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梦录-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轻轻地打开窗户:“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她压低声音说道。
“来向你道别,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你等我一下。”小楼匆匆忙忙披上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怕被家人发现。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她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冲了出去,小飞正在走廊上等着她,表情笑得有些勉强。
“怎么这么快?”她劈头就问。
他耸耸肩:“其实差不多了,只是一直拖着,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
“那小雨怎么办?”
他摇摇头,往外走,她跟在他的身旁。“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小雨不肯走,她想当人类,又爱上杜辛那个混帐,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飞……”小楼轻轻拉拉他的衣袖,心里的悲伤怎么也忍不住……“可不可以留下来呢?”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我……”叹口气,只能这样看着她。
她好难过,眼泪落了下来:“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呢?”
“不要哭呵!”他温柔地替她拭泪:“你不要这样,看你哭我心里好难受……”
“那就不要走嘛!”她哽咽地嚷着:“就这样把我们丢下,太不够意思了!小雨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还有我啊!我怎么办?”
“你以后长大就会忘了我的,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你根本不记得我们认识的这件事,会以为只是一场梦,大部份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才不会!”
小飞摇摇头:“看看他们那些所谓的‘成年人’吧!”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她哭嚷着,索性停在原地哭了起来。
“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不要这样嘛!”他轻轻哄他:“前面有个小椅子,我们去那里好不好?站在这里多难看!”
“都是你害我的!你还敢说!”小楼又羞又恼地嚷着,率先奔向那个小椅子。
他摇摇头,无奈地跟着她的背后走了过去。
他坐在人行道的小椅子上,夜已经很深了,住宅区里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入梦了。
梦里会不会有妖精?善良、天真,属于孩子们的妖精,每个人都曾相信过的妖精……
“小楼?”
“我讨厌长大,人为什么要长大?我的同学都在讨论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只有我不想长大,不想忘了现在的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除非是在长大之前死了,否则总会长大的,只是心智上的问题而已。如果你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受到污染,或许你就真的会一直是这个样子,而不会变成第二个杜辛或秦亚。”
“你很讨厌他们对不对?”
“谈不上讨厌。”他仰望台北几乎没有星辰的夜空:“他们是很典型的成年人,没什么好讨厌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喜欢;他们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并不是他们的错,毕竟大家都一样。”
“可是杜辛会伤害小雨!”
“那也不是他的错。”他耸耸肩苦笑:“除非是一个人自动送上去让别人伤害,否则没有任何人有本事伤害谁的,更何况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可言。”
小楼沉默。
他说的她都明白,但并不能十分了解,只知道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这是很正常的,而事实仿佛不是如此。
小飞似乎变了,他原本很有生气,虽然不太说话,但一直很活泼;那种感觉和现在落落寡欢的他完全不同,他变得很失落,很——忧郁。
“我才不忧郁!”他不屑地说道。
“不准读我的内心!”她大声抗议:“我才不管那是你的天赋还是什么,就是不准读!除非我同意!”
“人类就是这样!”他厌烦地挥挥手:“只准自己想,不准别人知道,永远口是心非,还怪别人不了解自己!矛盾!再矛盾不过!”
“对!对!对!人类再卑下不过,再矛盾不过!而我正好是个既卑下又矛盾的人类,你何必和我在一起?”她发起脾气怒道,起身就走。
“小楼!小楼!”他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愣了一下便追了上去:“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小楼!”
她甩开他的手,又是满面泪痕,努力忍着泪水,不停地吸气,拼命告诉自己不准哭!
不准哭呵!要走就让他走好了!
他那么不珍视他们之间的一切,那她又何必这样伤心呢?
尽管她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小楼?”他走到她的面前,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你不要这么难过嘛!我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她摇摇头,哽咽地说道:“反正也没有以后了……”
小飞轻轻拉起她的手坐回小椅子上:“我要走,你为什么这样伤心?小雨都没有你这么爱哭。”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望着他的眼,那闪耀着金芒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虚假与伪装——他是真的不明白。
小雨曾说过,小飞看似复杂,其实再单纯不过。他只是在人类的世界里待久了,懂得应用保护色。他那看似凶悍的外表下所拥有的,其实是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单纯而善良的心。
小楼叹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仰望着稀微的星斗:“小飞,如果你可以留在人间的话,你想做什么?”
他眨眨眼,怎么女人这么善变?
前一分钟还哭哭啼啼地,现在又没事似的问他这问题?
他只好笑了笑耸耸肩,也和她一样靠向椅背,仰望天空:“开武术馆。”
“什么?”她意外地坐直身子,好奇地望着他:“开武术馆?”
“怎么?不相信我?”他跳起来摆了个架势十足的姿态:“没人告诉你,我是跆拳道三段、空手道三段的高手吗?”
她噗哧一笑,无法想象小飞这么漂亮的长相教别人跆拳道会是什么样子!
