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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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想起我们的妍妍,阿季,这是你的功劳,我知道,在你眼里,以前穆枫是杀人不眨眼的……
褚莲迎着他的笑意:现在的穆枫,人还是照杀,只不过杀人之前,眨了两下眼睛而已。
有什么区别?
他伸出两根指头,放在唇边,低声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连名带姓叫我——不要惹我生气。
穆昭行开始宣读那伙毒贩子的罪行,全场噤声,无一人有异议,在华人世界里,不知何时,这种传统已经被默认,并且以它旧有的规则,被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华人贩毒,杀无赦。
穆枫只不过做了他应该做的,换做任何一位掌权者,严惩内部贩毒分子,都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杀鸡儆猴手段,不狠无以立家,更不可能在加州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带领整个大家族与本土黑手党相抗衡,走出一条华人世界的通达大道。
穆枫的威信,是用血染就的。他狠,但不绝。
草随风低,空气中静的只剩下絮絮风声。
有女眷已经开始回避,躲在自己家男人的后面,有几位体贴的丈夫用手捂着自己太太的眼睛,他们太熟悉这样的游戏规则,因为他们本身也是规则的制定者,铁腕的法则一旦被制定出来了,就不得不遵循。
只等穆先生的最后决断。
穆枫往后一仰,整个身子都软塌塌地倒在躺椅上,后坐力将他轻轻往后弹挪了一点儿,他很快用脚收力,仰头,墨镜里映着太阳的影子,边角窜起的余光炫彩斑斓,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他心情本来不好,穆枫的眉头分明很短促地皱了一下。
几乎没有人察觉。
他点烟,动作刚到一半时,突然想起褚莲就在身边,对她有过不抽烟的承诺,那一瞬间,气息将偃,他突然停了动作,将握在手里的dupont朝白斯年的方向扔了过去,被白斯年稳稳接在手里。没点燃的烟夹在指间,只蓄了几秒的体温,便被他反手扔掉,弹在不远处的草皮上。
处理掉,他掸了掸手指,就像在抖烟灰,语气平静似天边流动的浮云,不要弄脏我的草皮。
褚莲闭上了眼睛。只是她的先生淡淡说了一句话,那些人,便要死。在三藩华人世界,穆枫权势大过阎罗王。
他是规则的制定者。生杀予夺。
犯事的白粉佬很快被穆昭行的人拖了下去,自始至终,连同穆枫在内的在座大佬们没有一个细瞧那些捞偏门的内行货,他们这样的人,在生忌白粉偏门的华人世界,走到哪儿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也因此,即便席下还坐着他们的亲人,非但没有人出来说话,恐也深以为耻。
穆枫的决断显然深得人心。
草皮之外,再无人声。
空中白云流转,很静很静的午后,适合开一桌宴席,喝下午茶,听戏,去郊游。
穆先生的草皮,依然长得很好。
太平洋时间下午五时。盛宴散场倒计时。
他嫌烦了,收场原想提早,褚莲看起来玩的也够,不愿再在她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多费事,他怕再拖,那位女士要煮熟飞跑了。夜长梦多。
姓张的明明蠢蠢欲动。
几个钟头前,穆枫收拾了自家院门前的白粉佬,估计蝴蝶振了振翅膀,金三角那边已经感受到了野狼饥饿的喘息声,稍不留神,枕上一梦,醒来就可能被远隔重洋的穆家一口囫囵吞掉。
但显然刺激更大的,是犯事的余党,今次告别的晚席一开场,已经有人吓的腿肚子打哆嗦,不敢来赴宴。
穆枫不管,不来是死,来了……今晚他可能没空收拾,反倒能留着命观赏观赏明天的太阳。
今晚,他有更棘手的事要处理。
褚莲一席人围了圆桌坐满,穆枫身后跟着一群警卫,浩浩荡荡入席时,已经攫了不少目光,刚在褚莲身边坐下,就被白斯年不怀好意地调侃:穆先生胆子越来越小了,这么惜命?
