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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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扭头看向墙上的狰狞狼图。
王没有回答,伸手从床下抽出把短刀横在他面前,慢慢从那浑身洁白刀鞘里抽出刀来。
刀薄而亮,连带刀鞘一起都发出慑人的寒光。
索泰被那寒光逼迫的说不出话,可这把刀分明没有刀尖而是钝的!
“这是……?”他喃喃开口。
“你以为?”王轻蔑的开口,像是在嘲笑什么一般。
索泰不语,却见他继续说下去:“当年我正年轻,出使天颐、拜见天颐皇上。却在席间听闻皇上有秘方保长生不老,更有神器护佑。我一时糊涂,见那于王腰间的短刀由白玉雕饰、光冷而亮,以为他厉害也是借着什么神器,趁他醉酒偷了来想献给父王,便提早辞别……”
他眼神飘忽,竟是一片死寂,落到索泰年轻的脸上。
“谁知,刚入姚华山便起了雾,我的马车误入深山,接连数日找不到出口,弹尽粮绝,只得杀马果腹。我却不知,我失踪多日、两国遍寻未果,在父王看来,是天颐狂妄、杀了使臣,于是挥军犯界要替我报仇。而天颐看来,我早走失踪定是窃取了机密要事、为西离攻打天颐做准备。”他轻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等我好不容易走出深山、来到边界,才知西离已不敌天颐,于王的大军已挥师围了我离京……”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我被押解到父王跟前,父王方知爱子心切铸成大错,甘愿对天颐称臣、年年纳贡,待降书在边界落笔,父王也一病不起……”
他一个哆嗦。短刀落在地上
索泰的脸变得惨白,双唇颤抖不已。
王毫无自觉,而是看向更远的地方:“这把刀不过是普通的刀,当年它不见了也没有人再提起,于王挥军神勇非凡,所谓神器,不过都是传言。真害我离国……是你的父王——我。”
索泰一个趔趄,目光直直的看向父亲恐惧的后退,直到后背抵着窗棂方才停下。
他做梦也没想到,谣传了十几年于王的暴行竟是假的?原来天颐来犯是因离国犯境?!真凶竟是一时贪心的父王!
透过他绝望而痛苦的眼神。索泰仿佛看到了当年父王的悔恨。和痛不欲生的深深自责。
难怪每当他提起报仇。父王总是暴怒以对,原来这么多年父王忍气吞声都是在为自己赎罪?!
轻信胡人的他竟同父王一样一时私心又贪婪,妄图只身救离国而私自出兵,如今让西离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王盯着地上的刀。目光忽然变得凶狠,索泰阻止不及,那薄薄的刀复又被他握上,双目通红的大吼:“无所谓!什么神器也好,寻常物也罢!我这个王也做到头了,哈哈哈……”
说罢,他将张狂扭曲的脸对向索泰,后者则面带惊恐的收回原本想阻止他的手。
王诡异一笑,一字一顿:“让我以死谢先王、报国民。结束屈辱也好!来人!把索泰王子压下去关起来!”
索泰呆呆站着,忽然明白过来,猛的推开冲进来的侍卫:“父王你要做什么?!”他忽然恐惧起来,眼前疯狂却虚弱的老人几乎有孤注一掷的想法。
王只瞥了他一眼便背转身去,无力开口:“倘若西离亡了。嫣儿会如何?”
索泰猛的停下来,面目灰黑,任由侍卫将他五花大绑。
亡国的奴隶与和亲公主的境遇区别,他如何不懂?
紧绷着嘴唇,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下来,索泰被拖着出去,却听见父王在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我多希望你能长大后带离国繁荣……索泰,你要保护嫣儿,逃出去……”
索泰浑身一紧,如遭雷击。
而他,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他只是不懂,一直都以为父王从不苟言笑、严厉以待是气他不成材,最讨厌他。
难怪父王对他格外严厉,让他曾忍受不住而远逃南疆就此惹下大祸,难怪王兄各个都不满父王、妄图篡位,原来在父王心里他一直都是最爱的儿子!
