎是下意识便问道:“又到水家院子了么?”
“是……”八月低声抱怨:“这公子可真是冤魂不散,可别是水家院子的怨灵啊。”
风乔将风帽一扣,哭笑不得挑起帘子,径直走下马车,踩着松软的新雪,“咯吱”一步一步走到叶泊马前,抬头望着他道:“公子怎么还在此地?”
“守株待兔。”叶泊将自己裹成一团,冻僵的脸上扯出一抹生硬别扭的笑容。
“刺客怕是不会吃回头草了。”风乔看着他一张脸明明已经僵硬,却仍旧想要对用力她笑,不由得微微心疼,下意识递上暖炉。
无需她多余的言语,叶泊有默契地接过,贴在自己脸上,“我待的是姑娘这只兔子。能等到这‘雪中送炭’的一幕,我甚是满足啊。”
“如果我这送炭之人别有目的呢?”风乔意味深长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表情。
叶泊僵硬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瞥了她一眼,眼底流过一丝猜测,随即痞气笑道:“那我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公子迟早会栽在风流之上。”正如同他前世一般。
想到他前世万箭穿心的结局,风乔倏地心头一凉。
见她脸色一下子苍白,叶泊只道严寒作祟,于是也不跟她多扯,直接问道:“姑娘能下马车,屈尊走到我跟前,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是。”风乔不做隐瞒,“公子两个时辰前,曾问我是否愿与公子同去江南山庄。不瞒公子,小女子……十分愿意。”
“甚好。”叶泊躬□,极是亲昵地拂去她睫上沾染的雪粒,“只是两个月后,与姑娘该在何处碰头?”
风乔面色微粉,垂眸轻轻跺了跺脚:“就在此处吧。”
“好,两个月后,便来此处接姑娘。在那之前……”他忽然从马身的另一侧摸出一物,“我要出趟远门,想着走之前一定要将此物送给姑娘。”语罢,风乔顿觉头顶一暗,抬头一瞧,只见一把点缀着朵朵朱梅的素底油纸伞撑在她头顶,替她挡去风雪。
正是当日叶泊买走的那把。
风雪间,这样一名笑容爽朗的男子,甘愿在马上躬着身子替她撑伞,任由自己冻僵的身子暴露在雪中。此情此景,她如何不动容?
风乔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喃出一语:“我记得……它上面并无梅花。”
“随意勾了几朵。寒梅清冽,配姑娘恰好。”他扬了扬掌中的伞柄,“姑娘还是不肯接吗?”
风乔迟疑着,将手搭上去,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凉一片。
“我当日便说过了,这伞总之我用不上,姑娘那时不接,总有一天会接的。”叶泊得逞般一笑,放肆地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一时只觉掌心柔荑温润,心暖了一片。
“姑娘那时还说,我若不举,便是晴天。如今我举了,漫天飞雪。”他忽然顿了一下,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我愿姑娘日后的人生中,每一日都是雨雪天。”
“那么我便可,在你身边替你撑一辈子的伞。”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考试明天就是最后一门了!加油!!~考了两周会被榨成苹果干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