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黄粱-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内侍道:「公子是要回永安宫吗?」
永安宫正是胡亥迁出咸阳宫前在宫中的居所。
「当然。」
「奴才领命,现在就让宫女们去准备。」
秦始皇三十七年初,大公子扶苏领命往西辅助大将军蒙恬抵御匈奴,此行离开秦朝首都後,已注定这才华横溢、为国为民的皇室长子永远不可能回乡。
作家的话:
、23、金人
永安宫中的静寂昭示著许久不曾有人拜访的冷清。
胡亥首先屏退左右来人,才在这凄凉的宫里对赵高表现了他的急不可耐。
赵高一如往常的迎合,直到衣衫半褪,胡亥已然被欲念搞的神智不清,他就趁机在胡亥的耳边呢喃,等他的身体自胡亥怀里抽离,他对胡亥低声道:「其实下官还想跟你求件事。」
胡亥重新搂住他,声音沙哑,「说──」
「下官想去见识一下皇上设置十二金人的地方。」
闻言,胡亥的脸从赵高的颈窝间挪开,迟疑片刻,问:「怎麽突然想去那?」
赵高只是笑道:「想很久了,只是不敢提。」
胡亥默然凝视赵高的眼,也不知在思考什麽,却压根没有拒绝赵高的意思,只是体内欲念勃发,最後只得苦笑道:「现在?」
怀中的男人点了点头。
「好吧。」胡亥满脸为难转过身,语气里彷佛带有责备的味道,「快去快回。」
胡亥从不在情欲摆动时停手,但赵高却一点也不意外。他马上穿戴好衣物跟上。
为此,他已谋划很久。
自从那日与濮阳先生会面,赵高便藉故在天水城滞留七日。
整整七日,赵高不断撩拨胡亥的意念,承受那妄为过後的求索无厌,尽管在激情过後他总会唾弃自己的不堪,但长久以来的折磨已让他几近於麻痹。
这种日子再过下去还有多久呢?
赵高在心底用不同语气劝著自己,才稍稍冲淡一些愁绪,竟忽然听见胡亥在他颊边软语著:「子尧,子尧……」
「你、你怎麽──」那名字就像闪雷劈醒了他的理智。
胡亥凝望赵高的讶然,脸上的欲望被七分诉求般的哀伤所取代。他说:「这是你的名,对吗?那天……那天我听见他这样喊你。」
赵高内心不自主徬徨起来,虽然胡亥嘴里没提到谁,但这世上除了姬丹又有谁会这样喊他?
「我也想这样喊你!」胡亥赌气般在赵高的躯体上蹭了蹭。
「不行。」提起姬丹,那些国仇家恨不禁憬然赴目,瞬间浇熄所有狂妄的欲念,面对胡亥孩子气的举动,赵高意外保持强硬的坚持,「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他什麽都没带走,但我欠他的,我将会全部偿还给他。」
那些属於他们过往的回忆与证据,都将随著肉体的灭亡归於尘土。
何况那声声以子尧开头的亲切呼喊是多麽地纯粹,他怎麽能让这名字在这仇人之子的嘴里被喊出来?
胡亥露出不解的神色,他问:「我不能喊你子尧?」
「不能。」
「不能?」
赵高决然道:「你不能。」
胡亥呆了呆,看似被赵高坚决的眼神所说服,心中却满是惆怅,又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只字片语。
他怎麽了?他根本不容许有人比他更了解、更接近他心爱的男人,所以他应该要强迫赵高接受他的渴求,并从身下这具美丽的躯体上索要更多的补偿。
但是他没有。
他竟接受赵高的拒绝,并压下他至高无上的强权?
然而这所有的疑惑都在回咸阳城後渐渐被自己淡忘,直到现在,他甚至已忘记他原本是知道「子尧」这个称呼存在的。
在此之前,赵高已在路上试探过许多次,他确定他在胡亥身上所暗示的字眼已经能让胡亥完全听命於他。
对他而言,胡亥不仅可以在咸阳宫中畅行无阻,也是有可能知道秦皇秘密摆设十二金人位置的人。
现在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因为他没有退路,也没有冒险的筹码。
终於,他随著胡亥走到祭堂,两人又往前走入大厅,几位祭师见状纷纷上前行礼跪拜,正想多问,便听见胡亥冷冷道:「本公子要为父皇消灾祈福,这段期间,不允许你们过来打扰。」
祭师们面面相觑,就看见胡亥领著赵高往祭堂内院去了。
虽然发现祭师们多有怀疑,但赵高仍然没有丝毫顿足──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犹豫的空间!
