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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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莺儿脸色微变，却是转瞬即逝。转身再次捧起那白玉茶盏，轻抿了一口道，“太子爷的确是待人体贴呢。”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穿深蓝色宫衣的小太监。白岚依前些天倒是经常见过他，是在东宫伺候重烟楼的小钱子。
“小钱子，有什么事么？”白岚依转头问道，余光瞥见叶莺儿那双美眸在正死死地盯着来人，似要将他吃了一般。
“太子爷吩咐奴才来传话给太子妃娘娘，今晚在濛宁宫用膳。”小钱子头低垂着，声音不大不小。
“啊？”白岚依轻促地发出一声质疑声，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反倒真成了现实了。但见叶莺儿那好看的脸已是彻底沉了下来，遂轻快地应道，“知道了。小唐，给赏钱。”
小钱子在领完赏钱后。垂头快步退了下去，眼神都不敢多往那鹅黄色身影上多看一眼。
“看来今晚那夜明珠倒是可以发挥它的功效了。”白岚依有些‘残忍’地说道，神情还故作满足。
“是呀，姐姐。”叶莺儿眸子瞥了她那得意的模样，嫉妒的红光一闪而过。随即低头沉吟一会儿，抬眸复笑道：“我们姐妹都是服侍着太子爷的。所以说呀，这太子爷的恩宠最美，却灿烂如昙花，瞬间烟消云散。想想太子爷以前也常来莺儿那过夜，可是现在……”她清幽地叹了口气，“这宫里头每年都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百花争艳，我自是比不上。太子爷也是个男人，喜新厌旧在所难免……”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白岚依听着她的话，脑海里闪过的就是这个诗句。在后宫之中依仗着恩宠才能得势存活，一旦失宠，妃子便是过上了孤寂、冷清的悲惨生活。所以在失势前努力去争取，像个缠人的藤蔓般紧紧牵绊着那转瞬即逝的恩宠，也是逼不得已。
白岚依不在乎这些恩宠，自然是没有多去考虑早已身为后宫妃子的心情。即便是扭曲的竞争心态，也是被这个冷酷噬人的后宫所驱使的。这般一想来，她对叶莺儿也有些愧疚了，之前还故意说着那些过分刺激的话语。
“妹妹，凡是想开点儿就是了。”白岚依星眸重露真挚，温柔地说道。
叶莺儿美眸望了她一眼，也不再搭腔接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将刚端着的茶盏斜斜倾倒，滚烫的热茶尽数洒在雪白的手上，已经是通红一片。
“啊！”叶莺儿蹙眉吃痛地叫道。顺势将本端着的指尖一松，那白玉茶盏直直地摔在地上，薄玉的杯壁瞬间成了碎片，余下的茶汤溅了一地。
“妹妹，你没事吧。”白岚依也赶紧起了身，走到她身旁，关心地问道。
“好痛啊。”叶莺儿眸子都泛起了雾气，还不忘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很是懊恼地说道，“这身襦裙也弄脏了，待会儿怎么出去啊？”
“我偏殿里有治烫伤的软膏，涂在手上便没事了。”白岚依心中愧疚的心理还未褪去，语气也是柔和，“若是妹妹不嫌弃，可以去换上我的衣裳。”
“那多谢姐姐了。”叶莺儿似乎很吃惊，感激地望着她。
“小唐，你带莺良娣去偏殿吧。”白岚依转头吩咐道，“这会儿三梅估计还在寝房里，你若是找不着东西。可以让她一同帮忙找找。”
“是，娘娘。”小唐躬身回答道，“莺娘娘，请随奴婢来。”
白岚依目送着那道鹅黄色婀娜身姿走出正殿大厅后，垂下星眸，看着那满地的白玉碎片，那本是舒展娇嫩的茶叶此时也犹如残破的废渣，湿漉漉地黏在青石板上。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已经拿着扫帚和簸箕过来，刷刷地几下，那些碎片与残渣便被扫净。
白岚依收回怔然眼色，转回身，再次回到座椅上，闷闷地抿着茗茶。而那本是满口清幽爽口的茶香，已不是滋味。
叶莺儿再次回到正厅时，已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素雅的襦裙。伺候她的宫女手中小心抱着那件洒了茶渍的鹅黄色襦裙。
