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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琉娘-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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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计较,那跟其他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区别?

芳春鼓着脸不说话了,依旧有些不赞同。只是想到周祁安从高高在上的金贵少爷,如今却要烦恼府里的嚼用,一文钱恨不得掰开两半来花,心里不免同情。

“而且这棋谱算不上是我的东西,只是以前曾看过,记下来了,送给周少爷,也算是结了善缘。”崔琉娘想着买棋谱的人,估计不是书院的同窗,就是那位爱棋如命的先生。

周祁安虽然贵为少爷,平日没什么架子,待人也宽厚,人缘不错,他们不能明着出手帮忙,高价买下棋谱帮衬一番,即便是杯水车薪,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翠竹回来了,身后却没有看见那个角门的婆子,芳春忍不住皱眉,总觉得大姑娘就这么饶恕那个自作主张的婆子,以后府里的人岂不是都当姑娘心善好欺?

“大姑娘,事情都办妥了。”翠竹两手空空,神色还有些局促,站在崔琉娘面前十分不自在。

“很好,周家小厮说什么了?”崔琉娘温和地笑笑。翠竹这才缓过神来。

“回姑娘,那小厮替他家少爷多谢姑娘,又收下了锦盒,把那婆子带走了。”

芳春一愣。这才明白崔琉娘为何让翠竹把角门的婆子一并带去,手里的锦盒不是别的,居然是卖身契?

周家如今自身难保,下人们如果不是签了死契,逃的逃,走的走,估计都散了。

崔琉娘直接送周祁安一个婆子,他哪里能不明白,自己做的不地道?

收买了一个角门的婆子去送信,崔琉娘索性把这婆子送给周祁安。

周祁安虽说得了准信。能够把棋谱卖掉换些银钱来告急,看着跟前面如死灰的婆子,不由苦笑。

崔琉娘只怕是彻底恼了他,却到底还是答应把棋谱送给自己。

周老爷出事后,周祁安这才开始品尝起人情冷暖。

以前那些巴结着的族人和远亲。一个个对他们比如蛇蝎。

说要借钱,问了十几家,一家给个几十两的就打发了,气得周夫人险些带着婆子打上门去。

周老爷当年风光的时候,这些人恨不得给他舔鞋,几年来借此得到的好处没几千两也有好几百两,如今他落了难。连百来两都舍不得?

周祁安好说歹说,总算把自家亲娘给拦住了。如今他们可不比以前,要是真犯了事,岂不是让别人有了借口揉搓?

周夫人气得心肝都疼了,身边的柯嬷嬷红着眼给她顺气。

她冷不丁想到库房里还有周兰韵的嫁妆,再怎么苦。自己都不敢动这些嫁妆,都是女儿的救命东西。

没了嫁妆,周兰韵怎么嫁人?

就算嫁了,只怕也要抬不起头来。

“实在不行,就把嫁妆分出来一点变卖了吧。”周夫人手边的嫁妆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了。看着周祁安瘦了一圈,整个人憔悴得不行,就知道他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快要扛不住了。

“那起子小人,以前上赶着来送玉器,求着老爷卖个好价钱。如今老爷不在,一个个就凶神恶煞地来要账,简直欺人太甚!”

她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祁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动了动嘴皮子,轻声道:“娘亲放心,卖了手上的棋谱,能筹措一大笔银钱,不用变卖妹妹的嫁妆,也能把账目填平了。”

闻言,周夫人大吃一惊:“什么棋谱,居然能卖上天价?”

她生怕周祁安受骗,如今府里可就只剩下一个顶梁柱了,说什么都不能给害没了。

“是我的同窗,他有一个长辈是棋痴,难得的棋谱,与其贱卖,倒不如给了他。他是个厚道人,给的价钱高,也是大方,明天先给了一半银钱。等我把棋谱誊抄下来送过去,就立刻给另外一半。”周祁安总算露出一点笑容来,多亏崔琉娘和这位同窗,他总算能把这段苦日子熬下去。

周夫人一口气还提着,谨慎地问道:“是哪个同窗这般阔绰,可是我见过的?”

“娘亲的确见过,便是书院里的学生叶纪泽,还在府里住过几天。”

周祁安一说,周夫人倒是想起叶纪泽似乎是个相貌平凡的书生,看着穿得也不光鲜,居然是个财神爷?

她不由懊恼自己眼拙,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怠慢了对方。

“幸好,老天有眼,总算没逼人太甚!”

周夫人起身,急着去佛堂上三柱香,好感谢佛祖,却听见外头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禀报道:“少爷,南夫人来了。”

☆、第七十四章 欺人太甚

周夫人一愣,转而皱了皱眉。南夫人这会儿上门,是想做上门?

她还不至于天真的以为南夫人是想帮忙来着,周家这么些天来焦头烂额,又有谁愿意伸出援手?

要是南夫人乐意,早就帮忙了,哪会拖到这个时候来,分明是来者不善。

她摆摆手,示意周祁安避嫌,没让他留下。

这个儿子还是太嫩了一点,周夫人到底不忍心,不愿意让周祁安看见更多人心的灰暗:“去请南夫人进来。”

南夫人一袭朱红色的抹胸衣裙,长裙摇曳,梳着妇人发髻,两支别致的金钗几乎要晃花了周夫人的眼。

曾几何时,周夫人发髻上的金钗不知道比南夫人精致多少。如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只留下两三套还勉强能见人的衣裙,首饰值钱的早就不剩了。

她想到如今自己发髻上空空如也,别说金钗,连个银饰都没有,不免有些寒酸,捏着帕子勉强露出笑容来:“南夫人真是稀客,什么风把夫人吹来了?”

