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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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沉默了好一会儿,压下心中淡淡的莫名情绪,将砚台放入锦盒中收好,不再同卢智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他是如何同卢氏交待自己的去向的,寻思着两人串串供,回去也免得被卢氏揭穿。
哪想卢智却坦白地告诉她卢氏早已知情,又将宴后第二日回家发生的事情同遗玉讲了,只是避过了卢氏甩耳光和摔杯子的事情。
遗玉当下脸色僵硬,想到自己在杏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时候,卢氏却在家中日日操心,难免一阵愧疚。
等他们回到龙泉镇,走进自家院子所在的街巷,远远便看见卢氏站在门后等着,遗玉心头一酸,脚步加快了几分,那头卢氏已经看见她,忙也迎了上来,半个月没见的母女俩一照面,差点都落下泪来。
卢智哭笑不得地看着站在巷中就开始“互诉相思”的娘亲和妹妹,忙上前劝了她们回家再说。
等到夜晚遗玉歇在卢氏的床上时,嗅着她娘身上淡淡的香气,被她轻轻抚摸着脑袋,还在感慨着金窝银窝不如狗窝的理论。
半个月前她离家时,还想着不过是公主请客吃顿饭罢了,哪知那日一去,竟途惹出诸多事来,现下再想想高阳的生辰宴上发生的一切,先是公主莫名其妙地看她不顺眼,而后又抽到她行令签,再作倚画诗,又盲眼猜物,被侍卫抓,最后遇到刺客,摸瞎地替魏王挨了一下,导致魂游一趟,那一夜当真是算得上惊心动魄了。
在杏园静养这段时间,遗玉想了很多,从高阳想到封建皇权,从魏王想到卢智今后要走的官路,从园中衣食住宿想到自家的经济状况,但最多的还是在思考魂游时候黑白无常的话,对于自己身上那点特殊情况,她总算不再是云里雾里,细细品味他们的嘱咐,经过多日的思考,心下总算是有了底。
说来也巧,她自八年前发现自己的“特殊”后,每次都是从指尖挤了血出来,正是歪打正着,现下知道只有十指放出的血才有用,在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过去自认类似“唐僧”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牢牢地记住了那句损耗过度便有性命之忧的话,那两人虽没明说这个“度”在哪里,遗玉却已经大概猜到,也就是每日两滴血的量,针口还可自行愈合。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村里闹旱灾,她一次挤了好多血出来,之后那只手就连痛了几日,现下想来一阵后怕,好在她本不贪心,这八年来从没过了那个“度”,倒也安安稳稳的。
卢氏不知道遗玉正闭着眼睛一边假寐一边想事情,只当她已经睡着,给她掖好被角,也躺了下来,扭头看了一会儿遗玉在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小脸,连日来首次安心地阖上眼睛缓缓入睡。
第81章 归家琐事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卢氏把小满支回家去,在客厅里同三兄妹开诚布公地谈了一个上午,将十几年前的事情重新摆到了台面上。
卢智从起初的惊讶和担心,再到被遗玉追问他们生父时的犹豫,心思几经变化,还是没能松口。
卢氏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遗玉在郁闷的同时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卢俊同她一样也不知道那位“死鬼”爹爹姓什名谁,两兄妹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大多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从有记性后就开始被卢智灌输的,一个则是前不久才知道真相的。
最后卢智只撇下一句“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便表现出一副不愿同他们继续商讨此事的模样。卢氏无奈地对遗玉摇摇头,就转身去厨房做饭,卢智大概是怕遗玉再问,便紧跟着她后面也去了后院,留下屋里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遗玉看着坐在对面的卢俊,眯眼问道:“二哥,你就不想好奇咱们那那个爹是谁么?”她实是奇怪,按说刚才自己追问卢智时候,同样不知情的卢俊应该帮腔才对,可他却老老实实地一句话也没插,这同他的性格可是大大不符的。
哪知被她一问,卢俊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我一点儿都不好奇。”遗玉自然不知,小时候卢俊每次闹着要爹,卢智都是如何“恐吓威胁”他的,甚至在遗玉穿来之后,每隔一阵子,卢智还是会背地里“教育”卢俊,以免在她面前说漏嘴。
“真的?”
“自然是真的,有娘和你,还有大哥,那就够了,我管别人做什么。”
遗玉紧紧盯着卢俊的表情,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只能暗自嘀咕了两句。
“小玉,”卢俊见她脸色古怪,便带上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你是不是真的不生我气啦?”
遗玉知道他还在担心自己因为晚宴的事情生气,咧嘴一笑,“昨个儿不都说了么,我哪个都不气了,你只要记得以后切莫喝酒就是。”
“不喝了,再不喝了!”卢俊脸上满是懊悔,虽然先后被卢智和卢氏教训了,但一想起那晚他醉酒时候自己妹妹差点被人当着他的面害死,就是一阵悚然。
卢俊心思全写在脸上,遗玉想了想,还是温声劝道:“二哥,这次事后,你再同高阳公主见面,可莫要招惹她了,若是她主动找上你,你也不要为了意气之争,就不管不顾的,好吗?”
