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离别,对我是等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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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房间郁宁双腿一软直接往最近的椅子上一倒,魏萱则是干脆扑进床里,好一会儿不见动弹。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才被郁宁难以置信的低语打破:“……魏萱,你姑姑真的是严可铭的妈妈吗?”
魏萱的笑声闷在床铺深处,笑声中她翻过身来,支起手臂来斜睨着震惊中的郁宁:“她腊月初七生日,二十岁嫁给我姑爹,刚满四十八岁,你说是不是她是不是严可铭的亲妈?”
“可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岁!”
魏萱愈加乐不可支:“我姑姑是个大美人,你看三哥就知道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严可铭都是英俊得无可挑剔的美男子,可郁宁一想到之前和严夫人的那一面之交和几句寒暄,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母亲面前,就连严可铭也被掩映住了光彩。
“简直……不可思议……”她由衷地感慨。
魏萱懒洋洋地说:“我姑爹也长得好,又聪明,小时候我看他们,真是觉得不知道多般配,神仙一样的夫妻,还哭着吵着要给他们做女儿,可惜……”
她没说下去,仰面看着天花板,歇了一会儿坐起来,抹开了话题:“你是第一次见到她,没顾得上仔细看,三哥说得不错,她是憔悴多了,能看见白头发了。”
郁宁是当真没有留意这些细节,思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出言安慰的立场,倒是勾起了另一番好奇:“对了,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也没问过你,严可铭还有兄弟姐妹没有?”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他还有姊妹,一定也是了不起的大美人,可魏萱听她这样问,神色古怪地停顿了一会儿,才答:“姑姑身体不好,只有三哥一个孩子。”
“哦……真可惜。”郁宁真心实意地说。
“嗯?”魏萱一怔,很快跟着笑起来,“可不是吗,家里大人说到这个都觉得可惜。我是听说姑姑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第一胎又是男孩,就不再要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郁宁听完也意识到这已经涉及到太多严可铭的家事,实在不应该再问下去。
魏萱显然和她抱着一样的念头,说完之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今天肯定很累了,先去洗个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去哪里玩?万尼亚回俄国去了,之前都和他腻在一起,有好几部电影没来得及看,你要是愿意,可以先去看电影……总之先不说这个,你快去洗澡,泡个澡都行。”
正如魏萱所说的,郁宁是真的累极了。工作一整天不说,来到魏家后再遇严可铭,以及见到严夫人和魏萱的父母亲人,这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彻底地透支了她的精神和体力。她固然还有很多话想说,关于自己的,也有一部分关于严可铭的,但眼下她还是决定都不想了,冲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在沾到床铺的一分钟内,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一整天郁宁是睡得多醒得少,靠睡觉来弥补元气。但毕竟年轻,睡醒之后脱胎换骨,被魏萱拉着出门看电影看戏吃饭,回家就陪长辈们喝茶闲话,甚至学着打牌。魏家是个大家庭,魏萱上面有三个哥哥,还有两个弟弟,又有些远近亲戚趁着过年来走亲戚,虽然因为做生意的人家应酬多,男人们多在外头,一家人很难聚齐,但每天的餐桌上还是坐得满当当的,一顿饭吃下来热闹非凡。
郁宁从小过年都是小家庭,这种大家族的生活过起来非常新鲜。她起先还很拘束,但魏萱的妈妈待人接物自有令人如沐春风感,渐渐的也就自在了一些。
她和魏萱本来就是很亲密的朋友,这几天住在一个房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白天粘在一起说个没完,睡前还要夜谈,不到累得眼皮撑不开昏昏沉沉睡过去绝不止歇。有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最后说了些什么,第二天睡起来统统记不得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关了灯继续聊,兴高采烈,趣味无限。
这样的日子陌生而快乐。郁宁住了几天,知道这样住下去欠的人情太多,以自己现在的境况,很难在短期内同等地还给魏萱,但每次当她试图向魏萱提起想回学校,又被魏萱一次次以各种理由挽留下来,硬是住到元宵前开学,才一起去学校报道注册。
在魏家留宿的一周多时间里,郁宁难免陆陆续续地听到一些严可铭的消息。她无奈地发现只要听到这三个字,自己的就无可抑制地心跳加速注意力加倍集中,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但魏家人言谈中的那个严可铭,似乎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这让郁宁愈是渴望能再见他一次,可直到她离开魏家回学校,严可铭再也没有出现过。
另外令她稍微有点挂心的是,贺臻似乎也消失了。
比起和严可铭之间的关系来,郁宁和贺臻说得上亲近得多了,年初一那天她给贺臻发了条短信拜年,他过了大半天才回,之后再没了消息。在魏家的时候她有一次无意中问起过,魏萱想了半天,才很不确定地说“好像一到过年他就玩失踪,问他就说陪妈妈去了,你要是想找他,打个电话好了”。
这个电话郁宁到底还是没打,一来是觉得有点过于郑重,二来是被魏萱坏笑着追问“那天他送你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给问得手忙脚乱到最后根本忘记了初衷。就这样,她离开了严家那栋品味“独特”的房子,也离开了在那栋房子里结识的人们。
