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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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未夏还伸着脑袋往外面看,董佐明一皱眉反手向后往树上一抓,未夏一惊,头还未来得及缩回,一枚松果又弹了过来,结结实实敲在头上。
未夏气恼,捂着额头狠狠瞪着那个混蛋,可惜阿免不在身边,不能帮她。自她坚决不同意婚事起,阿免便被扣在了庄子里,要等她与君亦衍完婚,才会放出来。
董佐明看到她的样子,竟然微微一笑,未夏更恨了,抓起脚边的松果便要丢回去,董佐明极快的反手再一抓,便往未夏的方向丢来。
这一回,她反应迅速,飞快的闭眼缩头。
半晌,并没有遭到袭击…。。
她睁开眼,一点点把头伸出去,小心翼翼转到大树的方向。
那边董佐明一手扶着树干,笑的不可遏制,一手捻着一枚松果一下一下抛起又接住,动作和表情颇具挑衅意味。
居然被捉弄了!……未夏懊恼又愤恨,她都被他设计成这样了,到最后还要戏耍她一次。
眩晕又一次袭来,眼前的景物又开始旋转,又是那种的感觉。
嗒一声,松果再次痛击在手上,她恢复神智,看到董佐明也换上了严肃的神色,对着她无声做了个口型,“进去。”
未夏再不敢乱动,乖乖缩回轿子坐好。
她知道眩晕和幻像与她盯着外面事物看有关,难怪那些人都要闭着眼睛走路。记起阿免说的,玉湖庄外遍布阵法,不会解的人很容易就会陷在里面,再也走不出来。以往听的时候还觉得玄乎,现在身临其境才真的相信。
又是璋气又是阵法,还那么多凶猛野兽,玉湖庄真是个诡异的地方,董家人倒是会挑地方,安家在这里的确安全。可为什么要不满足呢,入朝做官真有那么好么。
想来,上回那名刺客,倒是有些本事的。
恍恍惚惚,喜乐声又奏了起来,噼里啪啦鞭炮忽然在轿外炸起吓了她一跳。
身侧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角,一张喜滋滋的脸伸了进来,那胖媒婆正要说话,看到新娘子却脸色一变。
“哟,大小姐哎,快放下快放下!姑爷就要来迎亲了,喜帕可不能掉了,要到洞房花烛时才能由夫君摘下来的!”
未夏撇撇嘴,将喜帕盖好,坐端正。
媒婆的声音瞬间充满喜气:“这就对了,大小姐!这已经出了庄了,姑爷不便进庄就在前边迎亲!等下要换上姑爷府上的轿子!大公子会抱你上喜轿,记得脚可千万别落地,喜帕也别掉了!”
她恨死了这破规矩,临了还要被那混蛋占一回便宜……
换喜轿还算顺利,未夏一动不动。只是在董佐明抱起她的时候,她忍不住狠狠的掐了他一下,他没动,任她在手臂上掐着,未夏以为还不够用力,使足力气使劲一拧,他还是没动,哼都没哼一声,抱着她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未夏感觉到了,呵呵,终于报了一回仇!她满意的放开手。任他抱着将自己放进轿子,转身出去之前,董佐明极快地塞了一样东西在她手里。
轿帘放下,吹拉弹唱和鞭炮声继续,喜轿再次被抬起。狭小又密闭的轿子里燃着熏香,听媒婆说,这叫续香火……未夏只觉那熏香呛人,叹一口气,已经这份上了,就再忍忍吧。
打开手心,董佐明塞给她的是一小张纸片。展开,纸上并没有字,只画了一个符号。
她看了又看也想不通这符号什么意思,但这张纸决不能被人看到,不然董佐明不会偷偷塞到她手里。
她自然想不到,昨晚董佐明去找她,原本也是有话跟她说的,却被她那番话气跑了。
未夏又将纸上的符号看了一遍记在心里,把纸片揉成一团扣在手心,这东西要找机会再丢掉,留在轿子里肯定不行。
轿子走了大半天功夫才到王府,未夏连续好几晚没睡好,今天又凌晨就被抓起来梳妆打扮,轿子轻微的晃悠像个摇篮,未夏不由困的睡倒。
媒婆拉开轿帘吓了一跳,新郎已经在轿外等着,新娘子还没睡醒。
媒婆慌忙看向新郎官,新郎似乎并没有怒意,她稍稍放下心,准备去将新娘子叫醒,还没开口,哐当!剧烈一声响,却是那一脸温和的新郎突然一脚踢在轿门上。
未夏被震的一下子惊醒,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正在嫁人。
只是,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这时媒婆赶紧凑上来陪着笑脸推了推她道,“新郎官都踢过轿门了,新娘子快下轿子吧!”