他十分不服气地挥舞拳头:“你少瞧不起人!如果我留下来,一定会是个一流的教练的!可以训练奥运选手!”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她无辜地笑道:“只是不太容易想象嘛!”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这里没有你的敌人,你可以乖乖过来坐下。”
他朝她扮了个鬼脸走过来坐下。
小楼微笑,恢复原先的姿态,双眼闪着迷朦变幻的色彩:“等我长大,我要开一家小咖啡店兼书店,里面全部卖有关妖精的书和漫画,喜欢的人可以到店里来喝咖啡,看有关妖精的书和漫画;和我一样的人一定很多,那些拥有小小梦想的人都可以到店里来,也许他们也有妖精的故事,我们可以一同分享……”她想着,说着,浑然不觉他正愣愣地望着她。
“如果那时候你还在的话,你、我、小雨,我们就可以一起开店,开一间小小小小的店,不必太大,可是里面要有非常、非常多的书哟!”她比了比:“很多很多关于妖精的书!让所有有梦想的人和我们一起看!”
那间小店似乎就在她的眼前般,而那小小的梦想似乎也很快就可以达成。
无关金钱,无关财富,只有梦想。
最最单纯,最最美丽,最最令人感动!
“你觉得好不好?”她突然双眼闪闪发光地转过头来问他:“你喜不喜欢这个主意?”
他沉默地垂下眼:“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她起身在红砖道上漫步走着,微风吹动树干,发出沙沙地声响。“就算你不在,我还是会开那样一间小店的。”
小飞走到她的身旁,很静很静,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然后我会告诉我所有的朋友与客人,我曾经认识一个妖精,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也许会笑我,也许不会,可是我一定会说,会说我好喜欢他,可是……可是他却离开了我……”
她的声音到后来只剩下一点点,溶在树叶沙沙的叹息里。
他们静静地互望着,眼里包含着太多不必说出的感情……
你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知道了。
因为我喜欢你。
那一夜微风轻吹,而树叶们叹息地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
落在一对少男少女无声的啜泣拥抱里。
那一夜,全世界的星子都坠落了……
※※※
他迷迷朦朦地睡着,恍惚中似乎见到一双哀怨的眸子。
那是谁?
秦亚?还是小雨?
这几天他对她们两个全都在一视同仁,避不见面。
秦亚只要一见到他,便催着他与她一同回家去见她的父母,大有大事已定的感觉,让他觉得压力很大,仿佛一条绳子套在颈项上,而另一端正毫不留情地渐渐收紧……
但也不能怪她,因为当初是他提议该到她家去拜访的,如今她催他也是理所当然。他该去,偏偏又不想去,仿佛仍眷恋着什么……
小雨,对了!
眷恋着的正是那有一双哀怨眼眸追随着他的何飞雨。
想起她便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无形中,命运的手不知是如何恶作剧地翻弄,竟会将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那天,小飞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隐隐约约,心中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心情翻腾了起来!
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当小飞问他:爱不爱小雨的那一刻,一切都已脱轨,脱离他控制的范围……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将伤害的是许多人,而不只是他自己,他没有勇气?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勇气”。
这似乎是很久远以前在书本上念到的词句,在现实生活之中,他何时需要用到它?
或许正因如此,他早已忘了何谓“勇气”,一切以最现实的利益着眼,“爱与勇气”是年少时才需要的东西吧!
象小雨、小飞,他们所做的一切,凭借的不就是“爱与勇气”吗?她有勇气爱上他,更有勇气背叛一切,但他没有……
他没有资格接受那样单纯而真挚的爱情——他害怕。
然后听到轻轻的啜泣声……
是梦?
他十六岁那年爱上一个和他同年纪的女孩儿,她很温柔,象小雨一样温柔,凡事总以他为优先考虑,他爱她!
可是当年的他既骄傲又自卑,就在那样复杂又单纯的矛盾情节中,他离开了她;那天下好大的寸,仿佛连天空都为他们夭折的感情而哭泣!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告诉她——残忍而冷酷地告诉她:“我不再爱你了。”当时她那错愕、惊惧——来不及痛楚,来不及流血的表情!
许久,她就一直维持着那样的表情,然后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象雨——象珍珠的泪。
他那么那么后悔,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入大雨之中;那泥泞的操场,滂沱的大雨之中,他知道她是哭着回去的!
是谁在他的梦中哭泣?
那年联考,他与她都没有考上。在梦中,他一直见到她那温柔的眼中所流下来的泪水,无声的啜泣。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残忍!
几年之后,他仍断断续续在梦中见到她那双温柔流泪的眼——直到他得知她嫁给同学中一位当上医师的男孩,从那时起,他的梦中便再也没有流泪的眼了。
现在这又是谁?
谁在他的梦中哭泣呢?
“你不再相信爱与勇气了。”
淡淡温柔的紫色中,小雨的身影出现,娉娉婷婷地在他的眼前。
他只能微微苦笑:“是的,我不再相信爱情与勇气了。”
她望着他,闪动紫晶的星眸中盈盈地浮现泪光。
杜辛摇摇头,伸手想为她拭泪,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十分愚蠢!
这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