如今他懂了,可也迟了。
即便父王想让嫣儿和亲,普观离国的处境:天颐为死敌,南疆动乱,没有比胡人那里更为太平的地方了……
他明白了,忽然就这么明白了。
可侍卫将他越拖越远,他尽力扭头,看着那华服下的枯瘦身影逐渐黯淡,模糊的不知是烛光,还是他的双眼。
若芸神智游离,像是入了什么*阵,怎么转都转不到出口。
眼前漆黑,耳旁不停的有声音在对她说话,一声声,一句句,她听不真切,却又觉得无比熟悉安心。
仿佛过了很久,突然腹痛如刀绞,就像是被千万只毒虫蚕食着肠胃般痛的昏天黑地。她张口想喊,可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响,就连头脑也混沌不清。
意识和身体的反应几乎都是分离的,彼此摸不着边。
虽然感觉疼痛难忍,可现实的她还是一动不动,双唇微弱的开合着,眼珠子能转了,可依然空空的。
断肠草如其名,传说能断肠,实际却是中了毒粘连了肠胃,到最后便是吐黑血而死,这最好的办法便是饮鹅血催吐,只要吐出来便能慢慢恢复。
柔嫣命人给她灌下鹅血,她虽张口便吐,可始终没有醒转。
中毒不深,但时日太久,怕是肠胃中的毒已经融入血液、不能吐尽。
柔嫣替她拭着汗,看着她痛苦却无法表达,哪怕喊出来也要好些……
看着她,她想起了娘亲。
尽管父皇是最最疼爱娘亲和她的,但娘亲还是生了病。
那时她还小。只知道娘亲抱着她哭,说着不舍的话,后来便睡过去。
这一睡,再也没有醒来。
或许年纪小,她当时并没有多难过,也不明白死是什么东西,因为父王还是爱着她,宠着她,又有索泰哥哥时时伴着她,她便没有那么悲伤。
可长大了。哪怕她还是被捧在手上的公主。父王却对索泰哥哥日渐严厉。
别的哥哥们讨厌索泰哥哥。连带也讨厌她。
好在索泰哥哥总是陪着她,安慰她,哪怕其他哥哥从不对她笑。
但哥哥心心念念着替族人报仇,从偷溜出皇宫去了苗疆回来。便神秘兮兮。
这回,就算她怎么哭怎么求,他还是跟着外来的那几个奇怪衣服的人走了。再回来,却已是这般样子。
但愿哥哥去见了父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到这里,她紧紧的抓住了心口的纱衣,心痛难忍。
天刚亮,柔嫣从梦中惊醒,看了看身边的若芸。
她气色好了很多。双眼也闭了起来,看样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像是感到了有人看她,若芸勉强睁了睁眼,却发现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正瞧着自己,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未经雕琢的黑珍珠一般水亮。
这不是柔嫣还是谁?
“你醒了啊……太好了……”
柔嫣忙跳下床,又趴回床边:“我还以为你会死呢,没事啦。我让人给你换了干净衣裳,你等下好好休息哦。”
若芸虚弱的看着柔嫣,猛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铺满细软和锦被的床上,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发不出声响。
“虽然有别的办法解毒,可我不敢轻易尝试,吐了些毒出来的确好了点。”她眨着眼睛,白皙粉嫩的脸就像是白玉一样惹人注目。
毒……
若芸失笑,自己中毒了,因此索泰才放心带着她,那师傅才不屑杀她。
原来,她迟早要死的。
“你的钗子是不是很重要?我给你放在这里了。”柔嫣指了指床头,那栩栩如生的蝴蝶钗静静的躺在那里。
若芸心下感激,忙伸手捏住。
忽然想起什么,若芸想坐起来,可身体竟然如石头一般有着千斤重:“公主,你听我说……你王兄是被胡人所欺骗才擅自袭击天颐,只要……”
柔嫣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声打断她:“姐姐,没用的……”
若芸猛的住口,方才想说只要解释误会说不定能化解干戈,可小小的柔嫣却倒是点醒了她:天颐皇帝荣锦桓,怕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借口能出兵离国……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等都过去,我就让你回去。”她说着,认真的眨了下眼,“我会求哥哥的,他最喜欢我,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看着她纯真的眼神,若芸连咬嘴唇的力气都快没。
等都过去?
