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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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去。所以你成亲那夜我们都出了应天城,可还是回来了。但我没想到,你娶了张云舒,封了爵位,腿儿就动不了了。怎么?看上靖南王的虚衔了?所以你甘愿留京任职,为朝廷效力,将父王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了?”
“二哥……”朱高燧皱起眉头,以眼神示意他这话说得太难听。
可朱高煦压根儿不理他,一双眼睛似要喷火一般,瞪着面前的朱高炽。
朱高炽听到“父王”两个字,心中一窒,面上却不气恼,佯装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笑道:“算你说得都对。可我听了半天也还是没听出来你要怎么带高燧逃出去。来吧,把你的好办法说来听听,也让我好去皇上那儿邀个功。”
“你!”朱高煦看到他的笑容,怒不可遏,若不是高燧拦着,朱高煦真是一拳头打死他的心都有。
朱高燧见两个哥哥吵闹得要大打出手,忙站在中间打圆场:“大哥,你就别逗二哥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没办法。”朱高炽无视朱高煦紧握的拳头,慢慢悠悠开口,“你二哥不是有办法么?让他带你杀出去呗。”
“大哥!”这下真是连朱高燧都要抓狂了。
“呃……对了。”朱高炽突然像想起什么来,“如果还没走出景寿宫就被射成了刺猬,可别怪我这个做哥的没提醒你。”
“什么意思?”两人同时一愣,难道朱允炆在自己的皇宫里都安排了弓弩手随时准备要他们的命?
朱高炽睨了他们一眼,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户推开一个足以看清庭院的缝隙:“过来。”
两人不敢怠慢,齐齐跨了过去。
院子里,来回巡逻的侍卫比平日里多了两倍,且都是生面孔,很明显是朱允炆担心之前的侍卫跟他们混熟而疏于守卫,所以换了一批人。
正对景寿宫的高墙之上,树荫掩映之下,竟然真的可以看到铁铸的箭头在阳光下闪耀刺目寒芒。
两人大惊,看向朱高炽,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朱高炽没理他们,只说了句:“除了那些掩藏在暗处的弓弩手,你们再看看这来来回回的侍卫,有没有发现奇怪之处?”
话音刚落,朱高燧就出了声:“有,这些侍卫穿的都不是大内侍卫的服饰。”
朱高炽点点头:“没错。”随即关上窗,转过身来,“这些侍卫都是天策营的人。”
“天策营?”兄弟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天策营是一支经过专门训练的精兵,人不多,但据说个个武功高强,能以一敌百。更麻烦的是,天策营现在的头领是我们的大舅,徐辉祖。”
高煦高燧闻言眉头瞬间拧得死紧。
徐辉祖是明朝开了第一功臣徐达的长子,也是徐仪华的亲哥哥,高炽三兄弟的亲舅舅。徐达去世之后,他便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为朝廷效力。他作战勇猛,才略过人,数练兵于陕西、北平、山东、河南等地,年纪轻轻就任职左军都督。
两年前,朱棣手下元将阿鲁帖木儿因为居功自傲,出言不逊,被他冠了个谋反的罪名直接诛杀了。朱棣怒不可遏,却碍于徐仪华的面子而没有跟他计较。后来徐辉祖因为诛杀反贼有功,竟然升到了中军都督。两家也就从此结下了梁子,虽然表面还是亲戚,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朱允炆登基,因其战功显赫,对朝廷忠心耿耿,加封为太子太傅。再加上后来频频传出燕王造反的消息,徐辉祖更是跟朱棣一家撇清了关系。
而这次,他们三人落到他的手里,估计是别想他顾念甥舅之情了。
朱高煦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大哥,是不是因为天策营的人,你这些天才故意那么做的?”
朱高炽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除了天策营的人,皇上还在景寿宫安插了不少眼线。我如果不假意接受他的封赏,装做与云舒恩爱,怎么能让他放下戒心准许我们出宫呢?”
朱高燧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我就说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朱高煦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哥,对不起。”
“咱们兄弟,说什么对不起。”朱高炽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严肃道,“大哥说过会带你们平安回去,就一定会做到。”
正说着,门外竟然传来突兀的敲门声。
三人一惊,想着这个时候谁会来敲殿下的房门?难不成他们在屋内的谈话被那些暗桩给听了去?