白岚依上下一打量，也有些忍不住笑意了。也不知是不是三梅故意使坏，本应裙裾曳地的下摆却刚刚好短了一寸，将叶莺儿的绣花鞋大咧咧地露了出来。
“妹妹，真是对不住啊。”白岚依耸耸肩，很无奈地说，“都怪姐姐一时心急，都忘了我身高还差你半个头呢。”
“没关系的。”叶莺儿此时很好说话，美眸间也是笑意，“莺儿还多谢姐姐借了套干净衣裳来穿呢。不然莺儿待会儿回去途中，若是被其他嫔妃们瞅见了，就出糗了。”
虽然叶莺儿嘴上这般说，但似乎对这不合身的襦裙也很是别扭。她重新坐在雕花背椅上，还未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白岚依也起身送了她到了殿门口，直到叶莺儿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另端，她才转身回了濛宁宫庭院内。
白岚依脚心踏着那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抬眸望着那一点点下沉的夕阳幻化出极端绚美的色彩，漫天红霞映在脸上，心中哀伤渐浓。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她处在这后宫中的时间又多了一天，毫无意义的一天。白岚依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存活在这古代的意义在哪儿呢。身旁没有了最爱的人，她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想着去战胜欲图击倒她的人呢？直接被她们的暗箭射中，被流放到冷宫之中，对已是孤寂一人的她来说，在哪儿不是都一样么。
白岚依被这消极的思想所笼罩，闷闷地走回正殿之内。刚一到殿内，失神的她差点和三梅撞个满怀。
“三梅，瞧你急匆匆的。”白岚依扶好她又欲下跪的身子，温声道，“是要干嘛呀？”
三梅倒更是惊奇地抬眸望她，“娘娘，您刚才不是接到了小钱子的传话么？晚上太子殿下要过来用膳啊，奴婢正准备着呢。那御膳房也要赶紧去通知备菜。”
“哦。我差点都忘了。”白岚依一歪脑袋，想起了之前那气得叶莺儿脸发绿的消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让你去忙吧。”
“是，娘娘。”三梅见她满不在乎的语气，也不再多说，匆匆地走了出去。
在走出殿门时，三梅还不忘回过头瞥了主子一眼，见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平淡无奇。显然对今晚太子殿下用膳的消息，很是不上心。这可是那几个侧妃争破了脑袋，也得不到的好事啊，主子却这般随性。不过呢，这许就是太子殿下喜欢主子的原因吧。用膳过后，自然就会在濛宁宫留宿了。太子殿下待主子温柔体贴，待到圆房之后，若能怀上龙种，这份恩宠便会更甚。到那时，看谁还敢欺负主子。
三梅将这般美好的前景一想象，脚步轻快许多，嘴角的笑弧也渐渐地往上扬。
待到重烟楼到濛宁宫时，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严阵以待。这可是他们作为濛宁宫的仆人第一次接待太子爷，都指望能给太子爷留下个好印象，以后能常常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侍奉的主子也高兴，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但是这濛宁宫的新任太子妃，好像同他们之前伺候过的主子不大一样啊。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岚依，这濛宁宫住的还习惯么？”重烟楼转眸笑道，看着坐在身旁正闷头喝着汤羹的白岚依。
“很习惯啊。”白岚依这时星眸才熠熠闪烁着光亮，嘴角浮起笑意，“今天早上看到这寝宫时，都激动得不能言语了。你竟这么用心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还真的将它们变成了现实。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说完后，她还不忘重重地点了点头，来加重真诚感激的语气。