南夫人身后跟着两个粉衣的丫鬟,衣料精致,发髻别着一支珠钗,看着比周夫人还要体面多了。

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优雅,叫周夫人满心的不舒服。

“这些日子我去温泉庄子住了一阵,没想到回来,才听说周府出了事,这便匆匆赶过来了。”南夫人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惋惜。

在周夫人听来,更像是幸灾乐祸。

所以去游玩了一番,听说周府倒霉了,南夫人就兴冲冲过来看自己落魄样子了吗?

周夫人手里的帕子几乎要撕烂了,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

“不劳南夫人费心,有安儿在,周府就还在。而且老爷在天牢,皇上却还没定罪。指不定能回来,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这话与其是说给南夫人听的,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南夫人听得惊讶,挑眉道:“周夫人倒是心宽。只是被打进天牢的人,就没听说过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能出来的,就只有死人了。

当着周夫人的面,南夫人说得毫不留情,直接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周夫人捏着帕子,恨不得把桌上的茶盏扔到南夫人的脸上去。

周家已经够倒霉了,这个女人来看热闹就算了,如今还要咒死周老爷,真是蛇蝎心肠!

“南夫人今儿来,不会是特地来跟我唠嗑的吧?这阵子我忙得很。实在没法好好招待夫人了。”周夫人打了个哈欠,觉得跟南夫人继续说话,简直是自取其辱,倒不如直接下逐客令了。

南夫人仿佛没听出她的拒绝,笑吟吟地道:“我今儿上门。可是要给周夫人送来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周夫人凉凉地反问一句,心里压根就不信南夫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事。

南夫人似是没听出她的讽刺,帕子掩着嘴笑道:“是天大的好事,邹夫人上门来跟我提了提,说是想要求娶韵儿。”

周夫人听着,倒是来了几分精神。邹家她是知道的,米粮生意做得不错。虽说不比玉器来钱快,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如今周老爷在天牢,周兰韵的亲事便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好人家只怕是不乐意求娶周兰韵的,落魄的人家,周夫人又看不上。

她可不乐意让精心养大的女儿嫁过去受苦,自然要精挑细选。

周夫人看着南夫人亲热了不少。低声问道:“可是邹家二少来求娶?”

邹家一共三子,二子最是得邹老爷的赏识,早早便跟着邹老爷走南行北,估计没过几年就能继承邹家。

若是周兰韵嫁给邹二少爷,以后倒是有好日子过了。

南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过来。摇头道:“不是邹家二少爷。”

“那是三少爷?”周夫人蹙起眉,邹家三少今年年初考了秀才,也不是白身了。

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比起其他破烂户,秀才娘子的名衔听着也不错。

有邹家二少帮衬着,就算邹三少爷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周兰韵也不至于跟着他饿死。

南夫人还是摇头,轻飘飘地告诉了她:“不是,是邹府大少爷。”

周夫人闻言,震惊地站起身来:“什么,邹府大少爷?那、那不是……”

邹府的大少爷谁不知道,三岁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最后脑子也给烧坏了,整个就是傻子啊!

邹府居然落井下石,这个节骨眼里来求娶,不是欺负人吗?

周夫人气得涨红了脸,南夫人耐心劝道:“邹府大少爷虽说是个不懂事的,可是有两个弟弟帮衬着,韵儿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吃什么苦头。不过是平日里辛苦一点,帮着照顾大少。有丫鬟婆子在,也用不着韵儿事事躬亲。并且嫁过去,那就是邹府的长媳妇了。”

邹家长媳妇,以为周夫人稀罕吗?

两个弟弟如今有二老在,对傻子大哥还照顾着,等爹娘一死,谁知道会不会乐意继续养着一个傻子?

而且什么叫不吃苦头,周兰韵嫁过去那就是守活寡,跟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别说洞房了,估计连吃饭穿衣都不会,还得周兰韵像丫鬟一样伺候着!

周夫人越想越是生气,要不是压着火气,免得跟南夫人撕破脸,她恨不得让婆子拿上扫帚把南夫人打出去!

有什么瞧不起人的吗?不管南夫人,还是邹家,那真是趁火打劫!

南夫人看着周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又道:“夫人不妨想想,两日后再派人给我回复就是了。邹家愿意出这个数的聘礼,可以解周府的燃眉之急。夫人也不想想,光是安儿一个人撑着,偌大的周府无数的窟窿要填补,那么一大笔钱从哪里来?”

说罢,再不看怔忪的周夫人一眼,南夫人施施然走了。

她有信心。周夫人就算不乐意,最后还是会答应的。

周府的账目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南夫人确实是故意恶心周夫人,让邹家的傻子跟周府精心养大的女儿凑作对。

周夫人曾经给她没脸。南夫人怎么也得还回来。

让周兰韵嫁一个傻子又怎么了,嫁过去还是长媳妇,算是便宜了她。

南夫人自认不能落了身份,这才没做得太过分,还算是帮了周府一把。

只是周夫人若果没眼色,说什么都要拒绝,那就是她的事了。

得了自己不说,还得罪了邹家。

如今已经是四面楚歌了,周夫人再要树敌,这是南夫人十分乐意看见的。

南夫人一走。周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狠狠把桌上的茶盏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气煞我也,真是欺人太甚!”

周祁安在偏厅隐约听了一些,皱着眉头道:“娘亲千万别答应。让妹妹嫁去邹家,那岂不是让妹妹守活寡,一辈子都要毁了。”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南夫人拿捏住自己的心思,叫她开始迟疑起来。

她是疼爱女儿不说,但儿子才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

周老爷押入天牢,就像南夫人说的。实在是凶多吉少了。

周祁安便是周府的新任当家,不能从夫,只能从子。

比起周兰韵,周夫人更指望着周祁安。

如今周家的账目勉强磨平了,以后要东山再起,少不得要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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