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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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不必如此,”和尚轻叹一声,怜悯道:“人便是苦今生修来世,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事物皆有起灭,便连佛法也不能例外,然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人会死,福分会消散,却不会消失,若有缘,自能重聚。轮回,岂非永恒?”
“永恒为轮回,苦今生,修来世……”未夏低声复念,目光空洞,呆滞如偶。
一双手从身后拖住她,身体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回身看一眼拥着自己的人,那张脸,那熟悉的眉眼中的痛和担忧,只看一眼便让她泪如雨下,心痛如斯。
他只是拥住她,不说话,却似懂得她的脆弱与无助,爱怜地轻拍她的肩背,无声的陪伴和安抚。
“大师,我不懂,我不懂!”她忽的抬起一双泪眼,涩然道:“您说轮回便是永恒,人是苦今生修来世!若是这样,若是这样……死后跨过奈何桥,喝过忘魂汤,忘尽前尘事,谁还知道那些修过的苦和珍贵的福分,从落地起一切又要重来,岂非世世修,世世苦?”
“有人忘,总有人记得,此便为执念,”和尚耐心道。怀中的猫仔听到哭声,探出头来,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歪头外脑地打量面前哭泣的世人,似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又十分好奇。和尚叹息一声道:“愿由念生,念太深却会令人生惧,本性使然。施主当知,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亦由心生。唯有放开过去,只看将来,方能得宁静。”
“放开过去,只看将来,”未夏摇头,茫然道:“那为何、为何要让我记得?”
“苦之于甜便如同黑之于白、美之于丑,相对相称,施主,不懂得酸苦,怎知何为甘甜?”和尚微笑,颔首道:“此为苦今生修来世之意。”
“酸苦,甘甜……”未夏垂头默想,似悟出了什么,止住泪,抬眸看向和尚:“大师,那我……现在,是苦是甜?”
“生不知前世,死不晓后生,人非生即死,非苦即甜,”和尚含笑道:“施主自问,现在你,是死是生?”
“非苦即甜,非生即死,我……死过,又活过,”未夏痴傻重复,如孩童学语:“死过又活过,现在我……我是死,是生?”
君亦衍却勃然大怒,心疼地将未夏拉到身后,瞪视着对面的人,愤然道:“和尚休要咒人!我夫人活得好好的,自然是生!不仅活着,她还要健康快乐,长命百岁,与我一同享尽福分、偿遍世间甘甜!”
和尚丝毫不恼,微微颔首,转而对未夏和煦笑道:“你夫君这般明白,施主,你可想明白了?”
未夏缓缓抬头,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脸上尽决然,双眼隐隐喊着一丝愤怒的戾气,双手圈抱,将她搂在怀中,绝对保护的姿态,仿佛任谁也不能来破坏阻挠。
心猛的一震,脑中豁然清明,大片泪花从眼中迸出,未夏抑制不住激动,喜悦地脱口而出:“活着,我是生!是生是甜!”缓缓站直身体,未夏双手合十,虔诚向那和尚鞠了一躬,道:“苦今生修来世,未夏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和尚淡笑着摆手,转向君亦衍,合掌颔首:“得必有失,失必有得,全凭一念。施主,惜福。”说罢抱着怀中的猫仔悠然离去。
“多谢大师!”双手合十,虔诚行礼,再望一眼那洒脱的一袭僧衣。猛地转身扑进那具早已等待着她的怀抱,她紧紧地抱住他,喜悦不能自抑,缓缓淌下泪来。
他更紧的回搂住她,想将她嵌进身体一般,感受到肩头的湿润,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手却微微颤抖。
“你是怕会与我分开么?”他心痛地道,埋首在她肩窝中,一贯噙着笑的嗓音此刻却绷紧颤抖着:“我就在你身旁,为何还要害怕?”