不惜命,我惜老婆啊。
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符合穆枫惯常的行为语言作风,旁边听着的人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只道穆枫太宠太太,秀恩爱向来要摆上台面气死姓白的,但在褚莲听来……却是莫名一怔。
她的丈夫,或许远比她想的要高深莫测。
他居然请了各家主事的男宾坐穆氏的席位,和他们同居一桌。褚莲有些不自在,她是内眷,平时不管事,和那些男宾都不熟,她很少和外人一起吃饭,虽然她是寿星,主家女妇,顶着穆太太的名头,但显然,席上最拘谨的却是她。
穆枫在桌下握她的手: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都是一起帮我做事的人,劳苦功高。
褚莲看了看他,只好默认接受。
幸好白斯年就在她不远处,褚莲真想告诉他,实不相瞒,老白,看你那张脸就想笑,一点儿威信都没有,太有助于缓解紧张不适的情绪啦。
白斯年果然在逗她:野狼的太太应该是母老虎,你怕什么?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枫难得给白斯年好脸色:膜拜,老白,改天讨教。
穆枫终于当着她的面开始抽烟——她姑且原谅,因为她知道,穆枫有事威慑时,必然要找个完美的开场。点烟,抽烟,吐烟圈,动作连贯漂亮,就像他屏住呼吸连贯推枪上膛时的样子,迷人,撩人。不说男人都如此,至少对穆先生来说,此时他才是最有魅力,最令人着迷的。
当然,穆枫仍是很关心太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那烟圈嘛……明显可吹外人眼,他撇过头去,吐烟圈的时候,避开褚莲,很客气地吐了白斯年一脸。
呛的那人微微咳嗽起来,只能瞪眼示威。
白某人也想点烟回敬,刚掏出那支dupont打火机,便给穆枫一把接了去,顺过了他的银壳打火机,握在手里,银质的金属壳上还留着白斯年的体温,他毫不客气,在指间来回翻转,百无聊赖地把玩起来,银质的金属壳顿着桌面,发出清脆的铿音,他的音量恰如其分,在安静的席上有淡淡逡回的余音:
吃饭啊,看着我干什么?
话不是对熟人讲的,而是对那帮早已吓破胆的外戚说的。
那些人哪还敢抬头看他,只顾自己落筷,这一餐,吃的可真憋屈。
穆枫突然笑着看她:李家的事,太太有什么看法?他弹了弹手指,仍然不温不火地问道:我给过他们机会,卖白粉的大概连同心肝都挖出来一并卖给金三角的细作佬了吧?毒枭毒枭,他的指骨轻轻敲击桌面,节律和谐,怎么没人给他们上过课,三藩的地头蛇只要扫一扫尾,就能轻易把那帮所谓‘枭雄’甩断气儿!阿季,你说说,是他们笨还是他们交不起学费?
穆枫自比地头蛇,倒颇耐人寻味,实贬明扬,自谦的过分了,反倒让人畏惧。
他深深看她,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肯收回目光似的。
褚莲有分寸,她虽然一向不喜穆枫杀戮太多,但毕竟系出五大世家,华人世界百年来默认的规矩,她还是懂的,这件事情上,穆枫并无过错,她此前呛穆枫,也不过是想劝诫他少杀戮。
穆枫的举动,都是为了立威,杀鸡儆猴是最主要目的,明明白白告诉手下人,不要碰他的底线,穆家自然好吃好喝伺候着,但若一旦走偏线,赚再多荣华富贵,只怕都没那个命去受了。
她微微一愣,继而当着举座众人之面,盈盈笑着,似池中莲花,一盏风荷,明明笑的那么温柔和善,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大概是李岩李年兄弟早上醒来的时候,没发现身边有一匹死去的马吧?