直到门外叫了声“世子殿下”,朱高炽才松了口气,道了声“自己人”,打开房门。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迅速闪进了门来,小心的将门关上。
这人名叫昌盛,是御膳房的太监,经常有机会出宫采购。上次祭祖之时受张麟之托给朱高炽送过信。因为张麟曾经救过他一命,所以张麟吩咐的事他都会尽心去做。朱高炽见他机灵,也就当了个心腹之人,让他负责给张麟传话。
昌盛给三人见了礼,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笺,压低了声音对朱高炽说道:“张大人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请殿下放心。这是殿下要查的那个人的身世,张大人说殿下看了就明白了。”
朱高炽收好信笺,点点头,道了声谢。
昌盛不便久留,将话带到便转身离开了。
高煦高燧两兄弟对望一眼,惊讶于就这几天时间朱高炽竟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动作,想来该是早有准备的。
朱高炽也不过多解释,将那信笺展开粗略看了一眼,闪过一丝诧异,对高煦高燧说了声晚上会再过来,便转身匆匆走了。出了门直接朝景寿宫大门走去,不意外的被侍卫拦了下来。
朱高炽笑笑:“本王要去见皇上。”
第五十七章、逃离皇宫
深夜应天皇宫
六月的夜晚,本应风轻云淡,月朗星稀。却不知为何,今晚竟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浓重的夜色如同深墨,铺天盖地朝大地泼洒开来,将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宫殿楼宇之间,飞檐琉瓦之下,一排排宫灯在风中轻摇慢晃。过了三更,烛火便有些暗了下来。繁茂的树木枝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斑驳的光影透射到雕龙画凤的回廊石栏之上,如鬼魅般张牙舞爪。
值夜的宫人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靠在廊柱上打起瞌睡来。
一道黑影趁着巡逻的侍卫换岗的空隙,快速闪过他们的眼睛,飞上树梢,悄无声息跳上屋檐,以极轻极快的步伐穿梭于宫墙之间。
不肖片刻,黑影便落到了某处宫殿的屋顶之上,蹲矮了身子探头往下看去。尽管已过子时,但院子里明显比其他宫殿多出两倍的侍卫依然精神矍铄,没有一丝放松警惕。
黑影皱了皱眉,蹲在房顶半天没能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想着白天那人离开御书房时故意落在自己脚边的纸团,心中疑窦愈发深沉,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跃了下去,
书房之中,朱高炽坐在正中的圆桌之前,沏着一壶好茶,等待贵客的到来。跳跃燃烧的烛火将他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诡异的斜长。
袅袅的茶香在不大的空间里渐渐弥漫,吸引着某人的鼻子径直就朝这儿来了。
“好香的茶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朱高炽已经知道是自己等的那个人:“你再不来,茶都要冷了。”
话音落下,身后垂落的帘子被人撩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在烛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外面的侍卫太麻烦了,差点儿进不来。”那人走上前,睨了一眼圆桌上已经沏好的茶,“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啊。”朱高炽回头,笑得一脸坦然,“我只是觉得你看到那张纸一定会很好奇自己的身份是怎么被我知道的。”
“我倒不是好奇这个。你现在的老丈人是我父亲的旧部,不难查出我的身份。”沐昂笑笑,坐到桌前,端起他早已斟好的茶喝一口,才继续开口,“我只是好奇,你查我的身份想干什么?”
朱高炽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开门见山,绝不拖泥带水,是他喜欢的风格。
转过身,坐到沐昂面前,同样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杯中的茶水在自己手里转成一个小小的旋窝:“如果我说,我也只是对你的身世好奇,你会不会信?”
“不会。”沐昂摇头,“半夜三更躲过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来见你一趟不容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可我真的只是好奇。”朱高炽放下茶杯,笑眯了眼,“不过我好奇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七年前,你为何会在自己的二哥洞房花烛之夜将他刺伤,离家出走?”
沐昂闻言,身体一怔,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虽然是转瞬即逝,却没能逃过朱高炽的眼睛。
“你是沐老将军最疼爱的儿子,因为你的出走他气急攻心,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而你得知父亲的死讯,竟狠心的没有回家看过一眼……”
沐昂握着茶杯的手开始发抖,指关节一点点泛白,发出骨节错落的声响。
朱高炽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虽然心有不忍,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却不得不继续开口:“你掩饰自己的身份,进了马场,以自己的武艺赚钱生活,却没有离开应天,我想其中的原因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后来马场被蜀王和宁王拔了,你为了躲避沐家对你的寻找,不得已才跟随当时回京参加太子丧礼的晋王朱棡去了太原,因为武艺高强,得到重用。后来随他北征,假扮突厥精兵夜袭军营,没想到又是我的出现,让你坏了主子的好事。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父王。晋王计败,自刎于黛儿峰,他的所有部属都归燕王统领,可你却在那个时候悄然离去。”
“够了!”沐昂脸色铁青,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竟然被自己捏碎。锋利的碎片刺进掌心,茶水混合着血水滴落于圆桌之上,瞬间晕开,猩红一片。
朱高炽叹口气,在心底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可嘴上却依然没有停下:“你告诉我,说在哪里都是混口饭吃,可是却放着燕王府的饭不吃,连夜离开了黛儿峰。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二哥沐晟,对吧?因为他在我父王的麾下,你怕被他发现,所以再次逃了。我可有说错?”
沐昂站起身来,瞪着面前一脸平静的朱高炽,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剧烈起伏的胸膛彰显着自己的怒气。
朱高炽也站了起来,伸手递过去一块锦帕:“擦擦手上的血吧。”
沐昂没有接锦帕,瞪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朱高炽笑笑:“你也说了,我老丈人是你父亲的旧部,七年前你二哥成亲之时,他也在。不过后面这些事,是我根据你的行为推断的。”
沐昂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高炽低头看到他掌心的鲜血顺着指尖儿滴落,不由得眉头一紧,再次将锦帕递了过去:“对不起。”
“哼。”沐昂从鼻子哼出一口气,结果锦帕胡乱缠绕在手掌之上,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三个字,不觉好笑了些么?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
“我是真心道歉。我知道作为朋友,不应该如此调查你的过去……”
“王爷不必多言,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朱高炽知道他心里有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的伤疤被人这么血淋淋的揭开来,自己的反映怕是会更激烈。他真该庆幸沐昂没有一拳将他给废了。
但他也是不得已,在这皇宫之中,他能信任的没有几个人。调查他的身世背景,实乃无奈之举。因为没有这些把柄,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以身犯险,丢掉大内侍卫的饭碗,跟他一起逃离应天。
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