开学后一切又回到了固有的生活轨道,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身边的同学们早已经积极地为将来做起了打算:实习、考研、出国、或是准备孤身下江湖闯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郁宁的专业是中国画,偏花鸟工笔,除了进画室,也可以进文博系统。她的专业课老师对她一直很器重,开学不久专门找她谈过留校读研的问题,又表示如果她如果想就业,也可以推荐她去博物馆下属的古画研究所实习。郁宁那时已经接到了新诚美术组的面试通知,就很诚实地告诉教授她准备去电影公司下属的美术部门面试实习生,导师对于一向得意的弟子怎么忽然往舞台美术和设计这条路上走虽然惊讶,但也知道郁宁虽然温和,一旦拿定主意却又很执拗,惋惜之余,也由她去了。
面试的过程出奇顺畅,几个主考官听说郁宁在严可铭那里工作过,一时都流露出微妙的笑意,问的问题也大多是围绕着“你在严可铭那儿都干了些什么”。面试不久她接到通知,过了。
新诚是业内最大的电影公司,但除了影视,开展的业务很多,郁宁是进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市内最大的那家玫鑫剧院就隶属新诚,反而她之前一直以为是他家产业的天平剧院是由独立股东们捐资运营的。
新诚每一年招的实习生都很多,美工部就进来近三十个,分到美术组的人数稍少,也有近十个。这一批进来的实习生另外有好几个郁宁的同级生,但都是隔壁设计系的。
实习生们一周工作三天,每天八小时,一进来就被分成不同的小组交给不同的老员工们负责,负责郁宁和另外一名实习生的是一名姓刘的老美工,四十开外,有一只脚不太好使,实习生们之间流传的说法是被剧院上方的吊灯掉下来砸的。郁宁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握手的时候那双手异常粗糙有力。
大多数实习生的工作就是打杂。在新诚这样一个规模庞大分工明确的机构里,新来的人插不上手、老人也不会轻易把正式的工作交给新人上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郁宁在新诚待了半个月,感觉每天就是跑跑腿,看看正式的美工部的工作人员怎么工作,做些什么,偶尔有机会帮着整理图纸,基本没有机会拿起笔自己画些什么,相比于在严可铭那里打仗似的一个月,简直是轻松得出奇。
因为琐事多,体力活也不少,在一组的实习生常常一起行动。一般来说一组都是三个人,但美术组正好只分到八个新丁,于是郁宁那一组除了她只有另一个叫林永年的男生,巧的是此人恰好是她的同校,而且在学校是风头很健的明星人物,名声赫赫,郁宁也耳闻不少他的事迹。
同校同级,又一组实习,不免很快熟悉起来。林永年在实习生里的人缘很好,从他那里郁宁听来不少关于新诚的消息——相比于各种准备都做周全,也抱着实习期结束后一定要留下来的觉悟在工作的他们,郁宁觉得无论是在哪个公司,什么平台,只要能在这个圈子里呆下来的自己,真是个不可不扣的异类。
那天郁宁从服装部送设计图纸回来,发现刘师傅领着林永年在说着什么,远远地看见她,招手叫她过来:“小郁,来。”
她赶过去,看人都齐了,刘师傅指着手里一张设计图稿交待:“这是玫鑫下周要上演的舞剧的一部分设计图,道具组明天会把布景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你们根据这张图上面标注的比例放大,直接在布景的素材上画——最近公司几部片子同时在拍,美工部人手吃紧,这个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大胆去做,我定期会去看你们的进度。小郁,我知道你是一个人画过大幕的,到时候你多担着点,没问题吧?”
郁宁仔细地看了看图纸,比例和颜色的标注都很清晰,整张图也出得很整洁,应该是个经验老道的场景师的作品。她能感觉到刘师傅和林永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简洁地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郁宁他们准点到达新诚的作业间,道具组果然已经先一步把等待下笔的布景装置到位,美工部的勤务见他们到了,指着准备好的颜料和画刷和其他相关工具说:“刘师傅估计着这些够了,如果不够,或者还需要什么额外的材料,你们打这个内线再申请。按流程来说最晚一个小时就会到位……其他要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把我的内线写在边上。”
勤务麻利地把一切交接好,又确认了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这才离开。等这间作业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交换一下视线,林永年耸肩,先开了口:“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桌子上摆着设计图和玫鑫的舞台平面图,林永年都是设计专业的科班生,读图纸不在话下,郁宁则是多去看了一下材料,虽然有口罩,她还是请林永年把高处的窗子推到最大:“屋子太小了,待久了油漆的味道不好受。”
这是一出现代舞,布景使用了大量没有抛光的粗糙的原木板材,按图纸这些木材都要被漆成白色的底色,再在上面喷上其他色彩。最终的成品应该是一面巨大的木墙,但由于空间的限制,道具组把原木的墙面分成了几大块,郁宁他们不得不分块完成,再把完成了的部分交给道具组在演出前拼接起来。
除了要在每一块墙面本身、以及墙面和墙面之间的六百和喷绘的比例上多加注意,这份工作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难度。郁宁他们迅速地起了一稿草图,又在木板上用铅笔做了些标记,确定了比例和颜色的搭配,就动手了。
刷第一道白油漆没什么窍门,味道其实不好闻,但刷子划过木板留下色彩的感觉倒是让人怀念。因为这一道工序不需要太留神,又没外人盯着,两个人一边做一边闲聊起来,郁宁听林永年问她:“昨天刘老师说你独立画过幕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永年是美院出产的英俊男生中的某一类典型:个子高,因为常年在画室皮肤偏白,留着一头长发,工作的时候就用发箍箍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漆黑的剑眉;常常流露出一种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