不是西离国灭国,就是天颐军覆灭?!
“不……你听我说……”刚说一半,眼前忽然又一片黑,脑袋嗡嗡的作响,像是掉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柔嫣见她忽然眼神又空洞了,怕是毒药的反复,轻轻的推了下她。
若芸被这一推,又像是还了魂,只听柔嫣在耳边低低的说道:“我要是放了你……你会求他们放过哥哥么……求你放过他……放过父王……呜呜呜……嫣儿……嫣儿可以去和亲……嫣儿是自愿的……嫣儿不怕……”
若芸使劲的咬紧牙齿,想说的话竟哽咽在喉中。
猛然间,一个侍女撞开门冲了进来,等不及行礼便大喊:“公主!公主不好了!王把索泰王子囚禁起来了!”
柔嫣愣住了,随即尖叫一声跌下床,顾不得穿鞋袜便冲了出去。
若芸痛苦的拽紧锦被,无论如何使力都起不了身,只眼睁睁看着侍女也惊慌失措的跟了去。
王拒不相见,柔嫣在殿前长跪不起。
隔日,于王已拿下离国第二座城池,直指离京。
第六十四章 刺伤
两日后的清晨,柔嫣公主连日水米未进,昏倒在殿前,王派人强行灌下汤水送回寝宫。
天颐大军已逼近京城,于城外三十里处驻扎,虎视眈眈。
又几日,西京最后一道防线被冲溃,驻守京畿的马烈将军战死,离国防线宣告土崩瓦解、京城被困。
于王舍弃了弓兵和步兵,只同荣王爷集结所有骑兵轻装上阵,日夜行军,连破数城绝不停留。
从发难一路推到京城,竟只用了短短十日。
宫殿内的宫女卷了财物仓皇出逃,有的未出宫便被俘绞杀在宫墙旁。
柔嫣伏在床上,双目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言不发。
若芸病情虽未恶化,腹中却依然疼痛,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软弱无力,只和衣靠在窗前。
天色渐晚,皇宫内外响起了呼喊声,隐约有兵刃相向的声音由远及近。
若芸猛的站起来,透过窗棂虽见不着人,可大殿火光冲天,怕是京城破,王宫不保。
回首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柔嫣,若芸轻叹一声。
哪怕,她们是敌人,可这个小公主却善良的如同纯净的珍珠一般让人无法有任何伤害她的念想,何况她在她命悬一线时候救过她。
如今天颐的军队来了,她却不想丢下柔嫣独自离去。
寝宫门被踢开开,却原来是当日蒙着脸的黑衣人,从索泰去见王开始他便失踪不见。
一双媚眼目光平淡,也没拿上什么武器,他淡淡扫过屋内的两人,轻嗤:“你们可是以为,躲在寝宫就可避免灾祸的么?”
柔嫣见到她,忽然惊起,冲过去直直的跪下:“您是王兄的师傅……求求您救救王兄……救救王兄……”
说着,以头碰地,一头秀发散落开来。好不狼狈。
“我为何要救他?”黑衣人冷哼一声,却补充道,“你父王不是最喜欢索泰,怎么舍得杀了他?”
“你说什么?!”柔嫣瞪大眼睛,却无力再问。
“那日我不过在老王的寝宫屋顶坐了下,老王喃喃的嘴里都是索泰的名字。”黑衣人只说了一句便懒得再解释去,却出人意料的伸出手,一把卡住柔嫣的喉咙,“说!淬火令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