“我也是将你的话同宫里的建筑师傅转达了一下，”重烟楼见她笑意绽放，琥珀眸子也是温暖，“是他们的手艺精巧。”
“呵呵，那改日我若能遇上他们，也要好好地谢上一番。”白岚依又往嘴里送了一口热羹。她转眸见重烟楼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那碗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她自顾自地将他的汤碗拿了过来，起身替他盛了碗红枣人参鸡汤。
“重烟楼，你看你几乎都不怎么吃，白日里还要处理朝中的事务，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白岚依苦口婆心地劝道，“把这碗鸡汤喝了吧。我把上面那层脂膏都撇了去，不会油腻的。”
重烟楼淡淡地朝她一笑，也很是听话地将银汤匙拾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着。
白岚依很满意地看着他如此受教，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此刻许是在油灯昏黄的映衬下，有了些许的生气，但仍是不够。白岚依这几天都不见他多吃什么，似乎都提不起胃口，她对这般身体孱弱的人还挑食的模样，早就看不过去了。但是一直碍着人多，不敢当众拂了太子的名字，今日终于在她的地盘上，可以大肆地纠正重烟楼了。
其实，若是其他人这般的话，她也不愿多事去理会。只是因为他是重烟楼，在这摩满国皇宫内待她甚好的人。白岚依很珍惜在这陌生皇宫中的友情，所以只要有人待她一分好，她就会用十分的热情去回报他。
那盛给重烟楼的那碗人参羹汤见了底，白岚依很是殷勤地再次拿过，准备再盛一碗时，余光瞥见重烟楼那温和的神情稍露难色，似乎不能再忍受一碗了。
这纠正挑食的习惯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白岚依在心中提醒道，遂也放下那个汤碗，转头温和地问道：“你吃饱了么？”
重烟楼温和地朝她一笑，淡淡的点头。
四月末的夜晚，已见盛夏时日的踪影。
他们用过膳之后，白岚依便吩咐三梅将茗茶及饭后水果点心都摆到殿外庭院的秋千旁。想着在清风徐徐中，一面乘着凉，一面和好友聊天，好不惬意。
三梅听从她的吩咐，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是开心得很。
当白岚依坐在那藤木秋千上，双手攀着藤木缰绳，这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迎面扑来。若是她闭上眼睛，就会产生她仍是在垵苠国皇宫中的错觉，离她所思所想的人不过一个城门的距离……
“岚依，想来你今天白日是第一次独自处在宫中，”重烟楼转眸看着他身旁的人儿，她发髻旁垂下的青丝随着秋千的摆动，轻轻地飘扬着，“就是呆在这濛宁宫么？”
“没有啊。”白岚依摇摇头，脚尖抵在了草地上，“我今日白天去了御花园呢。那里真是漂亮，比垵苠国皇宫内的御花园有过之而无不及，美不胜收的景致。”
“恩，那御花园的确是观景的佳处。”重烟楼温暖的眸子望着她。
“是啊，所以后宫的嫔妃们也都爱在那儿呢。我今日就碰上了好几位。”白岚依突然想起了观景台上的争奇斗艳，挑挑眉，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我遇上谁了？”
“母后。”重烟楼淡淡地回答道。
“啊？你怎么知道。”白岚依有些失望。这重烟楼立马就猜到了，真是毫无悬念的问题。
“因为按着岚依的个性，若是无他人在旁，估计不会上前与人搭讪。”重烟楼看着她嘟嘴失望的模样，遂解释道，“这几日我陪在你身旁。对你可称得上熟识的人，也只有母后一人了。”
白岚依星眸瞥了他一眼，她在这皇宫中固步自封的个性，重烟楼早就是心知肚明了。这般敏锐细致的观察力，不由让她暗暗乍舌。
俗话说，你猜中了开头，却是猜不中结尾。
白岚依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继续猜，我还遇见了谁？”若是再能猜中，她也就甘拜下风了。
重烟楼看着她不服气而认真的表情，只觉得可爱。他伸手捧起那放于石桌上的白玉茶盏，轻轻地抿上一口，温声道：“还请你赐教了。”
呵，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