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体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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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事情大概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表示,墨家现在自己的事都快忙不过来了,墨文思应该不会再缠着他不放,更何况我们已经想办法在切断他所受的咒术。但是我话尚未说完,就看到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爷爷……那幅画,是爷爷送来的?”
我惊讶道:“你叫的爷爷,是……郭老先生?”
“嗯……”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目光里此刻充满了恳求,“你们真的能让我好起来吗?我,我好想爷爷……”
“我哥哥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宽慰道,“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总也要忍耐一段时日才行。”
说话间,林书良已经上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只带盖子的碗,里面是中午的莲藕炖排骨,盖子打开后还能看到热气丝丝地往上冒:“先喝点汤吧,晚上我看再能不能弄到些粥。”
我扶起小琪,拿枕头放在床头,让他靠着,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着他。等他吃完之后,林书良已经从红布包里取出了一道红色的符纸,点燃后放在水杯里,冲了开水递过来:“让他把这个也喝掉。”
看得出来,小琪其实是很吃惊的,但是仍就着我端着的杯子将水喝下。没过一会儿,他就说:“我觉得好些了,谢谢你们!”
在他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他和我们说了墨文思的事情。
他叫郭琪,是郭老先生的孙子。由于之前郭老先生尚在B城,所以小时候他和墨文思走得也近,两个人就是竹马竹马的关系。但后来,有一次他因为家里的事情回了陇西一次,时间蛮久,大约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和墨文思见过面。
他和墨文思打电话时,听他说对川南僰人的事情比较好奇,想去那边看看,问郭琪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好。但郭琪那段时间实在抽不出身,后来墨文思就和墨老爷子两个人去了。
但是等墨文思去了之后没几天,他就觉得墨文思好像有些不对劲。
原先他们是一天最少三个电话,几乎每次都是墨文思先打过来,絮絮叨叨的总要说上大半天才肯挂电话,可后来的墨文思,几乎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就算每次郭琪打电话过去,话也很少,经常没几句就挂断了。
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墨文思对他似乎越来越不耐烦,后来郭琪实在忍不住,在知道墨文思已经从川南回来之后,从陇西连夜开车到了B城,最后就得到了墨文思说要分开。
随后没多久,郭老先生也就退休了。郭琪也就陪着郭老先生回了陇西,墨文思……他们后来的三四年几乎就再也没了联系。
直到去年中秋节前,墨文思再次找到了郭琪,说想和他重新开始。
郭琪本就对墨文思情根深种,他当然愿意,然后他告别了郭老先生,说想回B城发展,就和墨文思回来了。
但是后来的事情,出乎郭琪的预料,墨文思和他在一起时并不说话,两个人经常就是默默地面对面坐着,郭琪做饭菜给他,他也很少碰,直到年前,他开始感到身体很不舒服。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可能只是哪里生病了,去了好几家医院,医院都说查不出毛病,但是他整个生理机能却在不断地退化。再后来,墨文思对他说,他需要郭琪替他续命,只有像郭琪那样命格的人才能和他的相匹配,所以……
其实,早在之前郭琪就已经在怀疑,墨文思……好像已经不是墨文思了。因为一个人从小的生活习惯,是再怎么改变,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会表现出来,但是后来的墨文思,虽然整体行为大致看起来没什么差错,但总叫郭琪心生疑惑。当墨文思提出来这个事情之后,郭琪才意识到,墨文思可能确实已经不在了,虽然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的确是墨文思的样子。
林书良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确实,他身上的违和感很强,原先我只是不敢肯定,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墨文思应该是被人借尸还魂了。”
郭琪的脸色突然白了:“那他……”
“应该是没救了,”林书良说着,“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你爷爷现在情况也不大好,我希望你能够尽早地恢复身体,回去好照顾他。”
我知道林书良是在转移郭琪的注意力,毕竟,与其让他伤心于墨文思的事情,不如叫他唤起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但是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郭琪,我心里满不是滋味。因为那种痛苦,在我以为陆云绍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
林书良倒是没再说什么,此刻他已经拿出了昨天收魂的钵盂,敲了敲,问道:“田兄,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听到有好几个声音回到:“听得到听得到!林兄,不知是否已有进展?”
“暂时尚未曾有,”林书良说,“不过,我想请问田兄,自从你们被困于画卷之后,是否曾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
“未曾,”田伍答道,“自被困于观瀑亭后,我们不知日月更替,时间似乎就一直被定在那刻,再无变化。若非蒙林兄福力救拔,我等还不知更要如何是好!”
林书良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能和我说一下,几位曾经都是做什么的?家中情况如何?”
于是,钵盂里几个人又开始一一地自报家门。
另我们意外的是,这个田伍,竟然是战国时期田襄子的次子。田襄子曾是墨家第二代巨子啊!
我和林书良对视了一眼,立刻又竖起耳朵听下去。
这一路听下去,可真是令人惊奇——林间的猎户竟然是当时最善于制作弓箭的好手,而担柴的农夫则善于机关之术。
几个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和墨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这些仿佛和他们被下咒被困画卷又没什么关系。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田伍说道:“林兄,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田兄请讲!”
“我父虽曾为墨家巨子,但我对墨家之事并无多大关心。只是,曾经偶尔见到我父出示过巨子的信物,以号令墨家子弟行事。如今,既从林兄处已获知世间再无墨家,只恐怕我们再无出离之日了!”