白斯年一口酒含在嘴里差点喷了出来;举座众人哗哗;连许谦益都向这位年轻的弟妹投来佩服的目光,能配的上加州小野狼的女人,唯眼前这位。她外表虽柔弱,胆识风骨却俱在。
穆枫侧头,眼中带笑,似在仔细观察自己太太的举动,在褚莲这话落声之后,他却突然侧晃了酒杯,圆杯在桌上滚来滚去,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在下一秒,小野狼仰天大笑!
很显然,他对褚莲的回答很满意。
得妻如此,复有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稍等哦,再写几章就是个大转折,后面会很精彩!话说写的好累,,写这个文真的好费脑细胞。。。
相信大家看过《教父》的,对那个马的回答应该很有共鸣^_^
毕竟褚莲和穆枫生活在美国嘛,美剧他们肯定也是看地~~~~~
正文 第41章 春烬(5)
太平洋时间下午六时;加利福尼亚州迎来暮霭沉沉的黄昏。
穆家大宅,笼在一片钢铁森林中;外围街道,车辆川流不息;加州富饶;各式名跑络绎。
相隔的绿瓦红墙,一边一个世界。
堂堂美利坚合众国的门户之地;交易互通;航运发达,一座一座大厦拔地而起,二十一世纪的繁华与热闹;都缩在小小的加州一方镜框中,但谁也料不到,在这样的现代文明世界中,竟还藏着另一片小小的天地——穆枫的家,是世界知名华人设计师耗时两年兴建的,中式庭院,绿瓦红墙,下雨时,满满当当盛满了一汪一汪的乡愁。
他们一家子住在这里,从第一代远涉重洋的华人算起,已逾百年,接力棒一代一代传承,到穆枫手里时……
今时注定要有大变。到穆枫手里,早已不是当年守旧的作风,譬如,穆枫的算计与心思,旁人永远也猜不透,琢磨不明白。
就好像今晚,他下了一盘大棋。忍痛割爱,做了一个旁观者怎么也料不到的决定,加州的激荡与情爱,注定要在今晚付之一炬。
他的褚莲,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他一个终生难忘的答案。
当然,故事开始的前提是张阅微那个不识相的,送了他一份大礼。
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推向风口浪尖。
褚莲离席去了趟洗手间之后,很久都没有回来。
人们对这位太太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钟头前,她坐在穆枫身边,一句话的从容风采。
那大概是李岩李年兄弟早上醒来的时候,没发现身边有一匹死去的马吧?
神来之句。
她说这话时,神色从容,漂亮的眼睛里溢满光彩,坐在穆枫身边,旗袍一身,就像一盏盈盈欲倒的垂莲,气质温婉软糯,可是口中那话,却是血腥至极。
他们十五六岁的时候,穆枫带她去加州地下影院看经典怀旧影片的巡回播放,穆氏的产业,连氛围都这么阴暗,隔壁就是赌场,偶尔还能现场观摩黑手党帮派枪战,她捂着耳朵,咯咯地笑,穆枫年少老成,不爱说话,外人看来总是一脸严肃相,但他偶尔会有年轻人的使坏心性,趁她不注意时,去牵她的手。两人在穆氏的产业链下转了一整天,他老爱带她往最刺激最边角的地方钻,看褚莲叫声连连,他便恶作剧般的笑。
十多年前,她就是在穆氏的地下影院,和穆枫在一起,邂逅经典影片《教父》的,很老的格调,从一开场就吸引了她,她如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在光线很暗的影院排座上,轻轻推了推穆枫的胳膊,低声问:小枫哥,它在讲我们的故事吗?
不是,这个男生说话很冷硬,有板有眼,几乎不笑,黑手党,在讲我们隔壁西西里佬的故事……
经典的一幕到来,那匹死掉的马出现在柯里昂敌人的床上时,她捂紧了眼睛,稍后有些紧张地问身边的男孩:小枫哥,是不是有点血腥?
还好。穆枫眼都不眨。
我觉得有点血腥了……她小声说道。
穆枫终于笑了:三年前你举枪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血腥?
呸呸,她咋舌,可不可以不要提那件事?我……都快忘啦!她几乎想打他,那个男生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