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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部分

还君地老天荒-第192部分

小说: 还君地老天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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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提出此议的官员顿时大喜,得意洋洋之色溢于言表,剩下的百官则齐齐噤声,仿佛刚才义愤填膺驳斥发银子是浪费国库的不是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一国之君,虽然连日来大家小心翼翼地试探并观察,新皇帝少言温和,毫不暴戾嗜杀。但敢冒大不讳、铤而走险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计策,快刀斩草、最后用看似疯狂的三言两语就平息叛乱,这位新皇的心机不简单。加上早前的公然抗旨、拒绝受封、威胁皇上,还有当年的当堂拒婚,这位看似温顺、几番起落的皇四子做过的疯狂事又何止这一件?

各自恍惚中,只听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尖着嗓子叫道:“退朝。”而他话还没喊完,皇帝已然不见了踪影。朝臣们纷纷探头侧目,却见皇帝又是往那临溪阁的方向去了。这些日子除了按时上朝处理一些十万火急的公务,新皇对其他任何不紧急的事都是搁置一旁置之不理,除了下了一道令命户部拨款,大肆整修沉鱼宫,作为将来皇后的寝宫外,皇帝对登基和大婚的筹备工作几乎都从未过问过。据宫人们说,除了上朝睡觉用膳,新皇最常做的事是与那位秦世子在临溪阁赏景,每次下了朝就直奔那里,秦世子必然也等在那里,二人会屏退所有服侍,一聚就是半天一天的,无人知道二人在谈些什么。''。

临溪阁里,秦一晗早已等的百无聊赖,坐在石凳上,一手把玩着玉扇,一手捻起刚才叫宫女们捡来的小石子往远处的溪水中丢去,激起一朵一朵的水花。听到脚步声他扭头望去,远远的,就见那人一身明黄的人走过来。近日这人是越来越少言寡语了,秦一晗上下打量他严肃的脸,也不起身行礼,抬着下巴眉梢一挑,打趣道:“不错,眼瞅着是越来越有帝王威仪了。”

君亦衍挥退身后一众奴才。刘完皱皱眉,终是躬身退下。大事得成,豫王府诸位封职的封职、赏赐的赏赐,他也被封为太监总管,代替了以前赖丛的位置。将这样重要的位置封给自己,表示爷仍是信任自己的,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有什么不同了,比如以前即便是同秦世子谈论紧要机密,也不会避着他们这些下属……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服侍左右所以主仆生疏了,又也许是因为身份不同了,毕竟,现在爷是皇帝了,刘完这样一想,再回身看一眼远处那道挺拔的人影,领着小公公们走远。

举步走入亭子,撩摆坐下,秦一晗将水杯推到他面前,以扇柄敲敲桌面,眯眼笑道:“听说你从户部拨了重金用来翻修沉鱼宫?”

君亦衍眉眼不抬,不置一词。

“你果然是狠心啊!”秦一晗瞅着他,忽然笑眯眯地道:“那个女人一定会疯的,虽然她现在已经够疯了。”

君亦衍似乎不愿再提这个话题,仍旧没有应声,只是举目望向远处的潺潺的溪流,阳光耀目,直射水底,水流澄澈剔亮,使水底下石子上的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不断有小鱼成群结伴从上面穿梭游过,水声涓涓,细长绵绵。他忽然皱眉,低声自语道:“还有九天。”

一旁的秦一晗侧头看他,突然咬牙道:“可惜,真可惜!”

“心之所向心之所想,不过得失,”君亦衍缓缓收回视线,伸手端茶淡淡抿了一口,似是不合胃口,他皱了皱眉把杯子放回桌上,转目道:“何谓可惜?”