默默行进间,胡亥已经带他来到祭堂内院一座偏殿,赵高把心一横,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偏殿里有很多房间,这房间就在西北方最偏远的院落,但赵高内心的犹豫就在见到门後的景色转变为一种感叹。
这间房从门口看完全看不出里头的格局,里面一整栋楼都是空心的,刻意挑高的房顶,悬挂著数百盏金灯明玉,而十二尊大小、身高各异的金人面朝不同方位设置在一张足足有百尺见方的天舆图上。
谁又能料想宫中还会有这种地方,代表秦朝气数的十二尊金人彻底被隐蔽在一栋外表与寻常宫殿无异的房门之後。
胡亥却是早就看腻这地方,对赵高调笑道:「这堆破铜烂铁难道比本公子还要好看?」
「当然。」
赵高笑笑,虚应故事,缓缓在这张设置了十二金人的天舆图周围绕了一圈,眼光就在不经意时瞥见不远处还有一房门,但房门前稀稀落落挂著锁鍊。
他问:「那又是什麽地方?」
对方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沈吟片刻方道:「那里本是给从前摆设这十二金人的方士与术师们住的。」
「上锁是怕他们逃走?」
「是要防止他们逃走没错。」胡亥忽然沈声道:「只不过那是在他们完成这件事之後。」
赵高静静凝视门上的锁鍊,他已经明白。
秦皇为了不泄漏任何有关於十二金人的秘密,将那些熟知此事的人手全都灭口,如此才能永保他大秦朝的国势强盛不衰。
「他们不是被杀死的,父皇将他们关押在此,不给水、不给食物。」不久,只听胡亥低声道:「这是父皇为了避免那些懂法术的人对他施加诅咒。」
、24、蛊惑
古往今来,多少杀戮就在权力的争夺下衍生。腥风血雨里,其实不过是愚蠢的私利。
可笑的是在手中掌握至高权力的同时,居然害怕那些毫无实体的鬼魂,这算是良心未泯?还是一种更荒唐的奢念?
赵高缓缓背过身,他不愿让胡亥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的愠色,只是静静从这十二尊金人的旁边走过,打量著金人像的摆设,忽然转身对胡亥道:「你困了吧。」
胡亥不明所以看著赵高略显不安的眼神,正想开口,又听见赵高接著说:「下官知道你肯定感到累了,不如你先回永安宫就寝,下官等会儿就过去。」
这话听起来是建议,可其中却有不容人置喙的态度,胡亥先是一愣,竟然真的点头道:「也罢,天晚了,你快些回来。」
「是。」
赵高将人送到门口,确定胡亥走远便偷偷把门给锁上,他走近金人像,确定这些金人像根本无法移动後开始怀疑到底要如何把十二张符咒压到人像底下。
思忖再三,觉得无计可施,赵高忽然蹲下身,在左脚的靴子里抽出一本书来,书本栏底金边,正是那本古牍残篇。他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古牍的书页上写字,一边默念心中的困惑,不久,古牍将血字吸收,浮现出几行鲜明的字迹来。
赵高仔细阅览过这些文字,立马把古牍阖上,接著拉起自己内袍的下摆,用力一扯,撕出一道大口。
原来他将十二道符咒缝在内衬的边上。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跟著古牍上的指示埋下这些符咒,让这十二尊金人像失去它们该有的灵力。