未夏缓缓摇头,心里堵着很多话,却无从说起。他忽然激动起来,猛地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眼里又痛又热,仿佛要将她灼伤融化。他道:“未夏,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
“信,我信!”她在他掌心狂乱地点头,大喊着回应。
他却是更激动了,捧着她的脸,颤抖而温柔地笑着:“你若怕福分不够,我便去买更多的山,更多的土地,种很多很多的红薯,救济更多的穷人,让全君国再没有人挨饿……攒很多很多的福分,这样我们就有用不完的福分。”他凝视着她,眸底深浓,双手渐渐不再颤抖,坚定而柔韧:“我答应你,永不会离开你,到这一生结束,下一世开始。不牵你的手,不过奈何桥。这样,算不算永恒?”
回程时天已经深了,街头格外安静,马蹄声便格外的清晰。娘娘庙中的偶遇和之后的失控,使未夏乏困地睁不开眼,整个人窝在君亦衍怀中,沉沉睡着,她像是梦见了很好的事,小手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红唇微启,似要淌出口水来。他不禁看得痴了,情愿就这么一直抱着她,看着她,一生都不够。此生他们才刚开始,竟已盼望着下世!或许他还弄不懂她全部的害怕,却懂得她全部的期盼,因为永恒,并非她一个人在盼着。
身后传来清浅的车辙声,由远及近,君亦衍皱眉回头,望一眼街尾,催动马匹加快速度。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那车辙声也加快了滚动,始终不近不远地在后面跟着。
再跟了两条街后,扯缰勒马,君亦衍厌烦地转过马头,在原地站定。片刻后,一辆马车披着夜色,从街尽头缓缓驶来,停在了距离他们五丈之外的地方。
从鞍下的布囊中取出披风,给未夏罩在身上,君亦衍眉眼不抬,边为她系好绳索,淡淡地扬起声道:“从庙里便跟了一路,是人是鬼,不妨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无存稿,要照顾眼睛,爬的慢点,不过我会尽量日更的~
O(∩_∩)O~话说,这和尚真萌啊萌啊萌啊~
评论回不上来,我在这里说吧,看到大家在问结局是否杯具,nononono!坚决不会~自诩亲妈的石头,肿么会这么坏,去写杯具呢?
☆、162完结倒计时
马车在数丈之外静静停着;几乎占去了一半宽的土路。半晌,带着宽沿斗笠遮住大半边容貌的车夫跳下车辕;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头望着纹丝不动的车帘;似焦急,又似犹豫。
马儿在等待中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不住地在原地踏着蹄子。手撰着缰绳,君亦衍也已失去耐性,见未夏已被吵醒;正睡眼惺忪地从怀中撑起身子;看着那静默的马车便越觉厌烦。
未夏揉了揉眼;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安地低声道:“相公,那是什么人?”他刚才的问话她听见了,他们竟是从娘娘庙里就被后面的人盯上了。
“不是什么人,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耐性告罄,君亦衍微微笑道,嗓音不高不低,恰恰能让对面的人听见。说完一手揽了她,让她再靠回自己身上,抬目朝对面瞥了一眼,提高嗓音,冷声道:“既不敢现身,就藏好些,遮头不避尾,平白扰人清梦!”说罢双腿夹了马肚,便要掉头打马。
“等一等!”见他要走,对面的马夫慌忙阻拦一声,转身对着车帘,焦急道:“小主子,您……”
一只白净而枯瘦的手从车内伸出,撩起了静默许久的车帘。继而一袭长到落地的黑色斗篷从车中钻出,从头罩到脚,是男人的款式。那斗篷看起来显然过大,却因穿着它的人体型的瘦小,即便包裹的过于严实,也不显丝毫臃肿。
君亦衍微微眯眼,紧紧盯着那抹黑色。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打扮。那人总是盼着日子,乘着夜色赶来见他,偷偷来,悄然去,每每穿着这样的斗篷,只为掩去一袭女儿身。
撰着马缰的手握的死紧,已然泛出了骨节。未夏无声地握住那双手,君亦衍毫无反应,依旧唇角紧绷,面色严肃地盯着前方,似要将它看穿一般。