下轿?原来已经到王府了。她坐正身子,正要自己爬下来,被遮住大半视线的喜帕下,却看到一只玉白纤长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在等着扶她下轿。
未夏脑中乍现刚才喜婆的话,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这只手的主人在踢轿门。
她知道古代嫁娶,新郎接新娘下轿前,会踢一下轿门,象征男子的尊严,表示丈夫管得住妻子。她有些不服气,想了想,站起身,运足了劲,朝着轿门一脚踹了回去,然后才将手放在那双白玉的手上,任他牵着下了轿。
媒婆显然没料到新娘子会来这么一下,新郎官好歹是一名皇子,新娘子还没进门就敢公然挑衅丈夫的权威,偷偷看新郎官的脸色,除了在新娘踢轿门时微诧了一下,然后便是一脸和睦。
喜婆不禁感叹,这位皇子的涵养真好,不像这新娘子一样野蛮又没有礼仪,哪有人大婚在轿子里睡着东倒西歪的,也就脸蛋长的美才能嫁入皇家,可不乖顺的女人再美也是得不到夫君长久的宠爱的。
踏火盆时,未夏后悔刚才那一脚用了太大的力气,脚有些疼。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路,还好扶着她的那只手很有力,拉着她时用了些力,提携着将她拉向自己,这样她走路时就不那么累。
视线大半被遮住,未夏从缝隙中打量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手背十分白皙光滑,手心里却有一层厚茧,还有一条凸起,触感咯手像是疤痕。
未夏想,君亦衍此人大约与他的手一样,外表温润光滑,内里神秘莫测吧。宫廷剧看过一些,也知道生在皇族的人,不会如表面那样光滑单纯。
整个婚礼过程,未夏觉得自己像一只盲了眼的宠物,被人牵着到各处折腾。熬过了闹哄哄的拜堂,一路被送回了洞房,才觉得真的消停了下来。
新郎还得继续留在庭前招待宾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希望最好被灌醉了不要回来。洞房,虽然也许无可避免,但能躲一时是一时,好歹让她有个缓冲期适应一下,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那什么,也太惊悚了。饶是个现代过来的,也接受不了。
☆、洞房花烛(上)
在从前厅被人一路引着往新房的路上,未夏隐约听见廊前有人在小声议论,说皇帝皇后并没有来观礼,只来了一道恭贺新禧的圣谕,册封君亦衍为豫王,新娘子为豫王妃。又说到锦王当年娶王妃时,帝后确是双双到场的,场面也十分隆重,相比下来这位豫王就不怎么受宠了。皇帝虽然一直没有正式册立太子,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再看这封号,豫字,也就比那被封为谦王的六皇子好一点点而已。皇帝这是摆明了往后要将豫蜀一带指给君亦衍做封地,才封他个豫王爷,可谁不知豫蜀贫瘠。豫王和谦王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怜两人都不受宠。
未夏心下一阵反感,因为细细的关系,她极厌恶对孩子厚此薄彼的家长。细细性格极开朗,每有不开心的时候,原因总是程爸程妈偏爱弟弟。
细细本名叫程仔(子),意为想要个儿子的意思,大家都喊她仔仔。那时计划生育刚奉行,程家爸妈为生二胎几次想将细细丢掉,是细细的外婆拼命护着,才将细细留了下来。后来,程家果然生了儿子,程家人的宠爱全部给了儿子,有意或是无意,细细总是被忽略的。
细细很是伤心,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们,都是独生子女,只有自己有个弟弟,明明弟弟是多出来的那一个,为何她却觉得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再懂事一点后,她明白了为什么,不再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她不恨弟弟,只恨将自己生出来的爸妈,既然生下她却又不爱她的爸妈。