秦一晗抱着手臂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呼出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费了那么大的周章,便宜了你那便宜弟弟,那小子还使坏不领情!”这话他说的拗口,见对面的男人依旧不语,不由歪头睨着他,瞥了瞥唇轻叹道:“我倒是越来越确信,你我真不是一样的人。”

君亦衍蹙了蹙眉,却也不恼。侧目望向他,郑重道:“永卿兄,我现在唯一可托付的便只有你了。”

秦一晗一愣,拍拍他的肩膀,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哈哈笑道:“我也就是发发牢骚、感慨感慨而已!放心吧,你交代的事俱都办下去了。”

君亦衍略略颔首,双眼望着远处,良久,低声叹道:“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

“秦四昨天就把东西送进玉湖庄,亲自交到她手上了!”秦一晗挑眉,突然凑近他笑嘻嘻地道:“不瞒你说,连嫁妆我都给她置办好了。看了那东西你还以为她还会不明白,多年夙愿一朝近前,她只是是痴了傻了,同你那日一样。”

君亦衍目光沉静,嘴角终于渐渐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任禹,任……禹。”齿间默念,一颗心平静而悠远,手摸向袖子里那枚荷包,指腹摩挲着找到那两枚小小的绣字。丝丝凉透的感觉从指尖传入心田,连周遭的风仿佛都不再燥热。

他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是信任还是冒险,他只是想借机试一试,虽然知道有不妥,但他又的确很想赌这最后一把,尤其这些日子从永卿口中知道了那么多事之后,他突然间很想知道,若再一次面对困境抉择,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她说的那般信任自己。

总记得临进宫前她的眼神,留念而不舍,温柔而坚定,努力保持平静,虽然她说过最恨别离。她问他:“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隔着一扇车窗,隔着他旁边的阿箩,静静地望着他:“君亦衍,你可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的?”她的眼神很郑重,坚定的好像不管他说出什么她都可以替他实现一般,让他想起那场戏,那戏里的姑娘说,若有下辈子,换我来守着你,我会像你曾经爱我那样爱你,像你曾经费尽千心替我实现所有的愿望一样,尽我所能地圆你每一个梦,像你曾经让我那样幸福一样,让你幸福。如果,有下辈子。

他蓦地笑了,面容也变得温暖而柔和:“有。”

“是什么?”她依旧是很郑重地追问。

他的眼光从身旁目光期盼的阿箩滑至远处的东边,那里,可看见巍峨皇宫的黄金一角,如飘渺不切实际的金色蜃楼。最后他俯身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她。恍惚中,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你知道。”是的,你一定知道。

她垂目想了一会儿,蓦地抬起头来笑了,笑容十分安静恬淡,才缓慢地道:“来日让我送你一件大礼可好?”她费力地踮脚从车外伸进一只手来握他的手,那眼神很温柔,那声音轻轻的,一如她脸上的笑:“亦衍,我很少叫你的名字,你便以为我看着的不是你,可不论我喊你什么,任禹、君亦衍、还是相公,在我的心里你始终是你,从不曾变过啊。”

“好,我等着你的大礼!”他蓦地扬声,冲那背影大喊,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颤。大好河山前程荣程,他愿用座下这把黄金雕砌的高椅,换她身边的位置。这是他下的赌注,一世安稳,永不再离弃,换她的信任。

“还有九日。”他闭上眼,在心底深深的祈祷。千万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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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祥二十九年七月十七,帝驾崩,太子衍继位。半月后,八月初五于太极殿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夏佑,称未帝。同日在太极殿举办册后大典,一来遵照先皇遗旨,登基仪式和帝后大婚典礼程序缩几经缩减,二来新皇不上心,最后甚至连到太庙祭祖也由礼部官员代劳,以至于两项仪式,最大的一笔开销竟然是发放给帝都百姓们的银子。

那一日,与民间百姓领钱的欢喜雀跃相比,皇宫里的气氛则安静的诡异,应了这未砚宫清凉殿的名字,作为皇帝的寝殿,这里冷清清的毫不见喜气,小太监们猜新皇大约是极不喜红色的,所以即便大婚,也不准他们在寝宫里挂红。