卢俊使劲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被小他四岁的妹妹说教有什么丢人的,“嗯,大哥和娘亲都与我说过了,我以后见了那臭、见了公主,绝对躲地远远的。她那是没见过我这样的直性子,觉得稀罕才对我过多容忍,可她毕竟是公主,人又娇蛮,说发火就发火,咱们又根本惹不起她,我再不与她较劲了。”
看着卢俊难得的认真劲儿,遗玉扬眉一笑,他有这番觉悟倒是她没想到的,想必是经过卢智的狠狠敲打,脑子才终于不那么呆板了,这次看来真是把他吓怕了,想必以后卢俊就算依然“单纯”,在开口和做事之前也不会不经大脑了。
中午吃完饭小满便回来了,卢氏嘱咐了她好好照顾遗玉后,就带着两兄弟乘马车到龙泉镇附近的小乡镇去看之前挑好的庄子,晚上他们回来,卢氏手上已经多了两份房契和地契,还有几张那庄子随带下人的卖身契,卢氏本想自己找人伢子买,可见到几个可怜的,难免动了恻隐之心,若是她只买了庄子不要那些下人,那卖家便会重新将他们打发了,还不知道以后会卖去哪里。
遗玉问了几句,听卢氏说那些人都是看着老实的,才放下一半心来,之后又忙着感慨自家总算也迈入了“地主”阶级,倒是没多少同情那些卖身为奴的人。
这个时代的背景就是这样,社会阶层分级明显,主仆关系随处可见,也许很多同当初的刘香香一样,是被逼无奈才卖身为奴的,但到底没几个奴人有刘香香那样的经历,可以跨洲越县地逃掉,基本一纸卖身契便拴牢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其实现实也没那么残酷,只要老老实实地,自然能够吃饱穿暖,有些大户家的奴仆可比寻常农户都过的要滋润。
在遗玉看来,新买的庄子附带的那些下人,能够遇上卢氏这样的主子,也算是他们的运气,只要没有偷奸耍滑的,卢家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当晚两兄弟又在家中睡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了。
遗玉因为肩膀不能轻易动弹,卢氏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回家之后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就连练字也被卢氏严格控制在小半个时辰里,无聊程度直追她住在杏园那后几日。
刘香香知道她的事后,每天都跑来送一次汤水,遗玉起初还吃的新鲜,到了后来却一见着刘香香直觉就想往床上躲,也难怪,再好的东西连着吃上大半个月也会想吐的,何况刘香香只会熬那一道滋补汤。
这天遗玉照常在卢氏的监督下练了几张字,而后就被她强行扯回床上歇着了,大概也知道她无聊,卢氏前几日便托了镇上书店的老板给遗玉稍带了两本杂书,好歹让她在吃吃睡睡外也有了别的事情可做。
遗玉靠在床边看书,卢氏盘腿坐在床尾数钱,床上铺了一块大布,上面白花花地放了些小块碎银,边上是一摞从镇上买来的一两银子三个的素面荷囊。
前不久遗玉还在杏园时候,林中山楂收成,卖了二百余两,照这么算,只要山楂一年三到四熟,扣去本钱,他们家也能有个小千两的收入,确实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本来卢氏给遗玉买了些首饰,又给两个儿子置办了庄子,加上给刘香香的五百两,手头已经没有多少银钱,现下得了这卖山楂的银子,才又宽松起来。
这床上的碎银是她昨日特去镇上当铺找人换的,说是明日带着遗玉去庄子时提前给下人们发一次月钱,六七个荷囊里都放了一两银子,另外有两个是装了二两的,遗玉合上书,疑惑道:
“怎么给那么多?”确实是多了,就在这龙泉镇上,一家普通的农户,一年的农收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罢了,那些人守着庄子,自有随庄的土地田产养活,那各种产货到了年底交算时候,大概也就百来两银子,可看卢氏这样子,一个月便发下十几两,岂不是一年不赚还倒贴了。
“咱们毕竟是新主,这头个月的银钱发多一些,他们日后做事也会踏实地多,下个月一人发上五钱银子也就够了,两个管事的是一两。”
遗玉穿来便是农户,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讲究,但卢氏毕竟曾做过大户夫人,见她这般说法,遗玉便不再问,又翻开书看了起来。
第82章 庄中下人
就在遗玉痛并快乐的伤员生活进行着的时候,长安城权贵之间却飞速流窜着一条劲暴的消息——向来圣眷浓厚的高阳公主被一道圣旨丢进了实际寺的尼摩塔,皇上专派了御林军在寺内护卫,对外声称是公主要潜心诵佛三个月,以祈唐民福泽。
可就连不少长安城平民都清楚,高阳公主这哪里是去祈福的,分明是被皇上给禁足了。一些好奇心重的权贵们打听后,才知道这事发的原因,还要提到圣旨颁下前几日,在太学院里,高阳怒驳六艺直讲,并当着众学子的面掌掴了书艺方典学的事情。
这方典学虽品级不高,可却在书学院里极受学子爱戴,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那里,向来标榜尊师重道的皇上自然大怒,又在某些人刻意地煽风点火之下,才下了那道名为祈福实则禁足的旨意。
卢俊听学院里的学生八卦了这件事情后,一连几日都是神清气爽的,反倒是卢智面上平静地很,每每遇见别人议论高阳这件既没护住面子却也丢了里子的事情,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已经回到了魏王府的李泰接到探子来报后,只是吩咐让下面的人不用再去追查这件事,对外照常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到让其他几位原以为他同高阳交好的皇子摸不准心思。
再说这日遗玉早起,在小满的帮助下洗漱着装,准备同卢氏一同到才买下的那两处庄子看看,小满给她梳好了头,别夹发饰时候,顺口问了一句:“啊,小姐那蝶蓝的珠钗哪去了,前几日出门给你梳头就没找见。”
遗玉在杏园时候衣食住宿全由那边人经手,回了家又没出过两次门,因而现下被小满一问,才想起来自己那日参加晚宴后便不见了的珠钗。
“大概是丢在哪里了,换那溜银喜鹊的戴好了。”
“啊?丢了啊!”小满一瞪眼睛,她可是知道那套首饰值得上百两银子的,这么就丢了一件,顿感心疼起来。
遗玉想了想,确定她自打住进杏园就再没见过那珠钗,便知大概是在宴席上遗失的。
“呵呵,心疼啦。”遗玉虽也遗憾,可看见小满那副肉疼的模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