懂事之后细细便越加痛恨程仔这个名字,初中时自己在名字后加了个细字,改为程仔细。程爸妈因得了儿子,也不在意就随她去了。
在玉湖庄时,董央雪总是事事跟自己作对,一开始未夏真的很讨厌她,后来慢慢知道了原由,心里隐约觉得央雪有些可怜,对她的刁难也开始渐渐容忍。她只是比央雪幸运一些,是被大家喜欢的那一个,得到的宠爱更多些罢了。但从没有人意识到,这对细细和对央雪的不公。
如今,自己的夫君,虽然对她来说是个还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更谈不上爱或喜欢。她还是从心里生出了丝丝的怜悯。
自古皇帝多的便是女人和孩子,能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个?命不好皇子公主们,在宫里的地位有时的甚至还不如一些受宠的宫人,身处于那个位置,是不得不争。
……
皇子之争就如后宫之争,一个争的是宠爱地位,一个争的是权势高位。
君亦衍,也是这么过来的吧。董佐明说他非善类,若他真是善类,恐怕早就没命了。她记得他手中的厚茧,还有掌心那道突兀的疤。
怔怔想着,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一天没吃东西,未夏觉得前胸几乎贴上后背。
掀开喜帕偷偷瞄了一眼,床前左右各站了一名喜娘,紧紧的盯着自己。她只好又端正坐好。不知不觉竟坐着睡着了。
再次睁眼,头上盖头没了,房里喜娘没了,床前的小榻上却多了一个男人。
那人一手支着头半倚在扶手上,微微眯眼对着她笑。
未夏一惊,正要喊人,待看清楚那人身上的大红色喜服和垂下的那只手上捻着的喜帕,就再也喊不出来,那人正是她的夫君。
“醒了?”男人笑着坐起身,叫未夏失望的是他脸上不见一丝醉态。
她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两次打瞌睡,都被他抓住现行。她只好含混嗯了一声,问道:“那个…什么时候进来的,喜娘怎么没叫醒我?”
“我让她们下去了。有外人在怕你太拘礼。”
那老嬷嬷说的没错,声音果然很温和,她不好意思细看,大致瞄一眼,五官没看清,但面容也很温和。
想了想她问:“喜帕是你揭的?”
“自然。”他笑了一下又道:“不然还会有谁?”
未夏忙道,“不,我是说,你揭了喜帕我都不知道。”
“我才该懊恼,今日大婚新娘子两次在我面前睡着……”他话音挪揶又带点失望,看她不好意思,才笑道:“你睡的真好。”
未夏干干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到君亦衍一直在打量自己。气氛静的有些尴尬,未夏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打破平静,想了半天脱口而出道,
“我叫董未夏!”
君亦衍明显愣了一下,笑道:“我知道,需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吗?”
“啊,不用不用,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她歪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你叫君亦衍。”
未夏苦笑,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像是夫妻洞房夜,倒像是在两个陌生男女在相亲做自我介绍。古代真搞,两个陌生人竟被拉作对,莫名其妙的就结婚,说不定莫名其妙还要生孩子,在现代时,她想结婚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
“叫我亦衍,或者夫君。”忽略她脸上几不可闻的伤感,他轻飘飘说了一句。
“哦。”未夏模模糊糊应着,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