话说胡亥回到永安宫後,虽然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却也没有心思多想,正宽衣就寝,便猛然惊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正想是不是赵高,却又认为赵高从不曾这般举措,於是转身大喝:「谁──!」
「是本君。」声音沈稳,应答之人一脸庄重。
胡亥放下警戒,打趣道:「下次也许你可以敲个门。」
「下次再说吧。」青龙君淡淡笑著,却又马上皱起眉头,见四下无人,问:「苏元,这里只有你?」
「目前算是。」
青龙君忧容懆懆,又接著问:「方才我感到一阵邪魅之气从咸阳宫中流出,奇怪的是,那气息竟与天地古牍有几分相似,你可曾察觉宫中有何异状?」
「没有。」胡亥倒是答得很爽快。毕竟他刚刚一直跟赵高在一起,一颗心悬在别人身上,哪里管的了其他。
「嗯,你再多留意些吧。」
青龙君料想胡亥现在是凡人了,可能也没有什麽察觉妖孽的感触便不再细究,正想潜入咸阳宫中查探消息,一踏出门槛,就看见远方原本有十二道射向天际的光柱忽然断绝,使他一时愕然。
他马上喊出胡亥,急道:「苏元,有人破坏了咸阳城的结界!」
胡亥顺著青龙君的目光望去,只瞧见远方黑压压一片,不以为意道:「我肉眼凡胎,现在什麽都瞧不见。」
青龙君略一沈吟,道:「秦朝初创,便有异人者替秦皇设下保护咸阳城的结界,那些人用十二道光柱分别镇住大地上各地邪气,才能保秦宫不被冤魂厉气所逼。」
「那又如何,若是结界消失就能让秦朝覆灭,当初何必让我下凡,直接让我转生成一个侍卫守在结界前面不就好了。」
听见胡亥不以为然的说法,青龙君侧身看他,惑道:「你变得有些奇怪,苏元。」
胡亥失笑,「有吗?你多虑了。」
「不对。」青龙君面色一沈,一双极为深邃隐隐透著苍色的瞳孔直接映出胡亥此刻的脸色,端详著,蓦然道:「你中蛊了。」
中蛊?
胡亥登时哑然,低下头看自己明明好端端的,忍不住想对青龙君嘲弄几句,便见青龙君一双大手忽然按住自己的左右两肩,猛然用力一压,他全身就像被巨石碾过一样感到沈重且疼痛,但这种诡异的触感马上消失,等青龙君撤开双手,他脑里无端浮现出许多画面。
这些画面很真实,却陌生,胡亥抱著头想了想,确定那些不是梦境,自己先前却毫无印象,终於不由自主相信了青龙君的话。
他中蛊了,而对他下蛊的人竟是赵高!
昔日的温存甜蜜,居然是赵高甩弄他的手段,这让胡亥一时失落,不能自己。
青龙君还是一贯镇定,他知道下凡受劫的星君势必会体悟人情冷暖与世间的现实,那是他所不能插手的劫难,现下他只是在尽他对朋友的一份心意罢了。
接下来心宿星苏元的命运会如何,他仅能漠观。
青龙君离去前,赵高就回永安宫了,青龙君什麽都没有再提便化作一缕轻烟飘散无踪。
赵高见胡亥仍呆呆站在门边,心中生疑,便过去慰问道:「公子?」
胡亥抬起头,看著赵高一脸若无其事,又想起方才赵高命他先回宫的冷淡模样,顿时,彷佛已明了赵高在谋划的事。
眼前的人正是破坏那十二道光柱的凶手,打破结界,使得备受冤魂诅咒的秦皇宫在一夜之间笼罩在深沈的黑暗里。
他身为秦皇太子,身上还有天星下凡要辅助秦朝走向正途的责任,现在,面对一心一意破坏秦朝气数的凶手,他要怎麽做?
「……我等了你很久。」
悯默之後,胡亥伸手揽住赵高。
他说的那样诚挚,那样深刻,似乎是那绝巅之上默默等待仙露滋润的草。
赵高身体僵了一僵,双手犹豫著然後渐渐扶上胡亥的背。
一场戏若要演的真,是不是要虚情假意?是不是不管如何怨恨对方的一切,都要装作从容不迫,甚至委屈求全?
然而有时候,总有一些傻的可以的人认为自己不傻,拼命说服自己过剩的自信。
真实与虚假难道真要分的如此透明?
「……公子!」
在赵高仓皇