街上人流攒动,百姓们喜气洋洋,远处礼炮轰鸣,钟声敲响,声大震天。那是登基仪式结束的钟声,一身水绿色长裙的女子,静静地站在西直门的宫道上,默默等待,她脸色苍白,单薄消瘦,那身水绿色的长裙迎风飘曳,她模样极美,嘴角含笑,双眼定定望着那扇朱漆宫门。门口的禁卫军不时警觉地向她望去,而她不走进,也不离开,只是望着那道紧闭的宫门。

一刻两刻……不知过了多久,朱红色的大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身后的宫门从里面缓缓开启,门外禁军大惊,纷纷跪拜,岂料膝盖还没落地,那沉重巨大的宫门也尚未完全开启,一骑彪雄的高头大马就从那只闪了一个身位的缝隙中如箭矢般冲出。

所有还来不及低头的侍卫们只来得及看见马上的男人衣冠不整,未着外衣,未穿金靴,仅穿着浅浅的中衣。而后那尊贵的背影就如流星般已飞射至五六丈之外。

“相公!”激烈的马蹄声中,女子的大喊声几乎被隐没,禁军们诧异地转头看去,声音的来源是出自那名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等待的绿衣女子。

嘶的一声长鸣响彻耳际,马蹄声骤止,禁军们惊讶的发现前方那道如今最尊贵的身影猛地勒住了马,那仅穿着中衣的身体,僵硬着一点一点地转过来,男人瞳色血红,精厉地看来,握缰的手攥得没有一丝缝隙,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绷的死紧,眼里似乎蕴藏着巨大的滔天狂潮。

未夏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刚才不过是眨眼间,他的马已经冲出去很远,足见速度之快。隔得太远,阳光刺得人目痛,马上的人依旧眯着眼精厉看向这边,女子步子慢慢的加快,由走渐渐到跑,最后停在离他两米远的距离,她弯下腰累得气喘吁吁,偏头望他,语气轻快:“你来了啊。”

他的表情由震惊到愤怒,再到失望,一一流转几番。握缰的手渐渐松了,他跳下马,一把甩了鞭绳大步走来,口中喘着粗气,上前一把扣着她的手,扯下她的袖子,那纤细的手腕上浅浅深深的道道刀口刺痛了他的眼,刺伤了他的心,瞳中有黑色的暗流不断在汇集、翻涌,他痛苦地望着她,嘶声低吼:“你做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扯了衣袖掩住手腕,仰起头,笑容甜美:“我帮你还了她。相公,现在我们谁也不欠了。”室外高温,她额际出了一层薄汗,唇皮干枯,脸色依旧苍白,却笑得很是满足和欢喜,笑着去挽住他的手:“时间紧,今早才长成的,好在赶得及……”她解释着,笑容却被一声戾吼打断。

“谁准你种白离草的?”失望与愤怒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怒吼一声,心里的狂潮喷薄而出:“谁要你种的!董未夏,自以为是很好玩是不是,伤我的心很有趣是不是!”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而他就那样看着她,看了良久,眼里的神色由愤怒转为痛苦、变成失望,再到悲哀,浓的望不见边际的悲哀,巨大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灭顶的悲哀!未夏呼吸一窒,仿佛周遭空气里的氧气一瞬间全部抽离,胸腔里如堵了一团棉絮,她再不能呼吸。那眼神太过熟悉了,那失望与悲哀也太过熟悉了,那是上一生他死后她做了整整三年的噩梦啊!那如剜心刺骨的声音又开始在耳际回荡了,折磨着她,那般清晰,如若眼前。

你问问自己,真的是为我好吗?你其实只是害怕,怕我哪一天不要你了,怕我会抛弃你,你从来也没有信过我,你不相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不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是我都会和你在一起……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由愤怒到痛苦到失望再到悲哀,而后,心念如灰,转身离开,彻底走出她的世界,决绝到连个梦也不肯入。

她心一慌,像是明白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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