“莫非田兄怀疑对方下咒,是为引你父亲拿出巨子信物?”
“不然还有何解释?负鱼兄(担柴的农夫)和霍让兄(林间的猎户)都是墨家子弟,那人必是认为,纵是我父忍心不救我,难道还能不救墨家子弟么……”田伍说到此处,声音已经悲咽难忍,“可惜,他终究是失算了!”
林书良宽慰他道:“田兄,勿至悲哀,令尊想必另有苦处,否则何忍至此?”
“我亦知他或有苦处,只是心伤我父早已亡多时,到如今就连想尽孝也是不能,是以悲戚难忍。还望林兄勿怪!”
“田兄,”林书良正色道,“此刻不是伤心之时,田兄可还记得那信物是何模样?若能知晓,我或许能有办法解开这咒术。”
“那东西,是块黑色的玉珏,若是我未记错,我父当时似是称之为‘墨云珏’。”
我和林书良一听,立刻惊道:“墨云珏?!”
第二十章
林书良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在想着事情,我抱着小毛团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他。
直到傍晚,有人敲门说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林书良才有动作。
他对我说:“你先下去吃吧,我准备下晚上要用的东西,就不下去了,若是墨老爷子问起来,就说画卷的事情已有眉目,现在不能停手。若是墨文思问起来,就反问他单子上的东西准备好没有,他应该没有备齐,若是备齐了,就说明这家伙是个大麻烦!”
“那我带些吃的上来给你?顺便多带些给郭琪,好么?”
“也行。”
小毛团趴在床尾,看着我关门,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舍,我不由笑着对它说:“我等会就上来,小毛团乖啊。”
“嗯。”
然后,在林书良满脸不乐意的注视下关门下楼。
墨老爷子在得知画卷之事已有眉目之后,当即念了声佛号。
这时墨文思已经回来,他问道:“林先生所开的单子,我东西尚未备齐,可能还需一两天时间,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林先生办事?”
“问题不大,”我心道,果然开始要探口风了么,“哥哥在开单子时,是照多了数目开的,小墨先生若是能备齐最好,若实在有差,哥哥也会有其他办法。”
“噢?不知届时林先生施法时,我能否在旁观看?”
我还未开口,墨老爷子就已经喝斥道:“胡闹!这种事是能随便看了玩儿的吗!”
我顺着墨老爷子的话继续说道:“墨老爷子说得是,咒术一事本就玄秘,稍有差池,不但无法解咒,反受其害。小墨先生还是请安心等待,此事我哥哥必会替府上处理好。”
“那我就恭候佳音了。”墨文思说着,端起果汁对我举杯,我无奈只得也端起杯子,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墨老爷子这时笑道:“等事情处理好,颜小先生和林先生不如在B城多留几天,叫文思陪你们四处逛逛,如何?”
我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来B城之前,已经有其它地方有约,事情也颇为紧急,所以到时可能并不会在此叨扰。”
“没事,以后到B城再来也一样!”墨老爷子笑着,又问,“不知道颜小先生今年年岁几何?我瞧你似乎比文思小了不少。”
“我今年已有二十六。”
“啊,文思今年也是二十六,可看起来却不如你稳重啊!”
我当时实在词穷,不知道要再怎么寒暄下去,就对墨老爷子笑了笑,然后就说已经吃好,墨老爷子忙叫厨娘将已经准备好的饭食递给我,并嘱咐我叫林书良趁热吃。
我接过食盘道谢后,墨文思也跟着起身,走到我身边,笑着说:“我来帮你吧?”
“谢谢,我自己可以。”我有心想要走快些,可惜墨文思跟得紧,他又是主人家,我不好太过分,只得放慢脚步。
墨文思现在看起来仍旧是刚见面时的贵公子模样,他笑着问我:“不知道从渊是几月出生?我是二月生的,你生日要是比我晚,可得叫我一声哥哥才行。”
我一听,心想:大约是已经感知到了郭琪的气息没了,所以急着在找下一个倒霉鬼么。
“我是正月里生的,小墨先生,我已经到了,此刻您恐怕并不方便进去。”
墨文思笑了笑:“好吧,那就明日再会,小颜哥哥。”
他大概是有心要令人烦恼,我关门的时候,正好林书良听到了,此刻正瞪着我呢。
小毛团早已在床尾来回跑来跑去:“颜颜,来,抱!”
“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呢,就哥哥长弟弟短的。”他坐在椅上,大爷一般地什么也不做,只用负责张口吃东西,可怜我还得站着听他指挥,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喝汤嫌太烫还得替他尝了之后才能喂。
小毛团在旁边急得直咬被单:“林林你是大坏蛋!你,你老是欺负颜颜!”
我一边喂着林书良,一边哄着小毛团,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郭琪醒了。
“呃……你们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立刻把碗筷塞林书良手里让他自己吃,然后拿着粥往床边走去:“你别动,先躺着。”过去先将枕头叠好让他靠着,这才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现在觉得怎样?”
“好多了,谢谢!”郭琪喝粥的时候,小毛团就蹲坐在我腿上,小小的脑袋随着我的手一来一回地,摆个不停。
林书良自己扒拉完了饭,又燃了一道符纸,将灰撒到粥碗里:“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这个房门,知道吗?”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自然知道他这是在为什么闹别扭,但郭琪不知道,于是这顿饭吃得颇为战战兢兢:“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