未夏轻叹一声,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个可能吧……
果然,那人缓步上前,抬手摘下风帽,露出帽沿下一张瘦削而带着病容的脸。
“阿……”尽管已猜到是她,看到那张脸,君亦衍仍旧瞳孔骤缩,几乎脱口喊出。深吸一口气,及时改口道:“安小王爷!”贴着他的胸膛,未夏听的清楚,他的嗓音干涩又僵硬。而对面那人,眼圈通红,未语泪先落……
身后蓦地空了,君亦衍丢掉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见他行来,阿箩甩掉眼角的泪水,奔跑着迎上去,扑进他的怀里,力道大到将他撞得后退一步。
背对着她,未夏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见那背脊僵了一瞬,然后抬起手想似拉了拉开怀中的女子,却被她更紧的抱住。阿箩无声地抽泣,诉尽委屈,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始终记得,他讨厌哭泣的女人。
心中剧烈挣扎,终究不忍回头看上一眼,她……会难过吧。君亦衍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阿箩的肩头,温声道:“万棠,到豫蜀来为何不通知为兄一声……”
“不要叫我万棠,我是君忆箩,是你的阿箩啊!”她抬起一双泪眼,泪眼朦胧地地将他望着,解释道:“很安全,没有人跟踪,不会暴露身份。”
君亦衍皱了皱眉,未再说什么,抬袖逝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道:“阿箩。”她出现的太过突然,突然到除了喊她的名字,竟再也找不到旁的话可以说。半晌,他终于说:“阿箩,你……像是瘦了。”
“想你想瘦的。”她噙着泪花笑着答道,双眼贪婪而痴迷地望着他。
君亦衍愣了愣,温和一笑,拍着她的脊背道:“好了,阿箩,夜深了,我们先回府。”
“不要!就一会儿,两年了,我们分开足有两年了,让我抱一会儿,”她的眼中又蓄满泪水,不管不顾,耍赖一般不肯放手,抽泣着趴在他的肩头:“你知道吗,我日日想你,平日里想,毒发更想,总盼着你能在我身边像这样抱一抱我,让我不那么的疼。”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愧疚了。当日在城门外接到圣旨,走的那般急促,甚至没有机会见上她一面,该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拖了两年,做出的决定仍旧没有机会让她知道过。
肩头再次被眼泪打湿,他挺直着脊背,抬手一下下轻抚着,安慰怀中的阿箩。心里却想着,她……是不是会生气,会不会气他弄脏了她一针一线辛苦为自己缝制的衣裳。
失去依靠的后背渐渐的开始失温,未夏安静地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不知是该上前打声招呼,还是默默地走开。
罢了,还是回避吧。从前的事虽已释然,但此时此刻,对于一对久别重逢的男女来说,自己的存在终究是尴尬的。
扯动缰绳时,忍不住再看一眼,那女子正伏他的肩头,低低喃喃地倾诉着思念。心狠狠的抽痛了,不为别的,只为这样的思念,她也经历过的,她……也曾这样思念过他整整三年!也许心底深处,隐隐酸痛的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但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不会承认那是因为,那双正轻柔拍抚阿箩肩背的手,一个时辰前,也曾经这样拍抚过自己,安慰过自己。
他说的没错,董未夏真的是一个妒妇!明知不应该吃醋,明明心里是理解他的,却还是不愿意看见这样一幕。忽的自嘲的笑了,这一刻,她心里竟然想到了小狗,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和骨头,就到处撒尿宣示主权,不容别的狗侵犯一步。要是可以,她也想这样做呢,可惜自己又不是小狗,君亦衍又不是骨头,要是跟细细一样变成了猫,或许就可以了,可是似乎猫也没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